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遗梦》黎歌~

17、二弟的异常

　　一辆极普通的马车缓缓行于宫中一偶，我坐在太子怀中假寐，寂静的皇宫中车撵的声音显的尤为响亮，而我的心却不似车外的环境那般，马车每过一个宫门时都会停顿一会儿，待守门将查看信物将宫门打开，马车再次前行，马车第二次停下后，再次前行时车外的环境变得吵杂，我心下了然，此时已经出了皇宫，马车行驶于人群拥挤的街道上，走的更加缓慢。
　　许是将近年关，不少人出来采办年货，街道上商贩卖力的叫卖声和客人的砍价声正浓，江湖艺人卖力地表演，引得人群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我起身想掀开车帘看看热闹的街市，手刚触碰到车帘却被二弟握住，二弟将我的手放至他的脸颊边来回婆娑。
　　“姐姐若是喜欢这热闹的街市，过些日子我会陪同姐姐游玩，只是今日我们刚刚从皇宫出来，怕的便是有心人，最近不少外藩和邻国的人涌入上都，还是小心为妙”
　　我失笑，用正被他握着在脸上婆娑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他的脸被我掐的有些变形，我笑的更加夸张，二弟对此也并不生气，仍是温柔中又带点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要真是有什么有心人，只怕现在行刺我们也是一如反掌，在周围安排些箭手，我们路过时射上几十箭。就这辆马车的防御能力，我们恐怕就能当刺猬了，周围人流众多，我们想逃都难，他们也容易全身而退”
　　“姐姐是不相信我能保护姐姐的安全么？姐姐你看”
　　二弟随手取出藏于衣袖内的匕首，将身旁的车壁划出一道裂口，扒开裂口里面的材质展现在我面前，我惊讶地看着，没想到外表如此普通的马车，就连一个七品小官的马车都要比这辆马车华丽十倍，而里面竟然是铁质的，唯一的缺口就是这两扇车窗，倘若我们不靠在车窗附近，那刺客能伤到我们的几率几乎是零。
　　“姐姐这下明白了吧？”
　　二弟又将我抱在怀中，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我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马车突然被人拦住，紧急停了下来，我们跟着向前顷了一下，好在二弟抱我的紧，我牢牢地呆在二弟怀中，没有将我摔下，心里暗暗庆幸了一下，二弟脸上却已经布满阴霾
　　“车内何人，近日为确保京都安全，太子殿下下令严格搜查进出人员及车辆，请配合我们例行公事”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车内，我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急忙跳下二弟的怀抱，又一个横跨跃至车门前，一把推开马车车门，车夫显然没有想到车内的长公主如此没有女儿的娇态，被突然推开的车门撞到地上，我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想伸手扶起他，他却立即跪地斥责自己疏忽，请求我的原谅，我想我可以用含沙射影来形容他的行为，因为此时我更加觉得愧疚。
　　“小情？”
　　我追寻着熟悉的声音扭头看着墨研，我从他眼中看到了震惊，但同时我也十分震惊，半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一身守门将的戎装让我更加惊讶不已
　　“小黑，你最近好么？”我有些生涩地说着这俗不可耐的开场白，其实我很想说我去御林军那里找过你，可每次御林军统领都模糊地说着你为太子殿下办事去了，我很想说声抱歉，在宫里的日子我又疏于练习，我想我的剑法退步的一塌糊涂，我想让你教我剑术，我还想听你说‘一看你就不是块儿练武的料，真不知道那老和尚怎么容忍你的智商’，我想暗恋一个人大抵都是这样子的，想说的话多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是一句简单不能在简单地话掩盖一切，掩盖情思
　　“小情”
　　我想他应该还处于震惊之中，以至于没察觉到我那句用的是疑问句，他倒是用了肯定句，却是答非所问，还好我不甚在意。
　　“放肆，长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二弟斥责的声音响在身后，不难听出他此时的怒气。
　　“卑职知错”墨研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语气有些不甘
　　“哼”从二弟鼻间哼出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但我离他如此近，清晰地听见其中的蔑视与不屑，我转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眼中隐含的杀气，让我为之一振。
　　“在宫外没有什么长公主，长公主只是皇宫赋予我特殊的称谓，出了皇宫，你我皆是平等，一样是父母养育的子女，一样是有喜怒哀乐的平常百姓”
　　我顿了顿，看着墨研大胆地抬起头望着我，我朝他微微一笑，
　　“墨研，我说过，私下里我们是朋友，没有尊卑，你要唤我小情，你忘了么？”
　　墨研笑的是那么温柔，我有一刻怔愣，仿佛那抹温柔是独属于我的，我满心欢喜
　　“卑职遵命”
　　我详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小情~”我失笑，他有些憨憨的话语真是可爱，和他刚毅的外表真是不符
　　二弟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力道大的有些不可思议，好像我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仿佛要把我的手硬生生地折断，我不禁皱起眉疑惑地看向他，眼中满是询问，显然二弟无视我的存在，眼睛越过我看向墨研
　　“墨研，本殿下想你这守门将当的很是称职，连本殿下的马车也敢拦”
　　我对二弟的找茬有些气愤，这么一辆破车谁会知道里面坐的会是长公主和太子？
　　“卑职一直感谢太子殿下赋予卑职守门将一职，所以不敢玩忽职守，今日冲撞太子殿下车架，请殿下恕罪”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想到御林军首领的含糊其辞，有些明白这一切都是二弟的安排，不知从何时起，二弟竟然开始算计我，这个认知让我一身寒意，即使披上着华贵的裘衣，也无法温暖我的心。
　　“是么，你如此尽忠职守让本殿下深感安慰，本殿下很欣赏你的忠诚，以及你对待事物的一丝不苟，即日起荣升副将军，镇守边关即刻启程，你要知道有几个强大的部族时常进犯边疆，扰我边疆百姓安宁，本殿下正为次头疼不已，希望你不要让本殿下失望”
　　二弟强势拉着我进入车内，刚步入车内，便听到墨研急切的声音
　　“请殿下宽恕卑职的无以胜任，卑职家中尚有一位病重的母亲正需要卑职的照顾，母亲已无法经历长途跋涉，卑职此去定不能带上她，还望太子殿下收回成命，能让卑职一尽孝道”
　　二弟转身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本殿下倒忘了，你还有一个下堂妇的母亲，那怎么办，本殿下十分不想让你呆在上都，更不想看到你！”
　　二弟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最后那几个字，今天的二弟陌生的让我不认识，墨研紧了紧双拳，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双拳爆出的青筋
　　“够了，黎晋别忘了你太子的身份，不要说出有失你身份的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斥责他，但我并没有丝毫的愧疚却有着深深的失望
　　“小黑，你的母亲病情如何了？”
　　“她~病的很重，很需要人照顾”墨研话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我相信你母亲一定是一个慈祥温柔的女人，我以我长公主的身份祝愿你的母亲早日康复，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会让宫中的御医诊治你的母亲”
　　“谢谢你”
　　“不用谢”
　　“我~不能去边关”
　　我笑了笑道“你不会去的，你会留在上都”
　　我转身进入车内，我想快些离开，突然地想要逃离。二弟给我的失望，让我不敢看见墨研。
　　马车急行于郊外的路上，我撩开车帘想驱散车内压抑的空气，二弟并没有阻止我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只是让车夫加快速度，一路上我们无言以对。
　　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别院，园子主管带着侍女护卫早就恭迎在园子门口，见到我们的马车驶来纷纷跪地迎接，二弟率先起身下车，我紧随在后，二弟跳下车转身伸出手欲扶我下车，我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没有看他一眼走进园子
　　以前梅花盛开的时节总会陪同父皇前来小住几日，这些年便不再来了，父皇老了，似乎更害怕这种悲伤的缅怀，虽然有几年没来园子，但还是能记起园子的结构，我轻车熟路地走向寝殿，不理会身后的二弟和一直跟随的侍从。
　　“奴才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已经将长公主的寝殿收拾妥当，长公主平时用品和衣物一应俱全，奴才还安排了几个机灵的侍女伺候长公主，厨子已换成经常给长公主做膳食的御厨，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其它指示么？”
　　“你做的很好”
　　“谢太子殿下，长公主她……”
　　“奴才多嘴”
　　“没你什么事了，不用跟着了，下去吧”
　　“是”
　　身后突然安静很多，我走进内殿，将身上的裘衣狠狠摔到地上
　　“姐姐是第一次对我生气”
　　我没有理会他，做到梳妆台前，去掉他为我挑选的首饰，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我想我是气急了，手有些微微颤抖
　　“姐姐这么生气么？为了他？和我生气？”二弟显然也有些激动，说话的语调有些大了
　　“是，我是生气，更是失望，很失望”
　　“是啊，我让姐姐失望了，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是你将他调离御林军，调离皇宫的是不是？”
　　“是”
　　“他做错什么了？”
　　“我讨厌他，很讨厌”
　　“你为何变的如此不明黑白不清事理？”
　　“因为姐姐如此在乎他，所以我讨厌他！”二弟几乎是吼的，我一把推掉桌台上的首饰粉盒，起身与他平视
　　“你这么做可有考虑过我知道后的感受？我要你让他官复原职，继续留在皇宫”
　　二弟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姐姐似乎忘了一件事，女人不得干政”
　　“你……你真是有失一个储君应有的心胸和气度，滚，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二弟仍然那般无害的笑着，缓缓走近我，将我抱在怀中，我想挣脱却挣脱不得
　　“等我处理完宫中一些事情，就来接姐姐回宫，姐姐可以散散心”二弟温声轻语地在我耳边说着
　　二弟松开我，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话还回荡在我脑海里，一些让我不敢去想象的念头在心中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