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降临》可书一二

42、告白

　　周六，难得的睡懒觉时间，奶白色的双人床上，书玥闭着眼睛舒展胳膊腿，静了两秒，猛地想起昨晚睡着前，顾临还没走，她瞬间睁眼。

　　卧室窗帘没拉，太阳照到床边，书玥扭头一瞧床头柜上的闹钟，八点半。

　　昨晚，她不是在沙发上躺着吗？怎么回到床上的？

　　顾临抱她回来的？

　　睡得可真死，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走了吧……

　　拉开卧室门，视线在触及躺在沙发上的身影时，书玥愣在原地。

　　他竟然没走。

　　近七十公分宽的沙发，她躺着绰绰有余，但对于身形高大的他来说，很不舒服。

　　顾临躺在她昨晚睡过的地方，右臂横在额间挡住清晨的阳光，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好在家里暖气够热，不然这么睡一晚，保准得感冒。

　　走回卧室，书玥从衣柜里取出毛毯，轻手轻脚地返回客厅，抻开毯子给他盖上。

　　昨晚没敢细瞧，现下一看，眉目之间满是憔悴。

　　指尖堪堪触碰到那双好看的眼眸，书玥骤然回神，及时收手。

　　她这是在做什么？

　　嵌入手心的疼痛，警醒她：

　　不能这样。

　　书玥——
　　你一定不能！

　　绝不能，让他也陷入危险。

　　阳光灿烂的早晨，顾临一睁眼，直直望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知盯了多久，他才确认，眼前之景是真实的。

　　而不是，他的梦。

　　倏地，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铃声，他坐起身，揉着眉骨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早上好！顾总，今早有关于您的新闻报道。”

　　不是普通的新闻。

　　如若不然，齐然不会特意打电话给他。

　　眉头一紧，他沉声问：“什么新闻？”

　　“您和加思喻小姐的……绯闻。”

　　绯闻？
　　他和加思喻？
　　昨晚的事！

　　“给我发过来，路过公司拿一套衣服，地址发你，一个小时后来接我。”

　　“好的。”

　　电话挂断，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醒啦？”

　　“嗯。”

　　顾临抬手揉揉发酸的后颈，扬起笑脸，缓步朝她走过去。

　　书玥把倒好的温水放到餐桌上，手指向卫生间，“你先去洗洗，早饭马上就好了。”

　　“好。”

　　洗漱台上，杯子里早接满了水，上面横着一支崭新的牙刷，牙膏立在跟前，旁边还叠放着一条新毛巾，她准备的十分妥帖。

　　顾临无声地笑了。

　　这样的她，怎能让他不爱！

　　小米南瓜粥，素馅包子，两个煎蛋，清爽黄瓜片，家常便饭，简简单单。

　　顾临尝一口包子，盐味很淡，是她一贯的喜好。

　　安静地吃完早饭，书玥起身刚要收拾碗筷，顾临伸手抢过，隔着桌子按住她肩膀坐下，低笑道：“不能白吃，我来洗。”

　　不是，他会洗吗？

　　再说，来者是客，没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不用——”

　　“乖！”

　　顾临笑着揉揉她头发，“信我。”

　　伴着哗哗的水声，书玥趴在椅背上，眼睛跟着他一动再动。

　　厨房的操作台是根据她的身高量身定做的，顾临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上方的橱柜压得他不得不深弯腰。

　　黑色衣袖挽至臂弯，露出皙白紧实的小臂，明明是家务活，却丝毫不影响男人清冷矜贵的形象。相反，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厨房台面收拾得整齐干净，一如他当年的桌面，一尘不染。

　　书玥正看得入神，门铃响了，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帅哥。

　　“书小姐，您好！我是齐然，我来接顾总。”

　　这个名字，她昨晚有听过。

　　书玥后退两步，微微笑道：“请进。”

　　齐然刚准备推辞，抬眼就看到了自家老板，颔首道：“顾总。”

　　顾临走到书玥身侧，接过他递来的衣服，“你到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

　　“好的。”

　　门一关，顾临转身正对她，扬唇一笑，而后径直走向卫生间，“借用下浴室。”

　　书玥怔在原地。

　　他这人，怎么如此自来熟啊？

　　又一想，算了。

　　他人都在家里睡了一晚，还有必要介意他在自己的浴室洗澡吗！

　　书玥有气无力道：“等一下，我给你拿新浴巾。”

　　“谢了！”

　　听着某人话音里掩盖不住的笑意，她忍不住腹诽：

　　得了便宜，你就别卖乖了。

　　十分钟后，书玥收拾好卧室，路过卫生间时，门恰好开了。

　　浓密的发丝还在滴水，水珠滑过清俊硬朗的轮廓，沿着白皙的脖颈没入黑色衣领，光滑平整的衬衣早已被浸湿，透出极具诱惑力的身形。

　　有一种想扒掉衣服，一探究竟的冲动。

　　眼睫眨动，她移开目光，攥紧手心，“下面抽屉里有吹风机，你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好。”

　　等他又擦了两下，书玥才伸手去接，“浴巾给我，我去晾阳台。”

　　顾临眉开眼笑，双手递上，“辛苦。”

　　“不敢。”

　　愣了一秒，他自顾自地乐了。

　　他以后的生活，一定非常有趣。

　　顾临走后没多久，书玥就接到了加思喻的电话，“小玥玥，你快看我微博给你发的消息。”

　　听着电话里火急火燎的声音，她忙点开链接，新闻标题一如既往地吸引眼球：

　　女明星深夜逛酒吧，疑似神秘男友现身

　　女明星是谁？
　　男友又是谁？

　　点开图片，书玥傻眼了。

　　这不就是……

　　昨晚，他们一行人在“魅夜”门口被拍的照片吗？

　　前后明明有七八个人，不负责任的报道只截取了顾临和加思喻两个人的画面。酒吧门口，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加思喻走在前面，顾临双手插兜，紧随其后。

　　其中有一幕，最能惹人遐想。

　　照片里，加思喻坐进车里，顾临正冲里面挥手，不知实情人的一看，肯定以为两人在告别。然而，事实却是，他在跟驾驶座上的贺子煜打招呼。

　　明星的恋情瓜，永远冲在最前面，两个多小时，底下评论早已被刷爆：

　　【妖艳女明星与高冷贵公子的组合，妥妥的小说既视感，谁懂啊！！！】

　　【好想瞧瞧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有能人扒出来的话，记得同姐妹们分享一下哟】

　　【我游走江湖多年，没见过此人】

　　【到底哪家霸总啊？这衣品，这身材，绝了】

　　【她长得很明艳啊！有知道的姐妹们，推荐下她演的剧呗】

　　即便顾临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那丝毫不输男明星的身形与气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得亏把他那诱人犯罪的脸给遮住了，不然风波只会更大。

　　“小玥玥，对不起。”

　　书玥还在看照片，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玷污你家顾临了。”

　　她好笑地反驳：“他不是我家的。”

　　加思喻固执道：“迟早会是你家的。”

　　会吗？
　　她不知道。

　　“你这边打算怎么处理？”

　　“发澄清声明，然后冷处理，低调做人做事。”加思喻自我调侃，“以我这十八线的地位，很快就没人在乎了。”

　　然而，低估谁，都不能低估神通广大的网友。

　　顾临的身份很快就被扒了出来，连同他的车牌号一起上了热搜。

　　#神秘男友疑是顾氏公子#
　　#车牌号高调示爱#

　　“你知道顾临的车牌号吗？”

　　没多会儿，书玥坐在沙发上发呆时，再次接到加思喻的电话。

　　“没注意。”

　　“521SY。”加思喻瞬间拔高声音：“521就算了，重点是SY啊！！！”

　　SY？
　　好熟悉。

　　“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加思喻像泄了气的皮球，“SY明明是你，跟我有毛线的关系。”

　　书玥完全给震懵了。

　　SY？
　　书玥！

　　缓了好几秒，她才认清一个事实，顾临的车牌号是——

　　521SY

　　加思喻欲哭无泪，“我经纪人刚准备发否认声明，顾临车牌号一曝光，前功尽弃，呜呜~~~”

　　“521——我爱你”，“SY”既可以是“书玥”，当然也可以是“思喻”。

　　众人不明缘由，所以就算加思喻否认“SY”不是她，大家也不会相信。

　　想到此，书玥大脑一片混乱。

　　车对于男人的意义特殊，一个含有美好寓意的车牌号更是独一无二的标识。“521”这组数字罕见，再加上字母的组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爱意的表现。

　　也许，她低估了——

　　顾临的情意。

　　刚挂断加思喻电话，顾临就打了进来。

　　书玥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深吸两口气，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别在意网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在意也没有用，这件事情，她帮不上忙，得他和加思喻去处理。

　　“嗯。”

　　“安心在家等我，忙完了我去找你。”

　　“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吧！”

　　电话那头，齐然在喊顾临，他笑了声：“你挂。”

　　按灭屏幕，书玥抬头望向窗外，陷入沉思。

　　从重逢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心思，她知道顾临想要什么。

　　但他要的，她给不了。

　　五年前她做不到的，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她能躲得开吗……

　　中午，十二点整。

　　两位绯闻当事人，同时发微博澄清，顾临用他刚注册好的私人账号，发了首条微博：

　　我和她，相识于2007年
　　情窦初开，我不会表达爱意，
　　一心只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以至于，
　　给她留下了非常糟糕的印象

　　她的离开，悄无声息
　　我的道歉，也迟到了四年

　　2011年，我们再次遇见
　　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里，
　　爱上了她

　　她没有答应，
　　我想慢慢等
　　我以为，
　　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2012年，她又离开了
　　这一次，我等了五年
　　万幸，她回来了

　　我还在努力追她
　　等心愿达成，
　　第一时间和大家报喜

　　我的她，很胆小
　　请勿深扒！

　　感谢！

　　此外，顾氏官博第一次发了声明公告，垦请：

　　广大网友谨言慎行！非常感谢！

　　与此同时，加思喻也发了个人的澄清声明：

　　没有男友，没有恋爱！！！
　　我们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等看到顾临的微博时，书玥彻彻底底地懵了。

　　她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否认声明，怎么也想不到，顾临会把对她的告白，宣告世界。

　　【哇哦！年少青春的爱恋，好羡慕】

　　【十年相识，五年守候，哭死了】

　　【满屏幕对小姐姐浓烈的爱意，我真的羡慕疯了】

　　【不怕好男人长情，就怕好男人长得帅，怎么办？想偷 /流口水emoji/】

　　【楼上姐妹，你演我 /流口水emoji/】

　　【祝福祝福！蹲后续 /吃瓜emoji/】

　　【果断关注我的电子爱情】

　　灯光璀璨的夜晚，是耀眼的，也是热闹的。

　　没有开灯的卧室，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奶白色的床铺上，一片宁静。

　　书玥静静地缩在床上，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放空思绪。

　　倏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她拿过一看，屏幕上有顾临刚发的消息：

　　【睡了？】

　　九点半，以往这个点，她已经入睡了。

　　失神地盯了好一会儿，她连屏幕都没解锁，刚准备放下手机，顾临来了电话，心中纠结：

　　接？
　　不接？

　　接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整个下午，大脑一片混沌，她什么都没想明白。

　　手机在掌心“嗡嗡”振着，随那颗起伏不定的心脏一起颤动。直至手心发麻，指尖泛白，它才终于停下。

　　紧接着，屏幕上再次出现顾临的消息：

　　【以后睡觉，记得拉窗帘，小心偷窥狂】

　　【晚安！】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拉窗帘？

　　难道……

　　书玥迅速翻身下床，躲到纱帘后面，从六楼往下望，借着两旁的路灯，能清楚地看见那道倚在车门旁的身影。

　　月色清冷，顾临正拿着手机，仰头朝楼上望着。

　　他真的来了。

　　默默对视，不知过了多久，顾临收了手机，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书玥下意识地攥紧帘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莫名地有些害怕。

　　车启动缓缓远去，书玥从纱帘后走出，静静地立在窗前，肆无忌惮地目送他离开。

　　翌日，阳光依旧晴朗。

　　书玥抬手挡住光线，摸索到手机，眯眼一瞧，都十点了。视线下移，看到顾临在两个小时前，就发来了问候：

　　【早安！】
　　【今天有什么安排？】

　　眸光停顿了一瞬，她没有回复，直接按灭屏幕。

　　吃完早饭，安安静静地收拾完厨房，书玥担心顾临会来家里，索性直接出门。

　　没有目标，没有逛街搭子，也没有目的地，她一个人随走随停，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无意中，书玥听见一对小情侣要去看新上的电影，于是，她也买了一张电影票，选了一部没有催泪炸弹的科幻片。

　　从电影院出来，瞧见屏幕上十来个未接来电，她忽略掉顾临打来的那几个，先给加思喻回了过去。

　　“小玥玥，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刚在看电影，没听到。”

　　加思喻立马警觉，“你跟谁？”

　　“我一个。”

　　片场嘈杂，加思喻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顾临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一整天都联系不到你，你赶紧给他回一个。”

　　暗叹口气，书玥故作轻松道：“我等会儿就回他。”

　　听她话音似乎不大对劲，加思喻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

　　“真的？你别骗我！”

　　书玥佯装坚定：“真的。”

　　这时，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喊加思喻，她催促道：“我真没事，你赶紧去忙吧！”

　　“好吧！但小玥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不然，我跟你绝交，听见没有？”

　　心尖温暖，书玥笑着应了声：“好”。

　　挂完电话，她把手机装进风衣口袋，边走边想。

　　她和顾临，根本不可能彻底断了联系。

　　除非，她能抛下思喻，抛下盛姨对她的恩情，从今往后，做一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人。

　　否则，这一辈子，她和顾临，一定会纠缠在一起。

　　躲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她还得面对。

　　重新掏出手机，书玥找到明亮的“圆月”头像点进去，看了眼从昨晚开始就没回复的十几条消息，随即编辑消息：

　　【我在跟朋友逛街，没注意看手机】

　　顾临秒回：【好】

　　安静地等了好久，他的回复，依旧只有这一个字。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如果面前有镜子的话，书玥一定能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