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家园-蛹》梓伊

36、36

　　相宜其实是习惯了早上在车贤秀怀里醒来的。
　　但是今天早上又有些不太一样。
　　肌肤相贴的触感在身上盖着的薄被布料的对比下格外清晰。

　　她眨了眨眼，慢慢回过神，昨晚发生的事很快在脑海里变得清晰。
　　她将头又埋低了一些，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此时该有什么反应。
　　也许主要是因为……她虽然一直并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但是昨晚的情形，或者说某个人主动又有点儿强势的反应，她的确没有想到过。

　　正胡思乱想着，被子底下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她毫无防备地又被他搂紧了两分，紧紧相贴，她只觉得脸上有热气不自觉往上涌。
　　她感觉到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清晨微显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你醒得……比以前晚一些，会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相宜在他怀里缩了缩，微微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没有……挺好的。”

　　这两句对话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一个低着头埋在另一个怀里，一个把下巴搁在另一个发顶，彼此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脸这时候也一样泛着红晕。
　　两个实践上的菜鸟都有些不晓得这时候该有些什么反应。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又躺了好一会儿，谁都没先动弹起身。
　　相宜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呼吸慢慢放缓下来。
　　而这时候，头顶却传来他的声音：
　　“相宜。”
　　“……嗯？”
　　“我们……去栗岛吧。”

　　相宜心里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来。
　　他还揽着她，微微勾着嘴角低头看她：“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那毕竟是目前所知之前唯一系统研究过特殊感染者和怪物化个体的地方，也许那里还会有一些研究资料，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相宜微微皱起眉心：“你也说过了很久了，特殊感染者的话按照那时候他们的说法，你已经是唯一一个活着在栗岛的……至于其他的……那晚乌鸦军团去炸实验关押区域了，有幸存的应该也早就逃离那里了。那里的确可能还有研究资料，但对于我们寻找其他的人并没有很大帮助，其实可以不用……”

　　他轻笑了一下，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方向，反正都是要慢慢找，什么路线什么方向没太大差别。改路线过去，那里什么有用的都没有，也不算影响我们的计划，只是先查那条路，如果侥幸有有用的线索……就算是意外收获也挺好的。”

　　相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闭上眼睛，沉默片刻，伸出手被子底下环住他的腰搂紧了他。
　　她略低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出：“好。”

　　他也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其实是知道没有选择前去栗岛研究基地的旧址，她在担忧什么。
　　但其实……
　　他曾经的确极度痛苦和绝望过，因为那个地方。
　　但现在，她在他身边，他的眼前，看得到的是伸手可触的希望。
　　他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

　　定下了前往栗岛的计划，就像车贤秀提议的那样，他们也只是更改了方向，并没有很急着赶路，仍旧保持着之前的节奏，缓慢前行，并在经过的路径附近仔细调查线索。
　　如果说这几天与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夜生活”变得丰富了一点儿。

　　到达栗岛附近，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他们并没有将房车靠近，很巧合地仍旧选择了曾经相宜来找他带他离开的时候，将房车停下的地方藏好。
　　断裂的高架桥上甚至已经缠上不少爬山虎，透出几分的确带着末日气息的荒凉感。

　　相宜再次将双刀背在背上系好，而车贤秀背上一个背包装了些食物水以及手电筒之类可能会遇到的东西。
　　相宜左右张望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
　　“可能真的被你说中了，研究基地里恐怕真的有点儿什么东西……越靠近这里就越安静。”
　　车贤秀点了点头，也特地空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人都打起精神戒备着慢慢朝着研究中心的主建筑靠近，但这一路正如相宜说的那样，极为安静，已长得半人高的杂草丛里甚至连别的地方能碰到的小动物都没遇见。
　　研究基地建筑的大门半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只巨兽半张的嘴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车贤秀拿出了手电筒抢在相宜前面先踏入大门，坚持走在前面探路，相宜倒也没有再多争执，安静地跟在了他身后。
　　车贤秀曾经在这里呆过，但对这儿还真是很不熟悉，毕竟是作为特殊的“试验品”被严密看守关押的，所以也只能说是凭感觉向前。

　　路上散落不少尸体残骸，有人类的也有一些怪物的，大概因为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大部分都算是干尸了，因而气味不算太难闻。
　　车贤秀走在前面，相宜看不到他看见这一切的表情反应，只知道他的背绷得很紧。

　　过了一会儿，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儿响动。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放轻了脚步过去，然后多少有那么点儿意外地看到……
　　隔离区。

　　手电筒的灯光照过去，这里严密地隔离着许多人类模样但胸襟和脸上还残留血迹的感染者。
　　“这是……”
　　相宜皱着眉，突然转向了身后。
　　车贤秀反应也很快，手电的灯光朝着那个方向转了过去。

　　走廊的门边，出现了一个西装的陌生男人。
　　车贤秀上前两步挡在相宜面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
　　相宜在车贤秀身后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显而易见，特殊感染者。”

　　对面的西装男人在听到相宜这个称呼之后表情变了一变，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难怪……这附近这么奇怪，看来是已经成为你们的据点了。”相宜挑了挑眉，突然对西装男人笑了笑：“叫郑毅铭出来吧。”

　　这一次，对面的男人没有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看清他这个反应的相宜勾起嘴角。
　　看来她猜对了。
　　车贤秀听到郑毅铭这个名字也微微一怔，但也很快想明白了。

　　相宜告诉过他，郑毅铭是与他们一起避开了军方的包围离开公寓的，但是他们只同行到离开公寓而已，从那条地道出来后他就独自离开了。
　　而当初在公寓的时候，郑毅铭发现他也是一个特殊感染者后，一直试图带他离开，寻找他们的“同类”。
　　而那个时候，他已知的同类，都存在于栗岛。

　　虽然后来被军方带到研究基地的车贤秀知道，除了他成为了MH-5之外，在变故发生之前栗岛没有第二个活着的特殊感染者。但对也许并不知道这件事的郑毅铭而言，来这里寻找他知道的同类仍然是值得一试的事。

　　不管郑毅铭在栗岛研究基地的变故后有没有选择留下并利用这里的资源，至少他曾经很大概率来到过这里应该是可以确定的了。
　　然后……
　　现在对面这个陌生男人的反应证明，相宜的猜测是对的。

　　西装男人先前的姿态很轻松，似乎是并没有很将他们两个并没有带着什么热兵器的人看在眼里，但是在相宜先说出“特殊感染者”又说出“郑毅铭”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反应就截然不同了。他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身体也微微改换了姿势，也戒备了起来带上了几分攻击性。

　　“你们是什么人？”
　　相宜往前了两步站到车贤秀左边，与对面的人相反地，反而表现出了十分自然和放松的态度：
　　“算是熟人？你还是叫他出来吧。”

　　车贤秀侧过头看了相宜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仍然有几分迟疑的西装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而后——
　　将自己的右手臂化成了黑色的翅膀。
　　对面的西装男人看到他露出怪物化的翅膀有一点惊讶，但的确放松下来了一点儿。他又看了一眼没有动作意思的相宜，慢慢地后退了两步，用手指叩了叩一旁的门。

　　走廊一侧的一扇门打开，一个长发的女人探头出来，看了这边的相宜和车贤秀一眼，听西装男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而后点了点头转身就往走廊深处走去。
　　而西装男人仍站在他们两个面前，却只是看着他们，有两分好奇但并不再说话。

　　很快，走廊深处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郑毅铭。
　　他跟相宜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变化不大，见到他们两个，他脸上倒是带着笑，只是眼睛里并没见什么笑意。

　　郑毅铭从昏暗的走廊深处，一路走出来，站到了西装男人的前面，隔着几步的距离，面对着许久不见的车贤秀和相宜，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移动，好一会儿之后，才又仿佛十分轻巧地笑了一声，作出一副十分欢迎的模样对着两人张开双手：
　　“好久不见啊，两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