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待》逝去的苦丁茶

1、我在这里等待

　　这个女子叫芊灵。

　　芊灵是小妖一样的女子，她聪明，太聪明，有一种让女人嫉妒让男人害怕的聪明。芊灵是妩媚的，尤其喜欢裙子，各种各样的裙子，燕尾裙，鱼尾裙，迷你裙，泡泡裙，一步裙，花沿羽纱裙，吊带裙......她说她或许就是为裙子而生的。偌大的衣柜子里堆满了美丽的裙子，一层层，一列列，紫的，红的，黑的，绿的，灰的，蓝的，白的......强烈地刺激着她的视觉，趴在床上的芊灵觉得那里简直就像一幅色彩浓多的油画，属于印象派的那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模糊，让她充满了想象，好奇而又恐惧不安。

　　“当，当，当......”墙上的钟敲了九下，空气里满是寂寞的声音。

　　“哦，九点了吗？”她自言自语道，翻了个身，随手抓起一个布偶重重地朝着角落里砸去，接着便“嘿嘿”地痴笑起来，此时的芊灵完全像个孩子，庸懒而任性。

　　她需要一个人来宽容她。

　　芊灵穿上粉色碎花边的睡裙，走到衣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生动的25岁的脸。这是女人最好的年龄，再过几年转眼间就凋落了。她抚摩着颈部下方的锁骨，轻轻地转了个圈，她盯住自己瘦的精致的脸，在窗帘没有拉开的屋子里，那是张美的不象话的脸。还有她的乳，萌芽似的乳，刚好衬着她纤瘦的身体，让她觉得舒心而自然，她是个讨厌丰满的女人，她是绝对不能接受那种波涛汹涌的样子的。她还记得十六七岁的时候，女孩子都开始追求美好身材的时候，她因为害怕自己变的丰满，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拒绝喝牛奶和吃鱼。每当她看到街上橱窗里的海报上，女明星的丰满身材，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与恐惧。怕么，怕什么？恶心么，恶心什么？不知道，总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只要那种自然的曲线，自然的，不张扬的美。然而芊灵毕竟是妩媚的，她是个难以理解的女人。

　　“要继续等待吗？”她歪着脑袋对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间有些哽咽，自言自语道。这是个她问了自己多少次的问题，每一次她只是会感到窒息，之后，她便告诉自己：也许他明天就会回来了，等他累了，等他倦了，他就会回来了。于是她等待，从22岁到25岁，花开了又落，树叶落了又生，候鸟飞了又回，只有那个人，那个传说中用来宽容她的人，不曾回来过，出现过。

　　“如果三年以后，我没有回来，就请你忘掉我吧......”那好象也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秋天的上午，在落叶满地的树林里，阳光很好，停留在绎安忧伤的脸上，多了一层她读不懂的表情。风凉凉的，带着他的声音抚过她长长的发丝，摆弄着她的裙裾。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芊灵已经忘记她是怎样抑制住了那原本是要决堤的泪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低沉，但似乎字字都那样坚定如铁，仿佛有一种力量要将每个字都烙在绎安的心坎上。风一直吹，吹乱了芊灵的长发，吹不散绎安脸上的阴云。阳光，落叶，秋风，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沉默与忧伤，整个画面就像许巍的歌声。

　　这是告别还是永别，如果没有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也许一切都不会存在，但没有人可以活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

　　绎安靠在一棵年迈的梧桐树上，仰起脸，闭着眼睛，还有他与阳光纠缠在一起的复杂的忧伤。沉默，再沉默，终于连风也变的沉默。芊灵低着头，转过身去，用纤细的手指捋着被风吹乱的发丝，苍白的脸忽然间变的灰冷，眼神呆呆的，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坚定，那表情早已超越了痛苦，忧伤，绝望，哭泣。只是坚定，一种十分寒冷的坚定。芊灵伸出手臂，又转过身来，对着阳光飞来的方向，做了几个手势，她在用哑语告诉这个世界：我在这里等待。她走了，转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了，踩的地上的树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绎安......”芊灵对着镜子，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迷迷糊糊地喊着绎安的名字。扶住镜框，身体一点一点地下滑，直到完全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手机响了好久，芊灵才听到。是晓菁打来的，说是忘记带店门的钥匙了，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原本以为芊灵一会就会到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问芊灵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起床。

　　“啊，晓菁啊，没有什么事情啊，已经起床了，我一会就过去，你再稍等一会啊，好晓菁。”声音里夹着少许笑意，完全听不出什么忧伤。她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走进卫生间，迅速地洗刷完毕。随后上了点淡妆，穿了咖啡色毛绒敞领上衣，像松鼠的皮，下面选配了一条深紫色的竖折呢料裙，刚好越过膝盖，再下面是咖啡色的打着流苏的靴子。带上她的珍珠耳环，脖子上依然挂着那条玛雅的木制项链，出奇的精致，项链上小木牌的背面还刻着“绎安”两个字，清晰可见，有点不朽的味道。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直到确定她是美丽的，她的表情是快乐的，这个女人才匆匆地背起包包奔出家门，她叫了一辆出租，直奔“我在这里等待”，那个她已经精心经营了3年的店，一家只卖裙子的商店。晓菁是上个月刚刚找来的，也许仅仅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寂寞的，毕竟没有人喜欢寂寞。晓菁这丫头心直口快，贪玩但善良，跟芊灵倒是很谈的来。

　　天气很好，阳光似乎很灿烂，没有遇到塞车的情况，很快就到了店门口，老远就能看见晓菁焦急地来回晃着，手扯着袖口。

　　“丫头，让你久等了，呵呵，没有冻坏吧，穿那得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芊灵一边开门，一边打趣地说。

　　“是挺冷的，把我冻死了，看以后谁来帮你看店，真不够意思，让美女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啊。真是的！”晓菁笑着抱怨道，有些顽皮的模样。

　　“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想找一下白芊灵小姐。”李彦成站在商店门外，对着正倚在门边听着P3的晓菁说话，面带微笑，谦和而有礼。这是这个男人一贯的作风。此时的晓菁正入了迷的听着歌，嘴里还不的和着：“喜刷刷，喜刷刷，喜刷刷，喜刷刷，one,two,three,four,呃，呃......”从头到脚动个不停，那样子可爱至极，却充满了荒诞感，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彦成的存在。李彦成见此情景，忍俊不禁，本想再上前一步，却正好看见芊灵拿着衣撑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又笑了，惯有的那种微笑，清新的阳光的味道，温暖文雅。芊灵并没有看见他，于是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与她打招呼。芊灵将一条白色的裙子挂在衣架上，用手整理裙角，然后笑着转身整理另一条裙子，长长的发丝顺着衣领从背后垂到前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彦成觉得美的一塌糊涂。他就那样看着，直到芊灵整理好所有的裙子，他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芊灵......”

　　芊灵一抬头，目光正好撞在李彦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似乎有些紧张，也许只有用微笑才能掩盖那种不安吧。每一次，每一次她的目光撞上他的眼睛时，她都会不安，李彦成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他想告诉芊灵什么，似乎都在那里，而眼睛毕竟不能代替声音，于是芊灵只能在那眼神里捕捉感觉，或者根本只是游离在那里，而那里夹着一层玻璃，没有那么容易破开，夏天的时候烫热，冬天的时候却冰冷而生硬。再或者有人只是要逃避。

　　“你，来拉？今天怎么有空暇来这里啊，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呵呵，是不是想来买条裙子送给某个新认识的美女啊？呵呵呵......”芊灵努力地笑着，玩笑一样地说道。

　　“呵呵，你当我是花痴啊。那还不如买一条送给你呢。”

　　“呵呵......”这个女人有点尴尬了。

　　我说过这个女人是聪明的，可说了这样一点也不可笑的笑话却是愚蠢的，当然她知道从认识林绎安的那一刻起，她也许再也聪明不起来了。而她要面对的这个男人是李彦成。
　　“一起吃个午饭吧？”

　　“现在吗？”

　　“当然。不要告诉我说不去啊，你没有选择嗳。”他淡淡地说道，用俏皮的眼神看着她。

　　“唉，郁闷......”芊灵转过身，笑着朝试衣间走去，背上她咖啡色的包包，像个温顺的小女孩，和彦成一同走出了店门，进了他的那辆黑色奥迪。

　　“我们要去哪里？”车子里流淌着暧昧的音乐，芊灵感到有些不自在，气氛沉默了好久，终于决定先开口说话。

　　“哦，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蛮特别的。”彦成淡淡地笑着说道。

　　“哦，是吗？是一家西餐厅？”

　　“呵呵，不是。应该是中西结合吧。”

　　“哦，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去过呢。”

　　“恩，先不告诉你，去了就知道了，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没有去过。”

　　“嘁......”芊灵笑着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看了看彦成，慢慢地转过脸，把头靠在车枕上，眼睛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汽车行了20多分钟，终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窄窄的路。芊灵看着这条卵石路，似曾相识。

　　“到了，下车吧，傻闷。”彦成拍了拍芊灵，不解她发呆的表情。

　　“恩。哦。好。”

　　沿着卵石路没走几步向左拐---“The Seventh Heart”。

　　门牌装饰与造型一点都没变，依旧是暗蓝色为主题的外表。进了门，里面的摆设一切如旧，没有丝毫的改变，包括那浅蓝色的桌布，也许仅仅是换成了新的同样的而已。连演奏的乐队也没有换掉，她似乎还记得这支有四个不同国籍的人组成的band叫“White Lover”，还有个特别友好热情的黑人鼓手Jasper，他们的摇滚掺着浓浓的蓝调风格，激情与忧伤并存，独特而令人沉迷。暗紫色的灯光，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樱花香味，一种久违的气息突然让她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彦成拉着芊灵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waiter,要两杯‘waiting here’和两份牛排蛋烧。”

　　“你也知道‘waiting here’？”芊灵有点惊惑。

　　彦成欲说些什么，Jasper却走了过来，笑着说：“hello,Cherry。很久不见，你好吗，还记得我吗，我是Jasper。”Jasper艰难地说着还算清楚的汉语，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期待，他似乎希望芊灵能一下子记起他。

　　“Jasper...我很好，你还好吗，真的很久不见了，真的，真的......”

　　“哦，太好了，芊灵。太好了，你可以记起我，你还记得我啊。你去了哪里，你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为什么总也不能看到你？”Jasper显然很激动，说起汉语来显的更加吃力了。

　　“恩，我一直在这个城市里啊，我只是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对不起啊，Jasper，很久没来看你了，我希望你一直都过的好啊。”

　　“恩，是啊，我挺还好的，我写了一首歌叫‘I am waiting here’，是我为你发明的酒‘waiting here’写的，我很喜欢它的味道，老板也说过你调制出的这种酒在这里快成了招牌了，他一直想谢谢你呢。他说我要是为你和这酒写首歌的话，他就给我加薪，哈哈，我想他是开玩笑的吧。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薪水才写给你的啊，呵呵呵，我一会唱给你听，好吗，今天终于见到你太高兴了。”

　　“恩，好啊。谢谢你Jasper，谢谢你，我的好朋友，谢谢......”芊灵感觉眼前有什么在晃悠，声音低低的，似乎有点形神分离的感觉。

　　此时的彦成满脑子疑惑，他看到芊灵有点凄若的表情，眼神复杂而忧伤。原来芊灵真的来过这里，甚至他所谓的特别根本就是芊灵的杰作。“waiting in here”用葡萄酒加二锅头加柠檬汁加毛尖茶加纯牛奶加些许樱花花瓣，再加少许冰块，调制成功后，色泽呈红铜色，香涩滑浓酸烈，淡淡地樱花气息从鼻腔穿过，勾魂摄魄，能给等待的人以坚持的勇气和信念，能让感受到恋人的气息。

　　“I love the world,I want to fly with the sun,when I just to meet you,you say everything will go well.I know I have loved you deeply,don\'t tell me that you will go.I think you must come back...... ......I will wait for you, I am waiting here till forever,waiting here......”Jasper深沉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屋子里飘荡，激荡着芊灵的血液，让她有种仿佛陷入轮回的痛楚。

　　林绎安不会再回来了。从他失去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臂的时候，他或许就已经决定离开，并永远不再回来，离开或许是因为太爱，因为太爱而离开似乎又有点自私。他说芊灵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而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是给不了她幸福的，而且当初那场车祸他却是为了救他的初恋女友。也许在林绎安的心中，初恋女友根本就占据着一定的位置，可白芊灵呢，白芊灵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在芊灵的眼里，爱就是无条件的付出，她甚至可以容忍有一次看见绎安和初恋女友在街头拥吻。在绎安的心里他究竟爱的是哪个，也许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可芊灵又明明感觉到绎安是爱她的。难道一个男人的心里真的可以同时装着两个女人，难道他的感情真的可以分给两个人？他离开了芊灵，也同样离开了初恋女友，他不愿阻碍她们的幸福，他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个好男人，可他的爱他的感情，似乎属于每个人，又似乎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简直是个迷，或者他根本就是个混蛋。同时对两个女人付出真心,而且绎安根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喜欢小孩子,他忠于朋友,唯有爱情他却忠于两个女人.难道这恰恰就是令白芊灵着迷的原因? 难道这就是让这个聪明的女人傻傻等待的理由?难道真的要这样等着一个会真爱着两个女人的男人回来?

　　聪明的女人要在爱情里犯傻,谁又能挡的住呢?

　　李彦成呢,李彦成的确是个常常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大学时代彼此都有过好感,只是因为中间彦成去了法国留学2年,于是渐渐地也就淡了.可没想到会在这个城市里再次遇到他,而且彦成对她的感觉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一如当年那般殷切.如果不是为了等待绎安,她或许早就离开了这里,那样她或许也不会再次遇见彦成了.这三年里彦成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一个女人最无助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温暖的男人。彦成是称的上好男人，他事业有成，温和善良，谦逊有礼，高高的个子，他的脸瘦削但棱角分明，竖起的短发更添了几分英气。和林绎安相比，他到是少了许多霸气和神秘，他没有林绎安那迷雾一样的眼神，他的眼神是清澈而明亮的，有那种智慧与深情的气息。绎安的爱是热烈的，是红玫瑰，是火。彦成的爱则是温和的，是白玫瑰，是温泉。绎安总是给她走火入魔的感觉，彦成总是给她安定温暖的感觉，可彦成太过于含蓄了。

　　她第一次和绎安来“The Seventh Heart”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里。此后，她甚至常常一个人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来到这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构思她的新小说，Jasper有时会坐过来和她说说话，会跟乐队一起为她演绎不同风格的曲子，他们四个只有Jasper会说汉语，因此他和芊灵很快熟识起来，像朋友一样。那时候几乎每个周末绎安都会陪她来这里，绎安说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但如果有一天他找不到她的时候，他一定会来这里。

　　林绎安离开的当天晚上，她最后一次来到“The Seventh Heart”，用心调制了一杯酒，命名为“waiting here”，调酒师很诧异一个非职业调酒师的女子如何能调出如此美妙的酒，那晚芊灵喝了很多白兰地，喝的很醉，但没有动那杯她亲手调制的“waiting here”。她说她不用尝就能知道它的滋味，因为那滋味全在她心里，她告诉酒师此酒只调给正在等待的人。之后她开了那家只卖裙子的商店“我在这里等待”，她是爱裙子，绎安也知道，绎安说过穿着裙子的芊灵是最美的芊灵，她的裙子几乎都是他送的。她想着如果有一天林绎安回来的话，他一定会先到“The Seventh Heart”找她，看不到她，他一定可以看到这家裙子店，他一定能看到这个牌子，他一定会为她买一条裙子，他一定会懂得某些含义。

　　这些年来围着她转的男人很多，决不仅仅是一个李彦成。很多男人送过她裙子，可她统统拒收，推不掉的就会干脆扔掉。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的裙子是要由林绎安来送的。时间久了，人寂寞了，泪流多了，她真的想过要放弃等待，这样等下去，为一份这样不合理的感情，一个这样绝版的男人......

　　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是什么东西......

　　Jasper的歌声很炫，结束的时候可能是有点激动，音破掉了。音乐停了下来，这首歌的词曲都很符合酒的风格含义，芊灵完全沉静在音乐与回忆编织的画面里。全然不知眼角的泪什么时候停在那里，似乎这里没有一切，没有彦成，没有Jasper,只有她和一堆冰冷的回忆。

　　“芊灵，芊灵。”彦成见芊灵这般模样，他完全成了迷糊，或许他已经猜到一点事情的眉目，他感到芊灵对于他的神秘感加重了。谜底是什么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告诉芊灵他对她的感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也许一定要赶在谜底揭穿之前表白，他只关心他的感情，他的这份感情以外的东西他不想关心的太多，他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白芊灵，你应该是快乐的......”彦成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抚过芊灵的耳膜，痒痒的，又触过每一根神经。

　　“不，彦成，我可以很快乐。或者，我只是被魔住了，我会清醒的，我会好的，你相信我吧......”她仿佛回到了死的地狱，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刀子划过。

　　“如果我爱你，那我该怎么办......”

　　“......”

　　“芊灵，你是不是忘不掉一个人？我可以等待。”

　　“不，彦成，我要阻止所有这样等待的人。也许我也会阻止我自己，但我或许会阻止了你的爱，阻止了我接受另一份感情。我害怕......彦成，我真的害怕......”

　　“芊灵，你知道......”

　　“不，不要说下去，彦成。我大概只是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所以常常停留在原地等待，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也等待。直到有一天，我厌倦了等待，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再长出新的翅膀，而我所期待的来拯救我带我飞走的那双大的翅膀也不可能再出现。我知道我必须靠自己的决心，靠艰难爬行才能离开原地，所以，既然要离开，就要彻底。我必须离开原地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所以，彦成，对不起。”芊灵低着头，眼神寒冷而坚定，一如当年面对绎安的时候。她拿起waiter刚刚送来的那杯“waiting here”，连同眼泪一起咽进愁肠，她是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她自己发明的酒的味道，现在这酒的味道似乎又比从前多了一种滋味。

　　她觉得彦成虽然是王子，却不拯救不了她，拯救不了她的心。而林绎安则是那个刺客，穿透了她的心，血一直流，一直流，直到哀莫大于心死。不，她不要谁的拯救，她要自己拯救自己，她要让她自己轮回一次，所以她必须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一切......

　　“对不起......”她又一次说对不起，她拎起她的包包，迅速地站起身来，像潜逃犯一样跑掉了。Jasper依然沉醉在他的那首《I am waiting here》里，重复地唱着，似乎只剩下曲子，而歌里唱着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或者没有人在意。

　　彦成感到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他看着面前的那杯“waiting here”，冷冷的笑了一下，他告诉自己他也要逃了。

　　芊灵要离开了，她说，真的要走了，该走了，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太久就容易倦怠。她把商店交给了晓菁，招牌改成了“飞走的女孩”。

　　走的前一天下午，她去了跟绎安最后一次告别的地方，将那条玛雅项链挂在了绎安曾经停靠的那棵大树上。一松手，一转身，就那样简单的几个动作，便告别了记忆，离开了过去，离开了整个城市。

　　也许不再等待会让人更懂得等待，也许走进明天才能让人告别昨天，为一分回不来的爱厮守，倒不如离开原地重新开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永恒，只有失去过，失去才是永恒。

　　那天夜晚的空气很好，芊灵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她想慢慢地走到车站，她想让整个城市的影像在脑海中慢慢闪过，也许闪过以后就不会再记起。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将头发扎成马尾，穿了一身牛仔装，在霓虹灯变幻不息的城市下，再也找不到那个裙裾摇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