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Docxttttt

2、2/ Ophelia（1）

　　B班班主任老俞头是真的能瞎折腾。
　　周生钰垂头盯着《堂·吉诃德》中奥菲莉娅落水的插图。书中的是米莱斯的彩色油画，女人仰躺在水面，裙摆散开，枯瘦的脸庞上眼神空洞。

　　贺燃这次会是什么死法？
　　讲台上老俞头还在喋喋不休，刚刚改出来的月考成绩足以让他扯上一整节自习。这会儿他正兴高采烈地展望他新学习方法的宏伟蓝图。周生钰的思绪刚转到贺燃身上，老俞头便点了他俩的名字。

　　“周生钰……我看看……对，你跟贺燃一组。”
　　老俞新折腾的“一帮一”，语文严重偏科的周生钰也在被帮扶之列。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要被贺燃“帮扶”？
　　周生钰偏头看向过道另一侧，贺燃碰巧也看过来，冲周生钰弯了弯黑亮的眼睛。

　　算了，反正以后做任务也方便。贺燃大概是被什么人恶意修改了命格，所以才会三番五次地濒临死亡，系统只是发给他了这样一个营救任务，其它的半点儿信息也没舍得露。
　　周生总不想在贺燃身边一直晃悠，他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长此以往，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端倪。

　　周生钰心事重重地移开视线，贺燃也垂眸别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讲台上老俞分完组，又行动力极强地调换了座位——下节物理课时贺燃就开始在周生钰右手边老神在在地画小人像了。
　　好吧贺燃这种看起每天无所事事考试总能啪啪打别人脸的人最让人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周生钰斜睨贺燃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贺燃扭头着他，片刻后又继续埋头涂涂画画，嘴上却不闲着：“哟，不错嘛，能主动对我有反应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
　　贺燃不再开口，只是不时抬头看一眼周生钰，转而低头在本子上细细勾勒着一个少年白净的侧脸。
　　大概只是想弄懂一些事情，所以才会主动靠近你的吧。
　　贺燃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丝毫不觉距自己死亡还有不到两天。

　　距离贺燃死亡还有2小时。
　　周生钰回头找到在后排车座上和费非玩得不亦乐乎的贺燃，眉头拧了拧，眼神透出茫然与不解。
　　他不能理解他们复杂的喜怒，学校的小团体们、谁和谁在一起、谁又喜欢上了谁、被人讨厌了还是喜欢了……他人即地狱。乱七八糟。

　　周生钰撒回眼神，未觉贺燃迟迟地应了他的注视，朝他方向看了过来——贺燃看到的是少年百无聊赖地往玻璃上吹气，指尖画出玫瑰的模样。
　　贺燃看得并不真切，但他就是觉得周生钰是画的玫瑰。
　　而且是红玫瑰。
　　大概是这种花和他比较搭？
　　周生钰。窗玻璃。呵气。画画。耳机里沙哑性感的歌声。
　　“You can be my guide light. keep me.”
　　贺燃轻声跟唱着，有一种把眼前的景象到纸上的冲动。
　　明明以前总是嫌麻烦，不怎么画人的。
　　贺燃自嘲地笑笑，终于转开了目光重新倚回座位。

　　有点烦躁。
　　贺燃想了想缘由没想明白，转而把注意力放回了费非身上。后者手机屏幕上正花里胡哨地上演着一场混战，贺燃感觉手机都要被他搓得冒烟了。
　　“我去贺燃你发什么神经！”
　　贺燃收回打在费非胳膊上的手，在费非愤怒的注视下友好地开口：“你这操作太烂了，我坐你旁边，耳濡目染，怕被传染。”
　　“信不信下车我揍你？”
　　贺燃抿抿嘴角，他气人向来有分寸，操弄别人情绪是一等的游刃有余：“你想在尚小姐的注视下讨伐我？那你俩就真的是美女与野兽了。”
　　“我……”费非低声爆了句不轻不重的粗口。
　　“快下车了，等这什么研学旅行完了回来哥帮你刷几把，保你胜率上涨5%”
　　“还算有点良心。”费非锤了贺燃一下，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手机耳机数据线一股脑地塞进背包准备下车。
　　贺燃一脸嫌弃：“带那么多东西？”
　　“不都是大包小包……”费非的目光转到只带了单单一个人儿来的周生钰，气势瞬间弱下去，“……的嘛。”
　　贺燃笑得意气昂扬，虽然很好看，但费非只想打他。

　　“好了好了，下车了！都带好东西啊。”
　　前排的班长站起身朝后喊了一句，随即第一个跳下车，尚小姐跟在班身后，脸上的笑容喜悦明媚。
　　费非瞅着其乐融融的俩人，叹了口气。
　　贺燃在旁边“啧”了一声：“不会吧你，连女生的醋都吃？”
　　尚小姐即尚肖婕，B班的漂亮姑娘之一；班长姜和虽然也是姑娘，但利落的短发加上清秀偏硬朗的五官，总是能让不知情之人对于两人的走在一起产生遐想。
　　费非式不爽：“还问！要是有你这张脸，我至于这么难吗？这看脸的世界啊……”
　　贺燃耸耸肩，带着一脸虚假的惋惜——把气人贯彻到底。
　　“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漂亮姑娘欣赏一下不就得了？”贺燃皱着眉头。
　　喜欢与被喜欢，甚至爱与被爱，如此复杂纷乱的事情，贺燃想，何必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