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家园-蛹》梓伊

10、10

　　相宜提着双刀赶到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一个都没少，看起来安然无恙。
　　地上满是血迹，躺倒着先前冲过来的匪徒死不瞑目的尸体。
　　而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人。

　　相宜和随后赶来的徐伊景一人举刀，一人端枪，直指这个原本属于匪徒的一员，却见对方高举起双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道：“别紧张，我可不是敌人。”
　　相宜和徐伊景都注意到，他举起的手上沾满了血。

　　车贤秀见状开口为她们两个解释情况：“这个人……是他杀的。”
　　被郑载宪搀扶着的尹智秀开口补充：“还有那边屋里的两个。”

　　相宜眯了眯眼睛没有开口，徐伊景满是戒备：“你杀了你的同伙？”
　　陌生男人仍举着双手，脸上堆着笑，似乎毫不在意：“同伙？不，我只是之前被他们找到一起行动而已，我跟他们……可不是同类。”

　　像是为了给露出怀疑神色的徐伊景证明，他的眼睛突然黑了下来，其中一只手极速变异伸长——是怪物的模样。
　　若不是他“展示”的这一下，看起来就尖锐锋利的触手是朝着上方伸出没有靠近在场任何一个人，徐伊景已经扣动扳机了。

　　其他人都猛地后退一步，除了相宜没有动弹，唯有车贤秀反而上前了一步，张开双手挡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睛的黑色很快褪去，手臂也极快得恢复回原状。

　　在场众人里面知道最多事的徐伊景猛地反应过来：“你是逃出来的特殊感染者？”
　　在她说出“特殊感染者”这个词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得往车贤秀身上滑了一下。
　　只这一瞬，被对面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副充满兴味的模样，转过头仔细地打量起挡在自己面前的车贤秀。
　　被挡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相宜微微皱了皱眉，左手长刀归鞘，而后扯住了前面人的手臂，将他往后拉了一下。

　　事实上这动作作用并不大，因为以她的身形遮挡不住比她高出一个头来的车贤秀。
　　但对面男人的注意力却成功移开了些许，深深地看了相宜一眼。
　　虽然他脸上还是一副似乎很温和的笑意，但相宜还是能看得出他眼底藏着的浓烈恶意。
　　针对她的恶意。

　　“郑毅铭。”男人笑着自我介绍，倒是很识趣得没有试图伸出手来握手，转开眼看了一眼还端着枪指着他的徐伊景：“你们知道的不少嘛，真是令人惊喜。”
　　他是闯进来的这伙人里唯一一个被大家知道姓名的人。
　　因为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解决了。
　　包括那个头领。

　　相宜看着他。
　　她先前猜测这个男人是很敏锐地察觉到局面变化后，通过杀死同伴纳投名状，换他们不对他下杀手而已。而现在看来……他也许的确是察觉到局势变化，但却绝不是为了求生做这一切，反而他更像是顺势随意地选取了玩弄的对象。
　　而现在……

　　“何必自我介绍？”相宜右手的长刀始终稳稳地举着，隔着两步的距离正对着对面郑毅铭的脖颈：“你想留在这儿不成？”
　　郑毅铭对着她的刀尖毫不在意：“为什么不呢？”

　　“可你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这里是只有有用才能留下的地方么？”郑毅铭耸了耸肩，目光却落在一旁的车贤秀身上：“啊……也是，你们还特地养了……猎犬。但我很好奇，狩猎结束后，你们预备给猎犬，什么样的死法？”

　　在其他几人都怔住的时候，相宜却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先好奇，我会怎么杀狼。”
　　郑毅铭：“你要杀了我？啊……也是，人和怪物没有办法和平相处，你们当然想杀我。”

　　这句话之后，让郑毅铭没有想到的是，手上还扯着车贤秀手臂的相宜根本没有试图解释，做出什么伪善的回应，她干脆利落地接口：
　　“你说的对，人和怪物，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听到相宜这么回答后，郑毅铭马上去看车贤秀的反应。

　　而后……
　　更加疑惑不解了。
　　因为他居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反应。
　　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委屈，没有愤怒，他自然已经看透车贤秀是个完全不擅长遮掩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此时此刻他平静的反应，特别真实。

　　相宜没有转头看车贤秀，但她能猜到车贤秀的反应，也能从郑毅铭的眼神变化里推测出自己身后的人的反应。
　　但她没有给郑毅铭解惑的意思……也没有给一头雾水的其他三人解惑的意思。

　　“既然你非要赖在这儿，那现在走吧，给我瞧瞧你的价值够不够。”
　　郑毅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无所谓地顺着她的意思转了个方向，往方才动乱发生也是人群聚集的一层大厅走去。

　　相宜右手长刀虽放了下来斜指地面，却没有归鞘，左手也松开了车贤秀的手臂，跟在了走在最前面将后背露给他们的郑毅铭的后面，车贤秀回过神也马上跟了上去，徐伊景和郑载宪尹智秀三人对视一眼，也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比起另外两个人，徐伊景其实对于相宜透出一点儿可以暂时留下郑毅铭的态度，是松了一口气的。
　　意识到眼前的郑毅铭可能是除了与她接触过的军方外，最了解关于感染者的研究的人后，她难免有许多疑问希望能够从他身上获得解答。
　　她不知道相宜留下他，是否也有这样的考量。

　　郑毅铭出现在一层大厅，让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幸存者们吓了一跳，要不是他身后的相宜等人紧接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郑毅铭见到大厅此时的情形，左右看了看仔细观察了一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脸上没半点惋惜，也没有一丝惧怕。

　　相宜走了出来，越过郑毅铭，从不远处他们装进来的车上拿下了一个手提箱，这时先前他们杀了那个精神异常的军人郑宙星后试图用他的手指打开，但失败了的箱子。
　　但她没去问郑毅铭，而来到被她狠狠砸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只瞪大了眼睛一口口吐着血的头领面前蹲下：

　　“还剩一口气啊……来试试回答我的问题，看看能不能灭掉那个家伙的存在价值？这个，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头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原本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是全力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而后很快又张开嘴，破碎地大笑起来。
　　直到，笑着没了声息。

　　相宜冷漠地看着他咽气，左手拎着手提箱站起身来，对着郑毅铭的方向：“看来他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郑毅铭意味深长：“看来你对人类，也是一样的冷酷。”
　　相宜笑：“是啊，我是这个公寓楼里，最危险的疯子。所以……这里是什么？”

　　“可惜啊，你没留活口给我作证，我是中途加入他们的，之前他们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郑毅铭往她手上的长刀看了一眼：“不如你自己劈开看看？”
　　从之前的匪徒们对这东西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它的重要性，至少他们就没有考虑过暴力破开，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或者他们认为里面的东西，极珍贵或者……极危险。

　　“真可惜，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体现价值。”
　　郑毅铭歪了歪脑袋：“所以？”
　　“那就先做做体力活儿吧。让你的这些前同伴……入土为安。不过记得，埋在外面，公寓里……不收他们。”

　　郑毅铭“啧”了一声，先看了一眼完全没看他的车贤秀，而后沉默了一下，没有反抗抬步往前，在其他一直没敢说话的幸存者有些害怕地躲开他的同时，十分平静地去拽地上躺着的尸体，往撞开的公寓大门外拖拽。

　　相宜这时候拎着手提箱跟拖着尸体的郑毅铭擦肩而过，把手提箱递给走过来的李恩赫，而后在车贤秀面前站住微微仰头看他。
　　她没说话，但他这次反应很快：
　　“我会小心他的。我感觉到了，他好像是想要拉拢我……在他知道我是同类之后。”

　　“不是。”相宜微皱着眉头看着他，非常认真地否认：“你和他不是同类。”
　　虽然按照尹智秀的说法在一层大厅打起来的动静传过去之前，郑毅铭的确算得上是为他们说过话阻挡过一次枪口，算是帮过忙，到目前为止他也的确没有真正伤害过这个公寓里的幸存者。

　　但……他的确从郑毅铭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明的危险。
　　更何况，比起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的郑毅铭，他的确更相信相宜的判断。
　　于是他冲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嗯。”

　　而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个人拖拽着尸体出去的郑毅铭，从地上捡起了一张不久前被从空中撒下来的，鲜红色的宣传单。
　　特殊感染者检举公告。
　　因为先前进展并不顺利而有些暴躁的他，慢慢地咧开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