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梦》猪猪贝

3、第 3 章

　　蔺家小姐瑞嘉得了长辈的允许，带着护卫和小丫头到延庆坊踏春。延庆坊在京城的西边，因多有水道，两岸遍植草木花卉，素以园艺著称。

　　辚辚的马车声中，小丫头闻儿好奇地掀开车帘，偷偷地向外看。瑞嘉嗅见春风带着暖意从帘缝钻进车里，便没有阻止闻儿调皮的举动。兄长不知她今日出游是为了梦魇之事，还让她放肆地玩一场，享受春日的灿烂。她岂是真出来玩耍的？车子骨碌碌地驶入里坊，待到一条清溪边的巷口，她让侍女唤停了车，走下车来，一双眉毛微蹙地望向不远处那座宅院。

　　京兆杭氏并非京城知名的贵族，可历史悠久、诗书传家，门第比经商而富的蔺家要高上一层。但卫将军的扬氏从汉年间就长盛不衰，两家历来是没有结亲的。只是有坊间传说，卫将军对杭氏女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当年从聘到礼成，旬内便告完成。竟心急若此！

　　瑞嘉想起那个鬓发凌乱又绝不肯露出怯意的杭氏，她在危急中想起她的丈夫时，内心沉沉像压着千斤巨石。瑞嘉不懂男女之情，她以为，杭氏对他想必也极为情深。

　　就在瑞嘉带着心事缓缓前行，宅院的大门打开，一位美妇人牵着小公子走了出来，上了停在门前的马车。瑞嘉瞧见那位妇人，朦胧间竟回到了另一个曾经的梦境。

　　“兄长，恭喜。” 她拍手笑着，看着熟悉的少年将身披大红嫁衣的新妇牵入正堂。而那由绫罗、珠翠围绕的脸庞翌日便变成了清秀莹白而亲切的面孔。“环阿姐！”她起了一个大早，刚刚想要朝少女怀中扑去，就被牵着少女的少年阻住：“如今是阿嫂了。”

　　她又喜又难为情，扑哧一笑，向着少女行礼：“是，阿嫂。” 少女展颜唤她：“嘉妹。”
　　“阿嫂，我等你等了真久啊。” 她继续朝少女怀中扑去，这次那少年终于不再阻拦她，让她们黏糊个够。
　　“阿嫂，从今往后，我的家便是你的家了。我要对你很好，你也要对我好啊。”
　　少年听了，摇头笑骂一声：“猴儿！”
　　她从少女怀中探出头，了不起地看了她兄长一眼，继续道：“我要你的九分好，就留给兄长一分好了。“
　　少年不受她激：”过两年你就嫁人，不住在这里了。你阿嫂却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她大急。少顷才想出绝妙的答案：”那……那阿嫂就更要先对我好了。“

　　正如她所求的那样，她的阿嫂待她如同亲姊妹，与她的兄长琴瑟合鸣。她果然如兄长所说，两年后便嫁人了。两年后的她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开始懂得憧憬期盼和兄嫂一样的姻缘。
　　直到她出嫁，阿嫂刚刚有孕三月。

　　这梦中的阿嫂莹白的脸与杭家娘子渐渐重合，瑞嘉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小闻儿。小闻儿原本见瑞嘉驻足，便蹲下去玩路边的小草，如今被她一撞，当即人仰马翻，发出了震天的一声嗷叫。瑞嘉和那美妇人俱是一惊。美妇人远远见了，遣了侍女过来问候。
　　瑞嘉和侍女们扶起小闻儿，检查了她身上是否有伤。“谢谢这位姐姐，是我瞧景入了迷，一时疏忽撞到了我的丫头。” 瑞嘉感受到了美妇人的目光，颇为懊恼，下意识的怕被她想成什么坏的人。
　　小闻儿也极不好意思地挠头：“是我自己蹲在地上玩儿的。”
　　那侍女掩嘴一笑，行了一礼，向着那车驾回去了。
　　听了回报，美妇人也淡淡一笑，放下车帘，抚着身旁的孩子。车子从瑞嘉等人身边驶过，长得同样莹白的可爱孩子抬起头看着母亲，扬起手指着外面，笑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