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救赎》归宝

10、不论如何，繁星始终被阳光牵系

　　阿谢姆是在阿莉塞的呼唤中醒来的，距离他睡着也没过多久，只是太阳已经出现在天边，眼前的破坏神石像又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而更加庄严。
　　阿莉塞看来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也跟着倚靠着旁边的石壁，见到他骤然睁开的双眼似乎还是不习惯，撇开以后才又转了过来。
　　阿谢姆知道自己的瞳色在很多人看来都比较诡异，也没有在意，温和地打招呼。
　　阿莉塞高兴地告诉他，雅·修特拉她们都醒了，镇守据点的领导老爷子康拉德也醒了，大家聚在一起准备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好的。”如果说善良和包容是阿谢姆先天的热忱性格，那开会和加班就是阿谢姆后天的冷淡态度。
　　在亚马乌罗提还能逃过大部分的十四人委员会会议，现在却无可避免地出席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难道开会也是他无法改变的宿命？毕竟开会就意味着加班啊。
　　尤其是曾经十四人委员会必须审核陈列于国会议事堂的工作报告，绝对是阿谢姆的死穴，他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爱梅特赛尔克和艾里迪布斯的帮忙代笔，他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接下阿谢姆这个席位，实践是他的专长，理论实在是他的短板。
　　还好拂晓的会议并不需要每个人都写工作报告，以前有敏菲利亚整理所有的文书资料，后来有塔塔露接手，再之后有了尼禄炫技式制作的机械资料库。
　　总之，相比之下，阿谢姆宁愿加班跑腿，也不愿意开会写报告。
　　不过神拳痕的这个会议肯定相当重要，关乎阿拉米格解放军在被偷袭后的动向，也关系能不能坚定摆脱加雷马帝国统治的决心。
　　于是阿谢姆又热心起来，精神抖擞伸懒腰，这才发现身上还盖着一张毯子，又软又绒地为他挡住朝露的冰凉浸润，依稀像个温暖轻柔的怀抱。
　　……是阿莉塞带过来的？虽然黑色这种颜色不太像是阿莉塞这个大小姐的选择。
　　“谢谢你的毯子，很暖和。”阿谢姆还是道谢着将毯子递给阿莉塞。
　　“这不是我带来的。”阿莉塞却睁大眼睛否认了，疑惑道，“我以为是哪位好心人给你盖上的呢。”
　　这位善于思考的未成年精灵还习惯地质疑起来：“看这个颜色也不像阿拉米格的风格。”
　　是呀，基拉巴尼亚地区围绕着阿巴拉提亚山脉坐落，隔绝了伊尔萨巴德大陆极寒北地区的凛冽寒风，几乎终年处于炎热天气，所以这里的人民也喜好各种鲜艳的颜色，黑色的使用不但相当稀少，甚至还会被当为不祥之色。
　　就算是来到这里支援的艾欧泽亚四国同盟军也遵循着当地传统，尽量避免使用黑色。
　　那这张黑色的毯子又是哪里来的？
　　阿谢姆想了想，随手收进了自己的包裹里，也许以后会遇到这位好心人呢？
　　这次的会议进展很快，大家很快商量出了结果，打算帮助一直也在进行反抗帝国的多玛，以此牵制第十二军团的注意力，为阿拉米格的解放争取一点发展群众的时间。
　　阿谢姆分配到的任务是带着莉瑟和阿莉塞协助归国的豪雪与夕雾。
　　旅程再次拉长，他们要前往遥远的远东之国了。
　　途中，他们经过了妖歌海并不出意外地战斗了一番。这个据说是魔物塞壬栖息的海域，也曾是拉扎罕政府的监狱岛，现在已经成为变异魔物盘踞的危险之地，极大干扰了大陆间的海洋交通，现在也算是被他们清理了。
　　阿谢姆还留心观察了一番，试图找出一点无影的痕迹——他格外敏锐的直觉一直在提醒某种窥视的存在。
　　那种窥视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却又有着强烈的百看不厌，跟得极远又仿佛极近，微弱得像一溜而过的清风和一闪而逝的星光……令他始终捉摸不到。
　　阿谢姆下意识将之与无影联系起来，又不自觉想起了那张黑色的毯子，好像无影的黑袍。到底是谁呢？
　　惨境号继续扬帆前行，载着阿谢姆驶向远东唯一对外船只开放的港口黄金港。
　　而在船后远去的妖歌海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站在了漂浮的乱流中。
　　“那个就是打伤了拉哈布雷亚的光之战士，叫光·阿谢姆？”白袍的那个打破了沉默，“他又闯过了妖歌海。”
　　“嗯，他一定会闯过去的。”黑袍爱梅特赛尔克的语气充满了微妙的理所当然，就如同笃定那个人总是会惹出大大小小的麻烦又顺利解决。
　　只不过这次妖歌海的小麻烦是他设置的，只是一个响指，满域的魔物就活跃暴虐起来，拉住了那艘承载着阿谢姆的海盗船。
　　“你很关注他，从神拳痕一直跟到了这里。”白袍困惑道，“为什么？是拉哈布雷亚的新计划吗？”
　　“不是吗？他让我找回阿谢姆。”爱梅特赛尔克十分理直气壮。
　　那天在神拳痕被白袍找回去以后，拉哈布雷亚的状态依然不好，照例对海德林破口大骂，喋喋不休地数着分裂世界的罪状，继而又扯到了阿谢姆身上。
　　但是语气和内容却像从这一万两千年又回到了过去，骂骂咧咧地坚持让爱梅特赛尔克把阿谢姆那个混小子找回来开会，这次他一定要郑重批评阿谢姆那些明显代笔的工作报告。
　　“还有你，爱梅特赛尔克，不要每次都因为他撒个娇求求你，就帮他写完了几年的报告！”拉哈布雷亚的记忆显然彻底混乱了，又提到了创造学魔法，“还帮他作弊写作业，通宵帮他押题挣考分！”
　　“艾里迪布斯也帮他写工作报告了。”爱梅特赛尔克果断拉人下水共扛老爷子的唠叨。
　　拉哈布雷亚果然将抨击的炮火转移到了白袍身上：“艾里迪布斯你也是！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就被阿谢姆那混小子带回来的礼物腐蚀！我最喜欢的两个学生为什么都会被那个混小子带跑偏……”
　　艾里迪布斯从佐迪亚克的核心里出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哪怕记忆水晶中也没有这个人的只言片语和浮光掠影，努力回想无果，只好问道：“阿谢姆是谁？”
　　“……是个好孩子，又有趣又聪明，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拉哈布雷亚的语气变得慈祥和蔼，“创造管理局的一半理念都是他提供的吧，还有很多从各地送来的感谢信。”
　　“他还把你当亲弟弟那样爱护，那次你去万魔殿处理工作受了伤，他还跑来找我投诉，说你还只是个孩子，吵了我两节课啊两节课，逼着我给你批长假！”拉哈布雷亚又变得狐疑，“你怎么不记得他了？这会伤了他的心呀……”
　　艾里迪布斯愕然，头一次流露出平静之外的情绪，垂头低语着这个仿佛悸动灵魂的名字，喃喃道：“我，我……我好像……他……阳光与风……还有……”
　　爱梅特赛尔克却默然，紧紧咬住了牙关才止住了情绪剧烈波动引发的身体颤动。
　　阿谢姆……阿谢姆……那个太阳一样的耀眼之人，行遍天下连接地上繁星之人，原来对他们所有人的影响都这么深刻，哪怕已经消失了一万两千年，都没有从他、从艾里迪布斯、从拉哈布雷亚的记忆中淡去；即使已经被驱逐出了十四人委员会，也在漫长的时间中无形地连接地上所有的繁星啊。
　　尽管某一个已经混乱，某一个暂时忘记，还有他这个，明明决定了要恨却还深爱着。
　　那天的会议如何结束，爱梅特赛尔克已经忘了，只记得拉哈布雷亚让他找回阿谢姆。
　　所以，他就跟着如今已经成为光之战士的阿谢姆从神拳痕到了利敏萨·罗姆萨，再到了妖歌海，接下来还要跟往远东之国。
　　然而，他也始终没有出现在阿谢姆面前。
　　是不想，还是不愿，又或者是不敢……他头一次感到迷惘，尤其是每当看到那对迥异的瞳色，就遏止了他相认的脚步。
　　只能远远地望着，在小心翼翼又百看不厌的目光中一次又一次确认曾经以为永远消失的熟悉，带着他自己从未有过的贪婪不舍，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载浮载沉。
　　这次艾里迪布斯也跟来了，不解又执着，追问他的举动，追问他的计划，以及他为什么如此关注阿谢姆。
　　……你这分明就是在逃班呀，果然被阿谢姆带坏了。
　　爱梅特赛尔克又想起了亚马乌罗提的那些往昔，又笑又痛，也前所未有的迷茫。
　　……阿谢姆呀阿谢姆，你也会有过这样迷茫的时候吗？

作者有话说

　　*拉哈老爷子：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