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灵魂态加入特事处》郭橐驼种树

2、chapter 2

　　“刚才我喊你，你没有回我，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有听见你喊我。”宋维琤道。

　　钟离闻面色难看：“我不仅喊你了，你还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了。而且，如果没有牵丝，我找不到你……我是向后走才找到你的。”

　　“向后走找到我的？”宋维琤讶然，“可我明明一直在向前走。你确定没有走错方向吗？”

　　“没错，我开始一直在向前走。你是向北走的，我一直顺着走。”钟离闻把罗盘递给她看，“如果你也确定一直没有改变方向的话，就算我是路痴，也不可能走错。”

　　钟离闻：“这里方向有问题，也不只是方向问题。”

　　“我说你突然消失，你记得吗？”

　　宋维琤默念几遍这几个字，点头，“灵灯？一旦超过灵灯能照亮的范围，就会迷失方向？或者说，在黑暗中一定会迷失方向。”

　　“不止如此，你可以点几盏灵灯？”钟离闻掐诀，指尖灵力骤然消散，指尖上出现一盏灵灯，亮起，灯芯灵力颤巍，飘到二人现在灵灯可以照亮的范围之外，半分光亮不见，骤然熄灭。

　　钟离闻走过去，捡起，“已经熄灭了。”

　　宋维琤如法炮制。毫不意外，她的第二盏灵灯也熄灭了。

　　“我们只想着节省些灵力以防万一，竟然差点没注意到。”

　　“灵力无法照亮，那物理呢？”钟离闻沉默片刻，突然道。

　　他手指一翻，指尖夹住三枚压缩版闪光弹，向黑暗处一掷。

　　轰——

　　空间乍亮，钟离闻瞳孔骤缩。

　　仅仅那一瞬间的光明，足以让二人看清。

　　层层堆叠在周围，闪烁莹莹白光的是——数不尽的白骨。

　　看清那是什么的一瞬间，骤然有无数虚白的骷髅破土而出，缥缈的灵魂挣破白骨的禁锢，嘶吼着、嚎叫着冲二人所在的位置；在光亮消失的最后一刻，仍旧虎视眈眈地狞笑，絮絮低语，呻吟哀嚎。

　　幽阴圆月低挂。

　　光明消逝，万鬼齐喑。

　　咚咚、咚咚。

　　沉重的心跳声在二人之间蔓延。

　　“日月倾沉，白雪叠堆；幽幽荧光，逆转阴阳。”

　　“幽荧遗迹。”

　　*

　　“传说竟然是真的。那个鬼生前究竟是谁？”

　　他们脚下明明是木质地板，刚才的一瞬间静仿佛身处上古战场。

　　钟离闻把那只鬼可能拥有的身份匹配了个遍，从人到妖，再到传说中的物种。都不太能对上——难道是植物？

　　“钟离闻……”

　　“怎么？”

　　宋维琤指着他，迟疑，“钟离闻，你是不是，变小了？”

　　说着走到他身边，比了下身高，“是变矮了。”

　　钟离闻：“？……！”

　　在他消化这个事实时，又向下掉了两公分。他现在已经比宋维琤矮了。

　　“不仅矮了，好像……变小了，我说你的脸。像高中的时候。”

　　“这里有与时间相关的

　　阵法？”钟离闻仔细看看宋维琤，拧眉，“不对，你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想到什么，钟离闻脸色一变：“你有哪里感觉不对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在这里待着，不可能只有我的身体出现问题。”

　　宋维琤仔细感受片刻，看向自己的掌心，握拳又展开，反复几次，确认，“我的灵力，好像在减少。”

　　“减少了多少？”

　　“十分之一。灵力减少得太慢了，我一直没有发现。我以为是点灵灯耗费的。你有除点灵灯之外的灵力减少吗？”

　　“没有。我的灵力几乎是满的。”

　　宋维琤：“我们两个的症状不同，是因为刚才分开了一会儿吗？”

　　“应该是。但是只分开了那一小会儿……你没有碰见其他东西吗？”钟离闻说话的功夫又矮了些。

　　宋维琤摇头。

　　死，生，气运与轮回。钟离闻想起他小时候，爷爷讲给他的故事。他是轮回，宋维琤呢？她为什么会是……死亡。

　　兴许是他记错了也说不准。

　　“怎么了？”

　　钟离闻如梦初醒，“没事，没事。离开这里应该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安慰的是谁。

　　宋维琤看着他的眼睛，轻轻一笑，点头。

　　钟离闻回以微笑，掐诀，片刻后面容古怪，“对半开。”

　　他看一眼宋维琤，双手结印，灵力逸散，头发无风而动。

　　钟离闻睁眼，摇头。一无所获。

　　宋维琤提议：“我们先一直朝一个方向走走看吧。那些白骨应该是曾经进入遗迹的人，那里也许有线索。”

　　钟离闻把灭掉的灵灯放在地上后，两个人试着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像在大自然的黑夜中踽踽独行的两只萤火虫，不知飞往何处，只知向前。

　　果然没过多久，二人重新看见了那盏被钟离闻放下做“路标”的灵灯。

　　钟离闻的身高只到宋维琤的肩膀了。宋维琤不自觉捂住曾经受过伤的左肩，她的灵力只剩不到三分之二了。

　　时间愈发紧迫。

　　钟离闻握住她的手，企图再给宋维琤输些灵力，被宋维琤反握，摇头。

　　“如果我会死，我希望你能离开。”

　　“……你知道？”

　　“我不知道。”宋维琤说，“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说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这件事情应当是关于我的。你什么都没和我说。猜到最严重的，不过是我会死。”

　　钟离闻沉默。

　　宋维琤坦然：“都告诉我吧。至少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混沌初开，一化阴阳，一为烛照，二为幽荧。这些你都知道。”

　　宋维琤点头。

　　钟离闻：“阴阳，一说为生死，二说为气运与轮回。这里是幽荧遗迹，往圣所掌为死与轮回。这片黑暗，是死亡，也是轮回之路。”

　　“所以，灵灯一人只能点燃一盏，是因为象征我们的灵魂？”

　　“我想是的。如果我们中间没有分开走那一段时间，就是在走同一条路，都是死亡或者轮回。”钟离闻苦笑，“这下好了，死都不是一个死法。我甚至找不到出口在哪里。所有法器都失效了。”

　　宋维琤：“这些法力只是为了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吗？你会轮回成什么样子，我会在死后变成鬼吗？”

　　“轮回尽头的每个人都是等同的。我也不再存在什么法力。我应该会陷入黑暗。你……”

　　“变成我们刚才见到的鬼？”宋维琤接话，又摇摇头，她认为说不通。

　　“我不知道轮回后，陷入黑暗的结果。但是死亡的结果，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了。变成永远嘶吼的鬼魂，困在自己的白骨上。”

　　“永远无法离开。”

　　钟离闻：“永远无法离开？”

　　宋维琤指指四周的黑暗处，“他们如果能离开的话，还能在那乌漆嘛黑的地方呆着叫吗？他们那叫嚎叫，怨气那么大，不让他们离开，难道是遗迹怕放出去扰民吗？二圣已逝，遗迹就变成牢笼了？”

　　“遗迹，说到底，是遗迹主人生前生活过的地方。如果遗迹无法离开，那么遗迹主人是给自己打了个城堡当棺材吗？自己困住自己？如果遗迹可以离开，只是因为缺少了东西，或者——门被锁上，还糊了层水泥，那我们看起来确实无法出去了。”

　　“这是一个悖论。”钟离闻眼底一亮，“如果被密不透风围起来，合法手段无效，那么非法手段就能发挥奇效。”

　　“对。”宋维琤拍拍他低了不少的肩膀，爽朗一笑，“钟离闻，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

　　“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钟离闻低声重复。

　　宋维琤：“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用‘非法手段’——我的弯刀可以用，你的扇子也凑合，你那还有什么能用的吗？”

　　钟离闻翻了翻包，只翻出几条手帕、各类符纸，和剩下的五枚压缩闪光弹。

　　钟离闻笑：“不过，黑暗对灵力有阻隔作用，如果没法用灵力，我们要徒手挖出去吗？肖·维琤·申克？”

　　宋维琤：“……你说得对。万一这玩意儿是铜墙铁壁，他锤子烂了也凿不出洞。”

　　“不过这不知道是多少万年前的遗迹的话，虽然有幽荧灵力滋养，也不会是‘铜墙铁壁’，一定有薄弱点。就比如——为什么白骨都在周围，中间空旷；而且，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走到的边上。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钟离闻：“死亡与轮回？只有真正死亡，经历轮回，才可以在这里自由行走，离开？”

　　“可是他们无法离开。这又是为什么？”

　　宋维琤话音刚落，黑夜骤然消失，取而代之一片灿烂金光。钟离闻下意识抓住宋维琤的手腕。

　　灵灯骤然裂开，跌落在地。

　　二人无法睁眼，只听得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猜测是灵灯。

　　宋维琤胸口骤疼，灵力飞速汇集，充满，眨眼间冲击得她经脉疼痛不已。钟离闻则是长回原来的身高，并且没有停下的趋势，全身上下的骨头、皮肉，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须臾间便有了胡须，约莫一寸长。

　　这变化要比在黑夜中迅速了十倍不止。

　　钟离闻能清楚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状况。

　　与黑夜相对的……

　　光没有变暗的迹象，钟离闻强行开灵眼，闷不吭声，拉住宋维琤，几个越身，两人的手共同触摸到墙壁。

　　光芒骤然消逝。

　　宋维琤睁开眼。她能感知到体内灵力逐渐平息。

　　“钟离闻，你还好吗？”她未点灵灯，先反手抓住钟离闻的手，在黑暗中顺着手摸上他的胳膊、颈脖，脸颊。

　　半晌，传出钟离闻的声音：“……我没事。你呢？”

　　宋维琤：“我很好。我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钟离闻，点起灵灯，继续道，“太阳太阴二圣，共同降世，神力同源。虽说所掌有所不同，但是刚才的光照，与幽荧之力完全相反，我想便是烛照之力。”

　　“这就说明，在这一方密室内，同时存在两种力量，我们如果要出去，关键便在这两种力量上——”

　　宋维琤眼睛还不太适应光线，半眯着：“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钟离闻张张嘴，声音几不可闻：“……”

　　宋维琤：“什么？”

　　“我们要集齐生与死，气运与轮回之力。”

　　宋维琤：“死在我这，轮回在你那，生我们应当都有，那气运？”

　　“那个鬼。”

　　“祂？”

　　钟离闻：“刚才的光。如果一个人身负万千功德，那么他的神魂便会有金光。那只鬼在进来时，便有这种金光。”

　　“我先前以为，只是阵法亮起时的光，和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一样的。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来——那些阵法时在祂进来之后才出现的。”

　　宋维琤：“所以，你看到的金光，应该是祂从我身体里出来之后，祂灵魂的光？”

　　钟离闻点头：“再加上祂知道如何进入幽荧遗迹。可能性非常大。”

　　“我知道了。我要怎么做？”

　　钟离闻嚅嗫：“你先……算了。”

　　宋维琤读懂他未尽之意：“灵力无法完美融合，除非气息交融。我要亲你是吗？”

　　钟离闻不觉屏息。

　　话音罢，宋维琤干脆利落亲了一下钟离闻的嘴唇，撤下，运转灵力。并催促钟离闻也趁着气息没散，赶紧运转。

　　钟离闻呆愣愣看着她的脸，左手微微颤抖，抚上自己的嘴唇。

　　刚刚、刚刚！

　　“钟离闻！运转灵力！”

　　钟离闻如梦初醒，气沉丹田。

　　黄色与蓝紫色两股灵力汇流，在二人之间旋转、膨胀。

　　二人同时推掌。

　　轰——

　　脚底震动，碎石晃落。

　　眼前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两人对视一眼，坚定踏入；有微风，是个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