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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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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佛教认为自杀的果报是非常惨的。
所以当勞灼一睁眼就看见手掌长的针要往脖子里扎时他脑海里冒出的就是这个词——报应。
他这是到阎罗殿受罚来了?
只是电视剧里的阎罗殿都是恐怖黑暗的,怎么他受刑的地方如此宽敞明亮?
这些个施刑的鬼差怎么敢穿着朱红的长袍坐在太阳下?
不怕阳光散了他们的魂魄?
勞灼没阻止“鬼差”往他脖子里送针,短暂的痛苦后将迎来长久的解脱,他一直都明白。
“殿下。”
“殿下,该出发了……”
朱红长袍的老者推了推他,勞灼闭上眼睛没理他,或者说他还不想这么早接受这个事实:他还没死,或者是他没死成。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人不可能活着,况且当时的江水已经结冰了。
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高热导致吞咽困难,嗓音也嘶哑干瘪:“几月了?”
一出声勞灼的心就往下沉了沉,这不是他的声音……
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这双手也不是他的,掌心粗糙有裂纹,比他的手小了一号,明显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夺舍……?
不应该,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想要,更不可能去夺别人的身体。
借尸还魂?
那这具身体原本的魂跑哪去了?
“回殿下,七月了。”老者抹了把脸上的汗:“该出发了,允旱城的百姓等不及了。”
七月,时间对不上……
“允旱城如何了?”勞灼随意问了句,又撇了眼红衣老头及腰的花白头发,估计是在古代,那么长头发。
怎么时代都对不上……
“殿下!允旱城疫病成灾!五万百姓都等着您救呢!您……您怎能……”
王铖哆嗦着手指着勞灼,他不明白大赢最英明神武的皇帝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懦弱无能,上不了台面的皇子!
穿着宫女的衣裙上路、吃肉太急闭气惊动了太子、现在又玩笑于疫区的五万允旱百姓!
实在是上不配为皇家贵子,下不配为儿孙臣子!
随后气极一般甩着袖子收了手:“殿下,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就算不为大赢百姓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会医术?”勞灼斟酌片刻,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没有半点医学知识储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救……
王铖:“……”
勞灼会不会医术他确实不知道,以前更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皇子。
勞灼支着脑袋没等来老头的答话,撇了撇嘴后又回到自己的世界。指腹用力揉搓着手背上的皮肉,直到手背通红一片后才停下仔细感受。
疼的,灼热的,鲜活的……
活的……
活的。
不应该,
不该是活的。
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且世人难求的重生落到了一个自杀的人身上,也着实惹人发笑。
“殿下只需同臣等一同前往允旱城治疫即可,同行的太医自会为百姓治病。”
“噢,”勞灼抬头看了眼周围两百来个花白的脑袋重重点头,专家啊。
“这么多太医,肯定是能治好允旱城的瘟疫。”
王铖:“同行只有二十六位太医。”
勞灼试探:“那剩下的是?”
王铖无奈:“负责保护殿下您的安危。”
勞灼拧眉:“赈灾粮草与药物何在?”
王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再开口语气有了些自豪:“大赢地大物博,百姓富足,可在允旱城周边城池购买治疫药物与粮草。”
“既不需要粮食援助,又有太医前去治疫,为何要皇子同行?为何不见赈灾的军队?为何……”
“殿下!殿下……身体有殃,臣便先不打扰殿下休息,臣先行告退。”
勞灼看着转身太急头发在半空中甩了一下的老头,不对劲……
他虽没当过公务员,但少年时演了不少古装剧,若只是小城的疫病只会派赈灾的军队与医着前行,怎会像这次允旱城治疫一般只有一位皇子带着两百老弱残兵……
王铖捋了捋打结的胡须,允旱,允旱,就是允许干旱的意思。东南沿海是洪水的长发地,允旱城人不胜其扰,调侃间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三月前允旱城突发洪灾,本以为像往年一般救灾捐银两即可,可谁知竟接连死了近千人,且症状与二十年前那场瘟疫一模一样……
那场灭世疫病死了近千万人,后人只是根据史书就可见其恐怖与残忍。要想绝了这疫病,允旱城的人是一个都留不得。只是一城近五万人,哪个能甘心赴死,只为这还没被证实的“瘟疫”?
可这瘟疫若是被证实了,到时候流民四窜,狼烟又起,死的又何止五万人?
勞灼没再问树荫下抹胡子的老头,哪里不对劲到允旱城自会知晓。拿好角色卡,迅速进入相应的身份,“整顿队伍,一刻钟后前往允旱城。”
勞灼弯腰想拍掉衣角的土,看清衣着时又拧起了眉,这“殿下”分明为男子,又为何穿着女人的衣裙!还是件褪色的旧裙裳?抬头打量着周围人的衣着,哪个不比这位“殿下”衣着光鲜?
环视一圈后问刚才唯一与他说过话的老头:“怎不见伺候的仆从?”
古往今来,那个皇子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再不济也带着随身伺候的太监。
王铖嗫嚅着嘴唇眼神有些飘忽,只是平日里光晓得治病救人的御医哪里会呼悠人,“没有仆从……”
这皇子当时是让一块肉给噎闭气了,被大皇子的太监急匆匆抬上赈灾的马车,说是允旱城疫病严重,路上再行救治。
太医们当时也被这焦急慌张的氛围感染了,匆忙带着闭气的皇子上了赈灾的马车。可平日里随手一针就能扎好的小病偏偏在这位皇子身上起不了作用,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
两相对比下耽误了进程是小事,皇嗣折在赈灾的路上可是殃及家族的大罪啊……
王铖也不是没怀疑过,闭气的皇子不在宫里等太医院的人来救治,反而是送上了赈灾的马车?
理由只是允旱城疫病紧急,万万不可耽搁?可这到底是皇家密事,他们又岂敢妄加猜测。
想到这儿王铖正了正脸,弯腰拱手朝勞灼行了一礼:“殿下,随行赈灾的二百余人包括臣皆愿为您效力,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臣就好了,臣会为您一切安排妥当。”
勞灼听着老头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话直想笑,这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吧。
王铖弯着一把老腰等不来这位皇子的吩咐,又听见脑袋上方嘶哑的吸气声,生怕这位皇子又闭了气。
悄悄掀起眼皮就看见穿着女裙的少年倚着树干,勾着唇要笑不笑,连带着脸颊上干瘪的皮肉一同抽动着,活像是失了心智的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