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听书安徒生

2、苏醒

　　床上那人睡得安详，身上的湿衣服已然换下，被子外露出季爸爸的衬衫袖口，季昀估摸着这人应该二十岁上下，不知为何流落席桥镇，没有外伤却倒在街角，身份着实可疑。
　　少年的眼睛微眯，像是在适应阳光，季昀并没有因此移开视线，大眼睛忽闪，注意着床上人的举动。视线从天花板转到窗边，窗台上只放着一盆多肉，茂密拥挤，生命力顽强，再转，便是那歪着头的少女。
　　“你好，你晕倒在墙角边了，下着大雨，你发着烧，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接到了我家。”季昀冲他笑，解释着对少年来说陌生的一切。
　　少年张张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声音里透露着高烧后的虚弱。“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席桥，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季昀把水银温度计递给少年，示意他测体温。
　　“我外公是席桥人，我这次回来给他扫墓。”他顿了顿，“我叫陆显允，今后应该会在这里读高中。”
　　“你是高中生？”季昀挑眉，这人，真是显老。
　　“熬了几个大夜，显得沧桑。”陆显允察觉她的意思，要被气笑了，“可以给我一杯水喝吗？”
　　季昀递过水杯，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白开水润过喉咙，舒服很多，陆显允抿了抿唇，还是开口。
　　“我今晚实在没有力气，能借宿一晚吗，明天白天我把医药费和住宿费结给你，这是我现在唯一有的能用来感谢你的东西。”
　　“不急，你要长住这里的话，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这附近的人们习惯互相帮忙，我只是把你带回了家，救你的人是顾叔，他是这里的医生。”季昀客气着，陆显允很有礼貌，却也因此，季昀并不能和他熟络起来。
　　体温计上的数字是健康的三十六度三，季昀放下心来，又重新为少年倒来一杯水，“我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喊我，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啦，早点休息吧，晚安。”
　　季昀为他掖了被子，甜甜的笑容又扬起，看的陆显允的神情也更柔和了起来。季昀注意到，眼观鼻口观心，小帅哥笑起来还挺温柔嘛，危险值下降到百分之十。
　　第二天一早，陆显允倒是早早起床，身上季爸爸的衬衫和家居服意外的合身，陆显允不笑时脸上棱角分明，浓眉星目，显得成熟。
　　陈婉在外面忙碌着，看着陆显允出来，忙笑着招呼，“小伙子醒了呀，一整晚没吃东西了，洗手间有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快去洗漱吧，等会喝点粥垫垫肚子。”
　　这熟悉的露齿笑，看来是女孩妈妈没错了，母女俩周身散发着同样和人亲近的氛围感，让陆显允感到温暖。
　　“谢谢阿姨，我叫陆显允，多谢您的照顾。”
　　季妈妈还是笑“先去洗漱吧，我去叫季昀，咱吃早饭。”
　　陆显允点头应下，原来他的小恩人叫季昀。
　　被季妈妈从被子里揪出的季昀不情不愿，这天是中考第一天，作为高中生的季昀难得有假期却不能睡懒觉，季昀难免将这件事记在了陆显允头上，洗漱过后迷迷糊糊的坐在餐桌上，还不忘斜了陆显允一眼。
　　陆显允顿觉无辜，他觉不多，并已习惯早起。
　　季妈妈一筷子敲在季昀身上，“叫哥哥好。”
　　“小陆哥哥好。”依旧是乖巧，软绵绵的声音，却不是昨日带着明媚笑意的脸，陆显允觉得好笑，“季昀早上好。”
　　季昀夹包子的手停了一下，好啊陈婉女士，给别人介绍宝贝闺女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小陆就别吃包子啦，不好消化，喝点瘦肉粥，等身体好了阿姨再给你包包子。”
　　“以后还确实是要麻烦阿姨照顾，我外公之前住在和平街，不过年前他已经去了，我家里也有些变故，要转回席桥读完剩下的高中。”陆显允不卑不亢，说着他本不应单独承受的事情。
　　“哥哥你是前街陆爷爷的外孙？”季昀抬起小脸。
　　“外公叫陆舟，应该是你说的陆爷爷了。”陆显允笑意温和，生生把季昀笑的耳朵微红，十六岁的少女实在抵挡不住温润的少年。
　　“陆爷爷在时对昀昀最好，你妈妈不总带你回来，这小丫头倒是分走了你外公的好些宠爱，如今你回来就在阿姨家住着，昀昀爸爸不常在，家里多个男孩子像多了一个依靠。”陈婉难免唏嘘，陆显允妈妈毕业工作后，再也没见回来，留老爷子一个人在席桥，老人性格倒是洒脱，只是个中体会不同，谁也不知老人所想，走时也只是由镇上通知了家属，回来了辆汽车，草草安排了后事。
　　“我妈妈她十几年前就不在了，生了病，想让外公好好活着，所以外公一直不知道，只认为妈妈还在和他怄气。外公家里没变，我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下了。”陆显允神色未变，平静的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季昀听了有些心疼，和她该是差不多大的哥哥，从小没了妈妈，又没了外公，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要回到陌生小镇读书，实在可怜。
　　“竟是这样。”陈婉感到吃惊，造化弄人，小时候的玩伴已经离开了十多年，“那今后常来阿姨家吃饭，昀昀一直想要个哥哥，你来了她也有伴，逢年过节若你不回家便在这里住。”
　　“是呀小陆哥哥，你开学要上高几呀，我上高一，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季昀问的小心，眼神直直的盯着陆显允。
　　“我开学高三，应该是会在这里呆一年，多多关照呀。”他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波动，让陈婉和季昀放心起来。
　　早饭后，陆显允换回刚来时的那身衣服，白衬衣，牛仔裤，和贴的衣服衬出少年身线，病愈后气色转好，显出几分该有的少年英气。
　　和陈婉道别时，陆显允拿出3000块，却被陈婉一口拒绝，“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刚回来用钱的地方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阿姨就行，你爷爷家也有大半年没人收拾，让昀昀和你一起去，最近先住阿姨家，一切安排好了再回去住。”
　　拗不过陈婉，又被季昀利落拖走，陆显允被迫受了这份好意。
　　小镇路上没有什么人，身旁的少女，叽叽喳喳，给寻常的早上添了一些生机活力。
　　“小陆哥哥，我们现在先去陆爷爷家，看看需要添置什么，然后我再带你去农贸市场逛逛，回我家吃中午饭，下午再去收拾房子。”季昀安排完又觉得应该问问陆显允的意见，于是抬头问，“你觉得呢小陆哥哥？”
　　陆显允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回她“都听你的。”
　　季昀满意，还是喋喋不休，“小陆哥哥，你得多笑笑，多说话，这样心情才会好，心情好了人才会显得年轻，你都不知道，你发烧还没醒的时候，我以为你都工作了。”
　　陆显允斜她一眼，并没有搭话，明摆着把她的话当做小孩发言，看的季昀有些生气，“你看，你又不说话。”
　　“季昀，我觉得你昨晚对我还不是这个态度？”
　　“昨天是第一次见面，我当然要淑女一点，再说了你是陆爷爷外孙，就是我亲哥哥。”季昀不敢说觉得他身世可怜，陆显允只比季昀大两岁，看起来却和她和小夏这样的小孩不一样。
　　“走吧亲妹妹，再不快点哥哥今晚又要借住你家了。”陆显允一把勾住季昀肩膀，把她往身边带，季昀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耳尖又蔓延上丝丝红血，陆显允步子太大她跟不上，于是轻轻推开他。
　　“住我家就住我家，妈妈肯定因为你做好多好吃的。”季昀弱弱回，跟在陆显允身后，步子啪嗒啪嗒。
　　“那我怎么好意思呀。”男孩轻笑。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以前还总是去陆爷爷家蹭饭呢。”
　　“没你脸皮厚呗。”
　　“？陆显允，你怎么这样呀”
　　“没礼貌，叫哥哥。”
　　“......”拒绝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