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们关系真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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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被呛得一阵猛咳，期间还不忘抬眼，很纳闷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听他这意思，这是真的？
那楼上的万大小姐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替妹妹相亲？
可瞧着那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分明不像是单纯认识啊。
言羽没个头绪，余光里又看见，旁边的文锦拿起地上一个木雕。
是个大黄狗的木雕，被沾了大片的红色染料在左边身体上。
文锦用一块布料在擦，然后视线毫不遮掩的、报复性的、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盯着自己。
她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呢？”
言羽脑袋没动，只留给文锦一个后脑勺，说：“刚在临江仙吃饭，瞧见冯大人也在，瞎猜的。”
说完她的视线才瞥向后侧方，然后看见文锦的拇指和食指圈着木雕的颈子，擦污渍动作用力。
言羽左手边就是一身狼狈的少年，袖子上也难免沾了些黄土，见状，她总觉得文锦在拐弯抹角骂自己是狗，心里憋气，有些不自在的勾了勾脖颈处的红绳。
而边上的少年听见自己的回话，神色一整，原本支着腿的坐姿立马收敛了，侧了个身，背对着临江仙的方向，在言羽边上蹲成一团，一脸菜色的，“冯大人...他怎么在这儿啊！？”
言羽：“怎么，你们认识？”
少年默然一瞬，说：“我是冯大人府上门房，趁着大人进宫，偷偷出来的。”
他目光抬起来，去看抱臂站在边上的枣鸢，想说怕人发现，自己的先走，可言羽来了兴致，很兴奋的说：“难怪你知道两家的事！”
“听说万家有个和冯大人年岁相差不多的大小姐，可如今谈婚论嫁的，怎么就成了二小姐呢？”言羽手肘怼了怼他，“大家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聚在一起偶尔说点闲话而已，你跟我们说说呗？”
少年有点意外，“你们也是？”
言羽很真诚的点头，“我们是公主府上的！”
整个大晋，没出嫁就住在外面公主府的，也就五公主雯华。
再加上和吴家的瓜葛，言羽笃定他肯定会有事情要打听。
果然，他目光收回来，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本来应该是冯大人和万大小姐成婚的。”
“事情要从他们祖父那一辈说起，那时候老万大人和老冯大人是同科进士，两人相交甚笃，于是定了之后结为姻亲，结果老冯大人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就去世了，老万大人膝下无女，又不愿意毁了和老友的旧约，于是这事儿就落到了孙辈也就是冯大人，和万大小姐头上。”
“冯大人三岁开蒙，六岁通文，十五岁高中进士，金榜题名！如今不过三十，便已经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少卿，官拜四品！”少年的语气变得自豪且骄傲，“这放在整个大晋，也是凤毛麟角，少年英才！她万家虽然显赫，可冯大人也是深受陛下器重，前途坦荡！”
“想必万大人也是很满意这个女婿吧？”言羽附和着，然后话头一转，“可是，怎么就没和万大小姐成呢？”
少年肩膀垂下来，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本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那年大...冯大人刚刚高中，可没想到父母接连离世，陛下惜才，免了他丁忧，但和万家婚事也耽搁下来了，一耽搁，就是六年。”
“之后，万大人的独子意外摔下马身亡，万大人断了后，没法子，便想让大女儿招个赘婿。”
少年这次停顿了挺久，听见那位逃跑的万二小姐，被家仆簇拥着往这边走，他好像才回过神，一脸唏嘘的，“冯大人自然不肯，老万大人也执意要履行当年约定，万大人这才让二女儿来顶替她姐姐完成。”
“这事儿已经说和了小半年了，一直没成，这位二小姐的逃跑花样也越来越多，都快成了邺城一景儿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颇为自嘲，说完之后，四人齐齐注视着那位二小姐由远及近。
这次万二小姐被簇拥在中间走，言羽看清了她的长相。
十五六岁的样子，和气质清冷的万大小姐不大像，脸型偏圆，眼睛也偏圆，偏可爱的长相，目光却桀骜，嘴唇紧抿着，带着稚气未脱的执拗。
言羽感慨的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这位二小姐也是可怜，被迫嫁给姐姐的心上人，还要成为祖辈偿还恩情、验证信义的试金石。”
像个物件儿一样。
言羽的话没说完，但文锦大约明白了，她偏头看向言羽。
两个人离得近，她能看见言羽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金色。
她看不见言羽的眼睛，心里在猜测，言羽在想什么，在同情、怜悯吗？
是明白了古代和现代的最大差别，就是这里的下位者没有人权可言吗？
是在想着怎么尽快逃离这里吗？
文锦想得失神，隐隐透露出些不安的烦躁，然后冷不丁，手里还没擦干净的狗木雕被她夺走。
言羽在四人的无声感慨里，忽然抬起手，朝那边招呼了一声，“哎，对，你们，过来一下！”
边上的少年看看言羽，又看看她手上木雕。
活灵活现的小狗，吐着舌头在笑，很逼真，左边身体上是大片醒目的红，红得生猛又放肆。
是个...被弄脏了，却会让人觉得心里也有团火在烧的礼物。
少年眸中似有些动容，文锦则看了一眼，就用力捏着指骨。
她手上也沾了染料，正低头用力在擦，很懊恼的样子，眉心紧紧皱着。
只有言羽和那位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姑娘瞧着对面的人，然后正主没过来，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小步跑过来。
“什么事啊？”
言羽抓着木雕，把那片红怼到小丫头面前，刚刚怜悯同情的语气一收，很理直气壮的，“你家小姐当街跑马，掀翻了我们摊子，这都没法卖了，不要赔钱的吗？”
“还有我弟弟！”她指着边上一脸懵逼震惊的少年，“我们好端端的英年才俊，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另一只手摊开，上举，“十两，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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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二小姐出门都不带钱，最后给了她块月牙形的玉佩。
言羽翻来覆去研究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止十两，于是喜滋滋收进怀里。
好病友看着挺无语，他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像是气笑了，“不是，你是叫人来赔钱的啊！你不是才刚还说人家可怜？”
“她可怜也不是我造成的啊！”言羽手臂摊开，比划着面前的摊子，“但我们摊子可是因为她才搞成这样的，一码归一码，她当然该赔钱。”
说完她招呼文锦，“行了，反正也卖不出去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文锦轻快的“嗯”了一声，俯身去收拾。
好病友见状有点急了，“哎，不是，等会儿啊，再聊会儿啊！”
他试图去阻拦文锦动作，“别急别急，咱们再聊会儿，你们不是公主府的吗？你们是做什么的？那位五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言羽没想到他问这个，一瞬间想起来太子对原身的评价——叛逆、和谁都合不来、不学无术。
她正想着怎么把这些特点委婉又体面的说出来，边上的文锦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她想也不想的。
“公主殿下是个很好的人！”
言羽有点诧异的看过去，心里有点感动，可紧接着，文锦气也不喘的说：“就是抠门儿小气脾气大，事多矫情还阴晴不定，怕黑怕鬼又怕打雷下雨，嘴硬要强又死要面子，人...”
言羽牙根一点点咬紧，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把捞过文锦的脖颈勾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文锦的嘴。
“很可以了！明褒实贬算是让你玩明白了是吧？”言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然后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哎呀，时辰快到了，该我们俩回去轮值了！你、说、呢？”
文锦的脑袋被她夹住动弹不得，眼睛却笑得弯弯，眸子里晶晶亮亮，听见她话里的威胁，还露出那么点惋惜，像是没玩够似的，妥协点点头。
边上的少年看着她们打闹，有点好奇的问，“所以，你们是夫妻，都在公主府里办事？”
言羽&文锦：......
俩人对视一眼，没多想，第一反应都是这人眼神不好，居然这都看不出来言羽是女扮男装！
之后，两人异口同声：“不是。”
“那你们...”
言羽：“同伙。”
文锦：“死对头。”
少年：“......”
边上一直没开过口的少女这会儿也跟了句，很诚恳的评价道，“你们关系真混乱。”
文锦没回这话，从袖子里掏出刚刚收起来的匕首，递还给少年。
上面干干净净，刚刚染料桶打翻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就收起来了，少年接过之后，正儿八经说了声谢谢，然后从身前的黄色方挎包里掏出金簪。
这算是正式碰了头了，言羽接过之后顺手往怀里揣，可这玩意儿挺重，又硌得慌，还是转手插在了文锦的发髻上。
“那你们呢？”言羽手上没停，又看着他们两个，问，“你们总不能是夫妻吧？朋友？”
“...也不算是。”少年思忖片刻，“简单的来说，我不想做官，我哥非让我做，她想做官，她叔叔不同意。于是我哥和她叔叔让我们俩相处几天，要是她能绕让我愿意做官，我哥就会给她找个差事，要是我能劝她放弃做官，她叔叔就答应帮我拖几年。”
“......”言羽，“你们的关系真复杂。”
“也还好。”少年挠了挠头，似乎很犹豫，瞧着文锦收拾的差不多，就要走了，他这才问，“那...你们怎么称呼？”
“我在家里排行老五，叫我老五吧。”言羽完紧跟着帮文锦介绍，“她是老六。”
“......”文锦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盯了言羽一眼，“我真是谢谢你。”
少年没听出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不必完全坦言相告的这种分寸叫他心里轻松不少，很快的说：“我是家里老二，她家里排行第八。那咱们...这就算是认识了？”
“这是自然！”
之后，文锦去边上巷子里推出来辆板车。
铺地的方布彻底脏了，还湿着，没法一股脑包起来。
四个人花了点时间把木雕挨个都放上去，湿布搭在边上，然后文锦推着往回走，言羽抬手扶着染料桶。
路上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好说，后面还是老二开口，“那...如果你们有事，就去永宁巷，冯家西角门对面留下五六的字样，第二天午时我们在这里汇合，我们如果有事...”
他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女声叫了停，“哎，等会儿，前面卖木雕的！”
言羽还以为是要买这东西的，转过头时，“瑕疵品打折”的话术都准备好了，却不妨对上身后，一路小跑过来的万二小姐。
以及她身后，不疾不徐跟在后面的太子冯大人万大小姐，以及二月锋露和万家那几十号下人。
言羽蹭的就转过来了，举起手里的狐狸木雕遮着半张脸，在万二小姐追上来，刚说出“玉佩”两个字的时候，就立马摸出来还给了她。
“给给给，走走走！”
然后立马催促文锦快走。
可万二脑子似乎有病，她拿着玉佩，放进怀里，然后对她身后的那群人叫道，“大姐，我欠的就是她们的钱，十两！”
然后她转过来很诚恳的说，“对不起，我没钱，我给你家里给做饭还债怎么样？包我吃住就行。”
言羽的余光都已经看见她大哥的衣袍近在咫尺了，手臂几乎摆出残影，她真的很想逃，非常想逃！
可万二不顾她的拒绝，张口就是，“大姐，人家非要我做饭还钱。”
言羽心里瞬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这人绝对有病！
言羽很想跑，奈何她们是挨着路边推车，言羽外面还有老二。
老二也很怕被冯大人看见，身体很拼命都往里面挤，甚至于板车蹭到了墙，四个人牢牢堵在了墙边。
言羽真的快疯了，而这会儿太子也走到跟前了，他先是看了眼推车的文锦，唇角一抿，又看向言羽，把她手里的木雕拿开。
他没说话，只呼吸一沉，言羽就感觉头皮隐隐发麻。
言羽讪讪的，很尴尬地挠了挠头，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目光飞快的在紧跟其后的冯大人身上略做停留。
冯大人，救救！
但冯常棣好像还在记恨她把他带过来的仇，很小人的走上前，装模作样的问，“哎，五殿下？方才殿下的丫鬟不是说，殿下累了，先回府了吗？这是，和朋友在玩？殿下这朋友...可真是爱好独特啊！”
那句“爱好独特”，他是看着老二的背影说的，一闪而过，然后目光略过言羽文锦，看清老八的脸时，他脸上表情一僵，怔怔的，叫了句，“枣鸢？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面色陡然一沉，蓦地偏脸，拎起老二的衣领，看向他的脸。
几息之后，一道更加沉重的吐气声响起。
“冯、常、韡！”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你们关系真复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