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双向暗恋了》举头望兔子

7、第七章 老妇老妻

　　冯斯乐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当天入住太急不现实，但是连夜打包行李，还是在翌日一早到了古芳斋报到。

　　苏馆长近日忙着一种新工艺的研发，忙得脚不沾地，听说她来，也只是打发小付来见了冯斯乐，告诉她有问题随时去找。

　　言下之意，没事就别去烦她。

　　小付昨天才见到了好脾气的冯斯乐生气的样子，心有余悸，自然推三阻四。

　　好在转头就遇见了端着早餐出来的明静檀。

　　小付宛若看见了救星，抓着她嘱托：“冯姐姐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帮她放行李。”

　　明静檀倒是没意见。

　　小付连忙拖着冯斯乐的行李箱走人。

　　只是明静檀与冯斯乐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冯斯乐见她端着两个托盘，看起来有好几人份的早餐，豆浆油条，清粥小菜，索性就从她的手里接过一个托盘。

　　明静檀不肯，对她摇了摇头。

　　她其实端得很稳，并不如何费力。

　　但冯斯乐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非要去拿，俏生生地瞪了她一眼。

　　明静檀只好无奈放手。

　　她稍微领先半步，带着冯斯乐往餐厅——其实就是空出来的会议室去。

　　日常早餐自然称不上豪华，但看起来很丰盛，一路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能让人一天的愉悦心情自此开始。

　　冯斯乐的鼻尖嗅了又嗅，打趣道：“你现在还会做饭啦？”

　　明家大小姐当然不需要会做饭。

　　但是如今自食其力的明静檀是会的。

　　明静檀听出她话中的笑意，眼中隐有暖意，却反问道：“你怎么吓着小付了？”

　　冯斯乐一噎。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小付怎么回事。

　　自打她有意和古芳斋建立合作以来，她隔三差五地就往古芳斋跑，着力于和所有人都建立至少面子上不错的关系。

　　这事儿成果斐然。

　　单纯可爱的小付都快拿她当亲姐姐了。

　　结果……

　　冯斯乐气馁地喃喃道：“我昨天真的有那么吓人？”

　　她也有点委屈。

　　虽说还没闹大，可从前的事情她始终心有余悸，一时之间难免反应过度。

　　明静檀看见她略显低落的侧脸，轻叹一声：“小付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事，过几天也就好了。”

　　其实她也有点后悔用这件事来打趣冯斯乐。

　　不管怎么说，冯斯乐也做了好几年说一不二的顶头话事人。

　　那种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磨砺出的威势难免震慑到小孩子，更别说小付常年待在风气淳朴的古芳斋，更是被照顾得不知世事。

　　甫一发现她跟印象里的不一样，自然惶恐。

　　冯斯乐点点头，算是认同：“我还挺喜欢小付来着……”

　　明静檀的脚步几不可见的一顿。

　　须臾，她的步伐又恢复到那种不疾不徐的平缓。

　　然而冯斯乐说到这儿，忽然来了兴致，毫无察觉地继续说道：“苏馆长之前跟我说觉得小付不大适合留在这儿，可以的话你帮我问问小付，愿不愿意来梵音……”

　　古芳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少冯斯乐的话还没说完，她们就已经到了餐厅门口。

　　明静檀突然停住脚步。

　　冯斯乐还在说话，没注意，差点一头撞过去。

　　好在刹车及时，才没出什么篓子。

　　“……到了你倒是说一声呀！”

　　托盘里的粥差点撒出去，冯斯乐下意识瘪嘴。

　　明静檀从善如流：“抱歉，我们到了。”

　　冯斯乐：“……”

　　还没说完的话被这么一打断，也就抛诸脑后。

　　餐厅里已经有了两个工作人员，或者说明静檀的师姐师妹，都穿着统一的工作装，带着和煦的笑意跟她们打招呼。

　　冯斯乐认得她们的脸，但尚且还分不清名字。

　　不过不碍事，她照样能笑眯眯地挨个儿打招呼。

　　“早上好呀各位！”

　　明静檀将自己的托盘放下，转手过来接她手中的东西，只在忙活的过程中对着两位稍稍颔首：“方师姐、周师姐。”

　　两位师姐帮着摆碗筷，也笑着应：“早上好。”

　　冯斯乐自然而然地落座在明静檀身边。

　　明静檀给两位师姐盛了饭，又轻声问她：“喝甜粥？”

　　冯斯乐略显讶异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她的确更喜欢甜粥。

　　不过看着两位师姐并明静檀自己都是皮蛋瘦肉粥，她还以为没有甜粥，准备推拒来着。

　　却不想明静檀揭开了一个小瓦罐的盖子，红薯的甜香迅速弥漫开来。

　　冯斯乐接过粥碗道谢，拿着勺子小口地喝着。

　　思绪却飘散。

　　明静檀似乎……记得她的喜好？。

　　她们同窗三年，高中学业那样紧张，几乎三餐都是带到学校里吃的。

　　作为同桌，明静檀记得她的喜好不足为奇。

　　可是时隔七年，这份惦念难免让冯斯乐有些感触。

　　……也许是她想多了。

　　冯斯乐舔了舔唇瓣，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发现明静檀的手艺当真非常好。

　　红薯粥金灿灿的，香甜软糯，但甜度把控得非常好，不至于发腻。

　　简单清炒的小青菜也好吃，清爽可口。

　　冯斯乐一下子就沉浸进了美食的快乐中去。

　　她不说话，明静檀寡言，另外两位师姐倒是有点尴尬，掂量着说点什么。

　　古芳斋里的师傅们几乎都是苏馆长的学生，她们的关系大多不错，自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做工的时候更没工夫闲聊。

　　所以周师姐打了个头，笑着和方师姐感慨：“还是静檀的手艺好！前段时间她出差，咱们做的饭可是被老师她们好一顿嫌弃呢！”

　　方师姐帮腔点头，又转头关怀道：“老师不是给静檀交代了很多事吗？今天不忙？怎么有空做饭了？”

　　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三十来岁，并不太懂年轻人之间的小九九。

　　要是换成小付在场，转头就能指着明静檀和冯斯乐开玩笑。

　　但可惜她不在。

　　“不是很忙，我——”

　　明静檀下意识用余光看向冯斯乐。

　　偏偏一向多思的冯斯乐此刻忙着和小笼汤包作斗争，顾不上这些。

　　明静檀的筷子先大脑一步，打上了她的手背，语气有些严厉：“等会儿再吃，太烫了。”

　　冯斯乐的是正宗的汤包吃法，先在皮上咬一个小洞，就要去吮鲜美的汤汁。

　　汤汁儿还顺着小口冒热气。

　　冯斯乐捂着手，乖乖巧巧地“哦”了一声。

　　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碗里的汤包不放。

　　明静檀略感头疼。

　　她索性伸过手，将碗放到了自己面前，点了点粥碗的边缘：“先喝这个。”

　　想吃包子就顾不上粥，粥都已经快放凉了。

　　被明静檀“挟天子以令诸侯”，冯斯乐不得不顺从地继续喝粥。

　　而宛若灯泡一般在旁边闪闪发光的师姐二人面面相觑。

　　方师姐：“……”

　　周师姐：“……”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在这里待着有点多余。

　　眼前一桌香喷喷的早饭似乎都没那么香了。

　　方师姐仿佛悟了什么：“……我吃饱了，你呢？”

　　周师姐沉默地点头。

　　明静檀疑惑地看了看她们面前的食物：“我记得——”

　　作为古芳斋“御用”厨子，这里的师姐师妹食物偏好、饭量等因素她都十分了解，所以也更加疑惑明明两位师姐都还没吃多少。

　　“我们吃饱了，先走了。”方师姐打断她，挽着周师姐意味深长地假笑。

　　是，吃饱了，就是不是饭菜吃饱了而已。

　　明静檀很困惑。

　　她接收到了师姐的眼神讯号，但似懂非懂。

　　然而两位师姐已扬长而去。

　　明静檀一低头，又看见冯斯乐正在鬼鬼祟祟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挪碗。

　　明静檀：“……”

　　冯斯乐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但不多。

　　她的手还死死地扒在碗边蠢蠢欲动。

　　又有其他的师姐妹结伴进了餐厅，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才一一落座开始吃早饭。

　　明静檀无奈地将她的碗还回去：“……行了，我可没虐待你。”

　　碗里的包子凉得刚刚好。

　　冯斯乐眼前一亮，继续高高兴兴地完成自己的早餐时光。

　　只是在场的其他师姐妹也蚌埠住了。

　　……她们怎么觉得，莫名有种老夫老妻既视感？

　　……明静檀？？

　　……啊？？？

　　唯独冯斯乐本人对此毫无反应。

　　早餐过后，碗筷由别的师姐妹收拾，冯斯乐则被明静檀带到了院子里。

　　上午的古芳斋雾气未散，尤其是竹林那块儿尘烟缭绕，新升的太阳散发着初见滚烫的热度都暂且刺不穿雾霭，只零零散散落在树桠上，像一层洒金。

　　明静檀将冯斯乐带到了染池的旁边。

　　有五颜六色的布料迎风飘扬。

　　明静檀指着几方染池，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要学技法，那就从最简单的染色开始。”

　　染池中的颜色各有不同，已经准备好的素锦放在旁边，正等着加工。

　　冯斯乐楞在原地。

　　严格意义上讲她也是设计出身，倒也不嫌弃这些。

　　但是……

　　她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特意挑选出来的、看起来非常美丽、价格也非常美丽的素白云锦旗袍。

　　——明静檀！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她再带着希冀地抬头去看明静檀的神情。

　　——一副要教她数学题一样的棺材脸！

　　冯斯乐简直骑虎难下。

　　明静檀心如明镜。

　　事实上，她也只是想逗逗冯斯乐，并没有非得为难冯斯乐的意思。

　　明静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冯斯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顿时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朝着明静檀挥了挥手机示意，迅速接通。

　　“喂？”

　　“……斯乐！快来帮帮我！我……”

　　是杨馥。

　　冯斯乐表情剧变。

　　明静檀眼中本就不多的笑意登时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