1、女装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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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至初，夏阳滚落，拂过偷听喧闹的风鸣，在白墙落下暮色光斑。
工作人员推开化妆间的门：“《绿海》环保走秀节目的负责人在吗？我们已经帮你们把节目延后到了倒数第三，还有四十分钟……”
话音未落，她先看见了最靠近门边的化妆镜前的人：是个短发的少年，骨骼轮廓，以及未完全化好的妆容边缘里隐约能看得出来是个男生。然而，他身上却穿着一件银缎面长裙，扣着方形耳坠，在模特几乎全是女性的化妆间里尤为扎眼。
……卧槽你们节目还有男扮女装的上场啊？
工作人员磕巴了一下：“差、差不多不多还有四十分钟才轮到你们……慢慢准备，不打扰了。”
负责人崔成抬头响应：“收到！感谢节目组爸爸宽容哈！”
又紧接着对化妆师说：“你看给人家小姐姐给愣的，明显是还能看出他是男的啊，腮红打得再重点，不要怜惜他的脸！”
化妆师噌噌压粉：“好叻！”
坐在镜前的男生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压了一嘴粉。
方乐誉先闭了下眼，而后睁开，微笑：“……这年头没人问问模特的意见吗？”
“哎呀，多余讲这些！”崔成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少年的肩，“不管怎么化都好看，请相信你的脸。”
“我以前给你喂过多少题？现在也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哦，不过我明白，这些都不用摆在明面说，你其实早就想回报我了对吧，不然今天为什么能赶过来救场呢？”
——还赶过来救场？
方乐誉皮笑肉不笑。
也不知道是谁在朋友圈发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招身高178（及以上）、能在半小时内赶到万江商城参与校外公益活动的好心人。
刷到朋友圈时方乐誉恰巧在附近买礼物，以为崔成要个跑腿，虽然奇怪为什么要限定身高，但还是发消息给崔成说我过来。
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崔成捆在了椅子上，听他哭着嚎前因后果——院系和品牌合作的环保公益活动筹备了快三个月，但今天组内重要模特忽然失联，人手不够。
救场的模特也没法赶过来——今天是高考完的第二天，全市都在大堵车——崔成只能不抱希望地发了几条附近的朋友圈求助，没想到居然得到了方乐誉的响应。
听到这里，当时方乐誉立刻打断崔成的热泪盈眶：“停。你的意思是想要找个女装模特？那太遗憾了，我是男……”
崔成“噔”一下就把站起来的方乐誉按回了椅子里，严肃教育道：“那咋了！穿裙子在乎什么性别，知不知道男的更适合穿裙子？”
看清方乐誉的眼神里瞬间迸发出的杀意，崔成又一秒滑跪。
“我们组这个展示位的设计师为这几件裙子熬了很久，这次展示机会对她来说实在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饥渴到明明是女装但连男的都要吧？你看我是这种人吗？”
“而且我保证你的上台时间绝对不超过五分钟！哥，你是我唯一的哥！算我求你了！”
闻言，方乐誉慢慢拧起眉，看了那几件裙子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他面色不大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换上裙子开始化妆。
化完后，方乐誉跟着学姐临时训练了一下台步，便来到舞台和大家集合。
场地设在商城广场，又是周六，观众与路人将现场挤得很满，其中还有不少穿着校服放学逛的高中生。
方乐誉在里面看见不少穿高中母校校服的同学，脚步迟疑地顿了一下。
见状，学姐揶揄：“怕被朋友认出来？要我去隔壁节目组给你借个面具挡脸吗？”
“……”方乐誉无奈道：“算了，化妆师把我化得我妈都认不出来，不多废这劲儿了。去候场吧。”
十分钟后准备上场，方乐誉没地方放手机，便把手机转交给随组的学姐代存。
两人交接之际，手机一震，屏幕因收到新消息而亮起。
方乐誉自然而然地垂眸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少年前一秒尚且平静的眉眼骤然被一阵乌云笼罩。
这神色变化太突然，学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方乐誉已经咔哒一声将手机关机，放进她手里，不言不语地转身登台。
灯光跟随每一位出场的模特，白光笼罩在他们的发间，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快门声在响。
所有环节都进行得很快，方乐誉在临时隔间换完第三套走完，整个节目就差不多结束了。
所有人回到后台，方乐誉在过道看见了一直等候他的学姐，接回了手机。
解锁，看了眼屏幕，方乐誉很自然地说：“我有点渴了，去买瓶水，学姐你要什么？”
“也是水就行，谢啦。”
“OK。”
方乐誉带着笑意绕出后台，走过一段很长的走廊，再推开门时，脸上已是面无表情。
低头，他在手机上翻到那条十来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A陆：【这个暑假有事找我就打电话，社交软件全都不上了】
方乐誉看着这条消息，眉头缓缓皱起。
方乐誉在备注上有一个习惯：
除家人亲戚以外的人，哪怕亲友和兄弟，备注都是全名，不会设置什么特殊的昵称，也从不加A置顶。
这个短信昵称前新备注的A，是发小在医院醒来后给他打电话，方乐誉隔着失真的话筒，听到女生剧烈的呕吐声与尖锐喘息，揉着眉心，给她所有联系方式备注都加上的前缀。
陆昕身患哮喘，是医院常客，小时她父母辗转全国，寻医寻到方乐誉的妈妈徐医生身上，两人得以认识。
方乐誉自小就意识到发小身体脆弱，加之见过许多临床上受尽折磨的病人，因此和陆昕相处时大多时都会有意相让。
陆昕也对情绪有所克制，上一次哭还是两年前。这一次，是因为陪伴她度过竞赛低谷期的网恋对象鸽了奔现约会，整整十二个小时。被鸽之后，网恋对象还对她侮辱性发言，导致她当街发病。
不幸中的万幸是，好心人帮她打了120，而陆昕闺蜜恰好也在同城旅行，听闻这件事后连夜赶进医院照顾。
晚上陆昕醒来，跟方乐誉打电话大哭一场，又疲惫睡下后，闺蜜偷偷拍了陆昕和人渣的聊天记录，传给了方乐誉。
方乐誉本来被电话叫醒后太阳穴就一直在跳动，乍眼看到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大半边身体的血都冲上了大脑。
他已经冲到玄关换好了鞋，陆昕闺蜜又发消息过来，表示陆昕从梦中惊醒后立刻将手机格式化，把人渣相关的所有痕迹都清得一干二净，从此问什么都不回，只把自己困在被子里哭。
方乐誉站在门口望着浓重的夜色吹了十来分钟凉风，最终还是把订的高铁票退了。
自那天晚上后，少数的知情者全都默契地缄口不言，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扩散开。
思绪回笼。
方乐誉推门进入便利店，从售卖冰柜挑出一瓶散着凉气的矿泉水，在发热的颈边贴了一下，感受脸上的温度缓慢下降，趋于平稳。
他这才动了手指，敲键盘回复对面：【知道了，去玩得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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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乐誉拎着水回到休息室时，崔成正在打包收拾换下来的衣服，看见他后说：“我说你去哪了，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待会一起去吃个饭。”
方乐誉心不在焉：“马上。”
因为裙子是别人大几个月的设计作品，方乐誉脱下的动作比穿上更加小心，好半天才浑身大汗地换了下来，用酒精软布擦拭了一遍，整理好放进防尘袋中。
出了换衣间，化妆间还有一大堆杂物没收拾完，方乐誉帮忙从头到尾地清洁整理，把大件衣服封好装箱抬上车，扫尾清除化妆间遗留的杂物。
等工作人员敲门催促要求清场，方乐誉还在忙碌，只随口应了一句：“知道了。”
工作人员刚要抬步离开，闻言忽而打了个激灵，唰一下回过头，像见鬼了一样猛盯着他的脸。
动作很大，引得方乐誉疑惑地回望过去。
他的表情疑惑得理直气壮，见状，工作人员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动摇起来，最终还是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直到转身，方乐誉对上镜子里的“长发女生”后，他才反应过来：靠，忘记卸妆了。
现在在所有人眼里，他还长着一副高个女生的模样，刚才发声时却并没有掩饰男生的声线，吓到人了。
方乐誉：“……”
学姐对方乐誉说：“他们清场催了好几次了，时间有点紧，先不卸妆了，等吃完饭我再给你卸……嗯……你介意吗？你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去楼上的洗手间卸掉。”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车也在催了，”方乐誉看不见自己的妆容，假发套戴久了也习惯了，久而久之，可以洗脑成自己并没有扮女装的样子。
“先走吧。”
组里人太多，要分车，崔成给方乐誉发消息指示：【你跟我的车，在路口左边第四个花坛，黑色，我让司机打了双闪等你】
于是方乐誉拎上水背包出门找车。
室外，夜幕已无声息降临，来往车水马龙，声错嘈杂。
活动结束后暴增的人流引来了大量的车流，刹车的红色车尾灯盈满了街道，根本看不清谁还开了双闪小灯。
方乐誉有些散光，夜视能力有限，逐次、艰难地辨别着每一辆车的颜色，辨别得眼睛都快瞎了，总算看见一辆停在车流最后面的黑车，正安静地打着双闪。
拉了一下快滑落肩头的挎包带子，方乐誉抬脚走到黑车前，伸手握住车把手，向外一掰——
没掰动。
车门稳如泰山，维持原状。
方乐誉：“？”
车窗装了防窥膜，在外看不见车里，也没人降下车窗。
方乐誉敲了敲窗，示意里面的人开门，耐心等了一会儿后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扬起半边眉。
——崔成那玩意儿又跟他玩什么把戏？
方乐誉敲车窗的动作大了些，持续不断，越敲越响，故意带了急促和不耐烦，足以让故意锁着车门的人感到十足的聒噪。
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车窗倏地向下降落。
犹如剧场幕布缓慢拉开，黑色的窗面后露出了坐在车后座上的人。
半降下的车窗挡住了一半的光影，路灯在少年的脸上明灭冷暗，衬得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极黑，山根峭然，清晰的面部线条让他更多一分不近人情。
车上的人偏过头，声音平静而冷漠：“有事？”
看到这张脸的第一眼，方乐誉差点被一口风呛住。
不是，等等等等等等——
这不是崔成叫的车吗？
宁松声怎么在车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女装初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