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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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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辞雪与萧衍回到刺史府时,华阳已经先一步启程回永安了。后院中,一棵百年老槐树枝繁叶茂,日光透过槐树叶,星星点点洒于地面上,而时恒就在一旁优哉游哉地躺在竹椅上闭眼晒太阳。
脚步声渐近,时恒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见到是他俩后,又阖上了眼,“萧萧,我们西孟的风景可好啊?”
“好是好,就是血腥味重了些。”萧辞雪平静道。
时恒诧异地歪头看她,“到过殷山了?”
当年殷山大战,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世人皆知。
萧辞雪站到竹椅左侧,认真道:“时恒,你之前说可以教我功夫,还作数吗?”
时恒琢磨了片刻,轻轻笑了笑。
“自然作数,你想学,我定然会倾囊相授。”话说完,他才看向萧衍。
因萧辞雪的缘故,他与萧衍虽说不熟,却也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萧衍这个人喜好读书,博学多才,一心做学问,甚少关注外界的事。一年前西孟有位文学大家破例招收徒弟,萧衍执意拜访,这一走就到了今日。
时恒见他眼眶湿红,心事重重,想必已经从萧辞雪口中知道了萧家落难的事。
难为他没有在这些外人面前失态。
“思行,我们就要启程回永安了,可否一起?”时恒邀请道。
萧衍摇了摇头,“老师一个人修书太过辛苦,既然我已无法参加科考,那就先留在这儿,待修完书后再作打算吧。”
“也好。”时恒道,“萧萧,你呢?”
萧辞雪道:“自是跟你一起走。”
时恒笑了,“最好不过。你留在这儿,我反而不放心,还是待在我身边最好。”
翌日,车队休整完毕,启程回了永安。
苡宿城到永安的的距离不算太远,只有一个月的路程。
路上只要空闲下来,时恒便开始指导萧辞雪功夫。
“这刀对你来说……不太合适。”时恒看着萧辞雪握着手中刀,劈、砍、刺、格的招式力度都不太够,便摩挲着下颌,忖度良久,道,“先放下刀。”
他捞起自己身旁那把泛着银光的水寒剑给萧辞雪扔了过去,“试试这个。”
水寒剑锋芒逼人,寒光凛冽,剑身轻薄灵巧,萧辞雪只觉得手心与那剑柄异常贴合,遂握着它随手耍了几下,心中暗暗惊叹此剑确实轻盈省力。
时恒意味深长地点着头道:“这就对了。刀厚而重,剑薄而轻。用刀的话,你的力量一定要够,可你的优势并不在此,若一味追求力量,再怎么练,都很难提升。不如就换成剑。使剑的话,追求的是速度和灵敏度,你身形娇小,正合适。”
萧辞雪看着手中剑,一种陌生却又激昂的情绪油然而生。以前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些,也没有人指导过她。父亲不准她习武,她一个人只能偷偷摸摸跟在龙骧军队伍后面,他们学什么自己也就跟着学什么,没有考虑过什么叫适合。
萧辞雪按照以往习得的招式,慢慢挥剑。
“不对。”时恒起身走到她身后,捏了捏她的手腕,“放松,你这样太僵硬了。”
萧辞雪顺着时恒的话慢慢调整自己的动作、力道和习惯。
“以有形练无形,剑随心动,人剑合一。”
时恒背着手,靠坐在马车上,一边吃着梨花酥,一边指导着萧辞雪,“哎不对,太低了……不行不行,手又抬得太高了。”
萧辞雪额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夏日的温度灼人,即便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绿荫覆盖,可仍旧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热气。
萧辞雪已经连续练了两个时辰。
时恒的训练方式与她当初在校场时所体验到的完全不同。校场训练时拼的更多的是力气和毅力,只要咬牙坚持即便无法出类拔萃,也能顺利完成训练。
可在时恒这里,最看重一个“巧”字。每一个动作力道太轻不行,太重也不行,一丝一毫都不许出差池,必须要拿捏得刚刚好才算过关。
偏偏力道这东西,本就不好精准把控。
萧辞雪手腕微微发着抖,双腿也如同灌了铅般无法抬动。
“休息吧。”时恒发了话。
萧辞雪一松劲,剑差点掉到地上。
“累不累?”时恒忙上前,递给萧辞雪一块梨花酥,顺便拿折扇给她轻轻扇着风,“快,吃点东西,我都心疼坏了。”
萧辞雪接过时恒递过来的梨花酥,一口咬下半块并用手背擦了擦嘴。至于那句“心疼坏了”,她连纠正的心情都没有了。
时恒嘴贱了十几年,这些习惯让他一下子改过来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算了,萧辞雪心想,由他去吧。
“马上就到永安了,到时候我带你好好逛逛。”时恒道。
萧辞雪侧头看他,“你跟那个云策是如何认识的?”
“嗯?”话题转得太快,时恒愣了一下,心思微转,他低声道,“你都看见了,华阳交给我的那个暗杀名单上就有我的名字,我跟他认识很奇怪吗?”
萧辞雪又问:“那为何你还活着?”
时恒瞪大了眼,“萧萧,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
萧辞雪灌了口水,“不是,我的意思是——难道你比他武功高?”
时恒笑眯眯地凑上前,“也不无可能。”
这次萧辞雪没躲,只是回头静静地打量着他。那云策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不说是武林第一起码也在顶尖的行列。可时恒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当初她与时恒同在国子监学习,论读那些四书五经,他们两个谁都不行,是轮番挨板子的主,但骑马射箭两人倒是都擅长,除此之外,萧辞雪便什么都不能碰了,而时恒的岁寒苑中还有一个练武场,萧辞雪经常见他从练武场出来。
所以时恒比自己身手好,也说得过去,可要说比云策武功高,萧辞雪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逗你呢。”时恒敛了笑,故作高深道,“我花钱把命买下来了。”
“能知道谁是买主吗?”萧辞雪问道。
时恒想了想,“不能。暗风阁中有规矩,不问买者,不问缘由,只要交了定金就办事。”
“若是没办成呢?”萧辞雪疑道。
“那就退还十倍的价钱。”时恒道,“我有钱,还得起。”
萧辞雪又咬了一口梨花酥,心中暗暗琢磨着一些事。时恒再说什么,她就听不清了。
又过半月,车队进入了永安地界。西孟皇帝——时恒的同胞弟弟,年仅十三岁的时懈亲率众臣到南门迎接。御林军浩浩荡荡地绵延出城门百丈远。
车队缓缓驶来,时懈下了轿撵。他长得与时恒只有三分像,面容并不似时恒那般惊艳,却也数得上是俊秀非凡。他身姿笔直,静待时恒上前行礼。
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亲哥哥很是好奇,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伸头张望,而是尽可能持有君王的风范。
时恒整好仪容,上前跪谢却被时懈一把扶住,“皇兄舟车劳顿,辛苦了。”
“劳烦陛下惦念。”时恒看着眼前成长得已至他胸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他离开西孟时也不过才五岁,彼时时懈刚出生就被林静姝抱走了,而时恒直到离开西孟都没能见自己弟弟一面。
眨眼间,十三年过去了,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宫中已备好宴席,母后也正等着见你,皇兄请。”时懈笑着侧过身。
“陛下请。”时恒压抑住自己想要仔细打量时懈的冲动,后退一步道。
宴会在纯寿宫中举行,纯寿宫正中央是纯寿殿,大殿的四周,古树虬曲苍劲,枝叶苍翠茂盛。殿前出月台,月台正中摆放着一个两人高的日晷,两侧铜龟铜鹤各一对,寓意长寿。
华灯初上,光禄寺的宫人们忙不迭地开始传膳。
时懈坐在龙椅上,稍后的位置坐着的便是西孟太后林静姝。林静姝已近不惑,却风韵犹存,她一身庄重肃穆的华贵宫袍,头戴九龙九凤冠,显得威严逼人。
时恒跪于阶下,叩首道:“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福体安康。”
林静姝一抬手,面含笑意,“瀛王在大魏十几年,应十分想念儿时的味道。快入座,今日备下的这些酒菜,大多可都是你爱吃的。”
“谢母后,谢陛下。”礼毕,时恒落了座。与他紧挨着的就是华阳公主。华阳公主今日一身靛蓝色刺绣长裙,青丝挽起,金步摇横插其中,看起来多了几分明艳的贵气。
宴会开始,她端起酒杯对时恒举了举,然后嘴角含笑咽了下去。
一舞曲罢,林静姝开了口,“今日瀛王归国,大喜。另有一事,需同各位大人商议——先帝走时,华阳还小,哀家将她看顾长大,如今华阳已近二十,却仍未选配驸马,哀家心中总觉得愧对先帝。各位大人可有合适的驸马人选?”
听了这话,西孟众臣全都开始窃窃私语。林静姝目光落在华阳身上,“华阳,你可有钟意的人选啊?”
华阳轻声一笑,“全凭母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