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仙舟酸枣树大敌》林林林林义袭

4、找不到书的燕子

　　如今，距离燕青在金人巷闲逛，被茶店老板诓骗，误喝“烈焰浓茶”已经过了半个周。

　　那棵酸枣树仍然没有如他的愿，被完全解决掉。其枝叶反倒因为邻居家燕子失手泼的“早长灵”而愈加茂盛，甚至又发了一波果，现在悬在两人头上的是不日将掉落的青枣。

　　两人吃过亏了，针对掉果问题，在酸枣树下边拦了一张网，这样虽然大不美观，而且先生走路需要弯腰俯身，但至少果子不会掉到人头上了。

　　此时第一批干果已经制作完毕，而他仍然忘不了那天的丢人模样。

　　据先生说，他喝得醉醺醺的，跌跌撞撞地在金人巷里面碰来碰去，还给他发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消息。当先生找到他时，他人正在尚滋味门口，像一条鱼一样扑腾着要看先生。但人家哪有什么先生，都是做买卖的，只是看在小孩实在小，赶忙叫了家长过来。

　　“你看我一过来便偃息停鼓，店家也说你没闯下甚么大祸。”先生坐在酸枣下的石凳子上，像往日一样想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却给极有技巧地避过去。

　　“燕青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道，眼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既然他让未成年喝'茶'，那就让他卖茶如何？”

　　先生眸光闪烁，眼见摸头不成，双手便顺势抱臂，笑眯眯地加了一句话，“现在有何计划？”

　　燕青凑到他耳朵旁边，两个人窸窸窣窣一阵，小孩就把肚子里的坏水倒进大人脑袋里面。

　　此事先按下不表，时间且回到前些日子两人拜访丹鼎司后。

　　罗浮长乐天长期维持着上古时“夜”的模样，但在长生者众多之此地，几乎所有罗浮人都未见过那个离去许久、渺小行星的黑夜。

　　燕青提着些个滋补疗养的药品，跳过了自家不高的门槛。也没有几步，他脚下踩到了一个圆脆的东西，一下子失了平衡——

　　“哎呦！”
　　好在他身手矫健，勉强保持住平衡，然而手上拿的药就倒了大霉，几乎全从袋子里边滑落出来。

　　先生人在他背后，手长莫及，扶住小孩后只堪堪接住了零星几个。两人才望见院里满地的熟枣一时失笑，也只好都蹲下去捡拾地上的药品。万幸丹鼎司出品物颇为坚固，才没有摔出个好歹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经知道了。燕青小心翼翼地躲着地上的果子，亦避开天上的果子进了家门，拿了扫帚和簸箕出来。

　　“你说因为这棵树，在院子里面摔了一跤？”燕子自上次初见开始就常常把梯子放在院墙旁，甫一听到动静，就从白墙上探出她扎着双髻的脑袋。

　　她的头发被枣枝勾乱了。

　　“尚燕！你怎么又把梯子放在这里？！”还没等燕青再发言，隔壁院子里传来小姑娘母亲富有辨识度的高音。

　　“嗯嗯妈妈，我马上就下去，再让我聊会嘛。哎呦，您别拿拐杖戳我，马上马上！”燕子的脑袋缩回去了，接下来能听到她搬动梯子的声音。不消一会儿，燕青就将院子打扫干净了。先生此时也先进门去，将换回自己那身白色的常服了。

　　“真是抱歉，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吧。”女人带着小燕子敲过门，这也是燕青第一次见隔壁的人家。

　　女人为了拜访，暂时穿上了义肢，她略带点抱歉地笑着：“这两个月由于工作原因没来拜访，这位就是——啊，您是！”

　　先生此时从里间出来，他用赤红色的发带束好蓬松白发，正好和女人对上眼。他轻轻摇头，她会意，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那种类似狂热的情感仍在眼中。

　　燕青观察注意到了他们神色间的异样，也不作他想，将自己对这棵酸枣的设想告诉了燕子。也包括之前去丹鼎司开药的过程。

　　“……居然是龙女大人吗，她的医方应该是最准确的了吧。”虽然对后续服用的“刺激物”有所质疑，但是燕子还是对白露报以肯定的想法，“要是能找到一种又多有方便拿到的东西来就好了。”

　　“说起刺激，就是调味料吧……但是先生和我平日里并不常用，一时也没有购置太多。”

　　“也对，调味料啥的也不能一直吃很多，对身体不好。”

　　“算了算了，先不考虑这个了，今天看到的一本小说，虽然很浮夸，但是里面的主角名字和我……”

　　介绍着小孩也上了头。他记性很好，匆匆翻过一遍的书可以记得七七八八，但当初毕竟只是浮光掠影一般划过，越到后面的情节就越记不得了。燕子也很感兴趣了，两个人盘算着今天和大人打了申请，到街头书店里找这本书来看看。

　　先生知道这件事之后，他给了燕青多一大半的零花钱，叫他顺便跑个腿，给先生的老朋友，也是小说的忠实读者再稍一份新出的《渔翁传》去。不过奇怪的是，关于寄送地址，先生一个字也没有透露于他们，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我已提前将其写在礼品中，但是燕青，你万不可打开信来观看。”

　　“真奇怪……送个东西还不让人知道要送到哪里去，”燕子抱着胸，奇怪又怀疑地嘀嘀咕咕，“你家大人不会要你做些不好的事情吧……”

　　燕青斩钉截铁：“绝无此事，要是先生要做的，绝无加害我的。可能只是此人身份特殊，或是早已联系好了，才可以如此作为。”

　　“但我们这次出门买书也是临时起意，到底是什么人能知道我们临时做的事情……”

　　“大抵真是能预言的神人？”燕青走着，一面沉思地给了一个猜测。

　　“不如说你家先生迷糊了罢，能够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人，那该是怎么样的大人物。倒是更有可能他记错了。”

　　燕青给出了最无懈可击的回复。
　　“总之，先生做的事情一定有深意！”

　　燕子：“总之，咱们在书摊那里等一等，可能待会就知道怎么找到收书的那个人了。”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三余书肆前，有一少女在柜台里面坐着刷玉兆，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即抬起头来：“又是你们呀，店里的书可以用玉兆来下载，如果没有玉兆，也可以直接翻阅，只要买的时候找我就好了。”

　　“好。”
　　两个孩子窜进书店里，去书籍查询的机器前寻找燕青说的小说。然而，两人花了许多时间，也没有找到。

　　“隐书姐姐，我们想要找一本书，叫《云骑军剑术要典》，但是查询之后没有，你知道它吗？”燕青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店长。

　　“小店里面的书全部在搜寻库里面啦，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找，”隐书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狠下心摊开手，无奈地向他们解释。眼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她的话头一转，手指遥遥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不过你们出来得正是时候，刚刚有一位贵客来，说找你们，还要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贵客？”俩小孩面面相觑，顺着隐书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士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她似乎有意躲藏——若不是隐书指给他们看，燕青都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在那处。

　　燕青心下有了猜测，那大概就是先生的那个老朋友了吧。于是他提起装书和礼品的包裹，向那边走过去。

　　时间稍微倒退一点，长乐天另一处，先生和燕青的住处。

　　女人，也就是燕子的母亲，在两人提溜这礼物跑路出去玩耍后，立即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拿了一个签名板来，九十度鞠躬，将其递到先生手前：“景元将军，我一直是您的粉丝，给我一个签名吧！”

　　听着她的请求，先生眯起眼睛心情很好一样笑了起来：“可以可以，不过我已退下将军一职——如果我没记错，你应当是天舶司的前飞行员，蓝芳吧。”

　　女人——蓝芳惊异地直起身子，这个三百岁的成年人难以自制地浑身发抖，两眼放光：“您居然还记得我吗？！”

　　“自然，当年流云渡一战，你们所有人的名字，我这个作将军的早当牢记于心。”景元挥毫在纸上写下名字，写明蓝芳的大名，末了又简批两笔：双闰前骁勇，于今志毅不改。

　　他再看了她一次，仿佛看见几十年前那个自杀式冲向敌人阵地的战士：“真是辛苦你了……”

　　蓝芳摆摆手，仿佛都不在意似的：“都过去啦，现在也很好了。”

　　“你也不必久站，我们叙叙旧，”景元示意蓝芳坐下，给她和自己都倒了杯茶，“不知燕青的书送得如何，算算他们也应当遇上了……”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燕子靠近一点就认出了她，捂着嘴不可置信地喊道。

　　“本座不可在此么？”那名“贵客”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燕青，她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你——是彦卿？想必是……你家大人让你来的吧。”

　　“我是燕青，这是先生要我给您的《渔公案》，”小孩还是第一次见到罗浮的符玄将军，很好奇地打量着她，又觉得这样有点对她不恭敬，就只看自己的脚尖了。

　　符玄接过来书，见上面有一信件，翻过来一瞧，反面用熟悉的字迹在边角写着：“即刻阅读，销毁”

　　看过信件后，符玄碾碎纸张，但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燕青偷眼看见她的脸色不好，便拉着燕子想要低声告退，但没想到符玄向他招招手：“燕青暂留，随本座来，有要事相告。”

　　燕子也知道自己应当离开了。她左右看看，向燕青低声说了句保重，便离开了。留下燕青将信将疑地站在原地，两眼一抹黑地看着符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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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卿：

　　见信如晤。

　　阔别稍久，甚是想念。然身体抱恙，恐近天年，难再助手。残党所在，已有定论，月后捉拿魁首，肃清罗浮，指日可待。

　　寄书此人，乃吾爱徒燕青，形貌多似故人，非吾所愿。其虽年幼，可担大任，在吾之后，暂代职责。望将军多多教导，促其成才。

　　大事成后，吾且去幽府，稍历彼世。

　　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