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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故人重逢 ...

  •   马儿在夜色中踏踏踏缓缓前行,赵末双手环住李酆的腰,又不敢太使劲。马背并不宽敞,见速度不快便悄悄松了松手,二人之间出现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突然李酆两腿一蹬,夹紧马肚,马儿得了令,竟加速跑了起来。
      “哎......哎!”赵末来不及说话,只得赶紧抱了上去,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即使抱着,也给人感觉冷冷的。二人一路无言,终于回到客栈。赵末恨不得连滚带爬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准备跑上楼去。
      “站住。”少年还是开了口。
      “兄长,我知道错了,我就不该去那种地方,就算念在我年少无知不经世事,也不是行这等荒唐事的理由。我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兄长破费的,记我帐上,届时必定一并奉还。有劳有劳,多谢多谢!如无其他,我先去休息......不,先去反省了。”赵末选择滑跪,毕竟人是他救的,钱是他出的,脸是自己丢的,跪也得自己跪。
      等了半晌对面竟毫无反应,赵末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睛,“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跪的姿势不对吗?是了,多少得让他骂两句,解解气,不然闷着以后更可怕,不能积累不能积累。”赵末做好了心理准备,态度良好姿势恭顺,以前教书先生考学答不上时这招也用过,想来应是管用的。”
      “谁让你唤我兄长的?我李家何曾有过你这样的公......妹妹。”李酆开口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愤懑。
      “卫玄啊,卫玄唤你公子,唤我小公子,我不就是你......”赵末无计可施,只能委屈一下卫侍卫了。此时卫玄等人刚好返回,听见此间言语,悔恨已是晚矣。
      “卫玄,自领二十鞭,十日内不得跟前随侍。”
      “是!”谁让自己乱说话,新仇旧怨一起罚,还能咋地,受着呗。
      卫玄应下便往外走。赵末心下着急,正欲去拦,少年淡淡的威胁传来:“若是有人相阻,每多说一句加十鞭。”赵末怒不敢言地看了看李酆,果然威严不容置疑,又抱歉地看了看卫玄,“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他日一定补偿。”只敢心想并不敢开口,也不忍亲眼看着卫玄受刑,只能悻悻上楼。
      “男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方便,明日卯时出发,毋需乔装。”依然不改命令的口吻,虽然说得话没毛病,但这居高临下的语气,倒让人有些烦闷。赵末没有搭理,回房关上了门。
      次日,一行人整装待发,赵末果然穿着新的女装,轻装简行,不再别扭。来到客栈门前,队伍中出现了两架马车,赵末会心一笑,朝李酆看去,那少年坐于白马之上,身姿卓越、气势凌云,在远处朝霞的衬托下熠熠生辉。
      “只可惜啊,嘴硬!”赵末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坐上前面的马车。
      “出发!”少年发出命令,整个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哎呀,哎呀,哎哟哟......”后面马车里时时传来吃痛的声音。
      “昨夜挨打时一声不吭,只听得鞭子落下的呼呼声,今日躺着马车反而娇弱了起来。”赵末哭笑不得,碎碎念道:“既然马车都安排了,药也应该已经上好,听声音中气还足,切莫再惹你家公子生气,权当休息了。”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不用再在马背上颠簸得头昏脑胀全身发木。赵末放松了许多。一行人云云速速,终于来到了鄂州。鄂州是此行必经之路,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通商往来,自是比郡县重要繁华。刚一进城,市井之气扑面而来,赵末拉开帘子向外探头,路面宽阔干净,来往井井有条,看来这鄂州州府治理得很是不错。队伍穿街过巷,路过无数客栈,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赵末心下奇怪,这是要去往何处?难道不做停留?只见路途越来越偏,似要远离城镇,赵末再也控制不住,轻敲车架三下,示意自己有事需要停车。
      车夫拉停马车,李酆白马已至车前。“何事?”少年问。
      赵末探头答道:“我们赶路已久,是否在此地稍作停留?”
      少年指了指前方,说道:“那里有一处郊外宅院,为此州州府所置别院,借予我等稍作整顿,你若累了,再坚持一下到了便可安心歇息。”
      赵末微笑堆满,柔声回道:“是,听候公子安排。”
      少年愣了愣,未曾多想继续向前行去。
      赵末合上车帘,心想:“恭谨谦卑,谁不会,顺毛捋,我也会!既然你要摆你公子的架子,我就给足你面子。”虽是这样说,但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缘故害得卫玄被打,以后定当更加谨慎才是。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在一处院落门前。赵末顺踏凳而下,眼前映入茂密树林,林中包围一院落,其中若隐若现,避世中又呈现出恢弘之气。确是一处好地方,看来这州府大人不仅治理有方,品味亦是不错,还有......钱?赵末看向少年,一路行来所到之处均是府衙之人为其打点,足见其地位不是金钱可使,但这行事做派又并非当朝权贵,不是钱、不是权......如今天下纷争将起,你又是其中的哪一支?
      等等,李氏,难道是......晋阳......李氏?!赵末心中大惊,蠢啊蠢,怎么会到如今才想明白。若是如此,更不能得罪于他,还望这程旅途早日结束,早日挥手拜别。
      李酆早已进入宅内,只剩下卫玄哎哟哎哟地被抬下来,路过赵末身边,两人鼓励式地眼神一对,深感对方不易之情油然升起。“
      姑娘,快请进吧。”终是卫玄更讲礼仪。
      “请!”赵末端方得体起来确实得体。入得堂内,李酆已坐于主位,赵末袅袅婷婷,走上前来行得一礼:“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若是无事,容我先行退下,需要时可差人唤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们一行本来就不带女子,可见行路不需要人照顾左右,只要赵末不找事,他还能有什么事找她。
      如此想来,赵末说完便默默往后移动,忽听堂上人言:“鄂州较郡县繁华,你若有何物需要,可出去逛逛。”
      赵末抬头看了看他,脸上无甚表情,不知喜怒,于是说道:“有劳公子挂心,我已备齐所需,无需添加什物。”说完再退两步,眼看门槛就在脚跟,对面又发话了:“若是无事,稍作整顿后随我出去一趟。”
      赵末猛然抬头,这是要去哪里?面上当然得平静再平静:“不知公子欲前往何处?”
      “我们住在别人府邸,自是应该前去拜望,你也算叨扰的客人之一。”少年漫不经心又不容拒绝的理由。
      赵末安心回道:“是,请公子稍事等待,容我前去更衣。”舟车劳顿,若是要拜见州府大人,还是得另换装扮才不为失礼。少年不再言语,看是首肯,赵末这脚总算是迈了出去。
      不出半刻,赵末收拾停当,前往门外马车。只见少女新挽双刀髻,着鹅黄衣裙,一走一停灵动自然,清新中不失大气。李酆低眉顺目,面上毫无波澜。赵末向其微微行礼,便坐上马车随行而去。一路上默默无语,穿过繁华闹市,终是来到州府大人所居之地。管家将李酆、赵末引进院内,这院内陈设为何......如此熟悉?赵末心下疑虑,渐走渐停。李酆回头提醒,赵末连忙跟了上去。也许,只是巧合吧,只是刚巧与娘亲有相同的审美情趣?
      “这位是严华严大人!”李酆拱手一礼,转头示意,赵末回过神来:“小女子赵末,拜见严大人!”
      “哈哈哈,公子客气了,姑娘也无须多礼,来人看座。”赵末起身抬头看去,只见这位大人身形高岸、形容洁白,与父亲年岁相当,看样子年轻时也是一位俊俏郎君,果然不错不错、有为有为。赵末笑容未敛,正好对上严大人看过来的眼神,只觉对面神色突变,是震惊、是诧异、喜出望外还是兼而有之?
      正僵持之时,严大人对赵末说道:“刚才听姑娘姓赵,冒昧问下姑娘哪里人士,今年芳龄几许?”这问题是够冒昧的,一下子愣住了堂内的人。李酆神色微变,转瞬即逝。
      赵末起身回复:“回大人,小女子扬州人士,前些时日刚过及笄。”
      严大人笑容满面,声音微抖:“姑娘可认识洛尘?”
      赵末听到母亲名讳,仰面看向那人,心里虽有踌躇,但仍如实以告:“益州人士洛尘,乃先母名讳,严大人......可是认识我的母亲?”
      话语刚落,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转瞬就来到她得面前,双手抓住赵末手腕:“孩子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李酆见状顺势而起,站在靠近赵末的位置,警惕地盯着眼前之人:“严大人,有事还请先坐下再说。”
      严大人双手紧了紧,延迟片刻,还是不舍地松了手,强行缓和了情绪,和颜悦色道:“末儿,我与你的母亲乃多年挚友,可惜天不遂人愿,你母亲她......”说着仿佛就要哭出来。
      赵末恭谨回道:“感念严伯父待母亲之谊,母亲再不在我身边,却时刻留在末儿心里,末儿未曾觉得母亲离去。”
      严大人赞许地连连回应:“是,是,好末儿,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你母亲。来人,交代下去,将东离院收拾出来,给赵姑娘居住。”
      “东离院?”院外人声有些吃惊。
      “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么?”赵末听闻这是要留人?那可使不得,再看看李酆,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这是怎么?打算独自一人离去么?”赵末使劲儿瞪着李酆,想让他帮忙说上两句,可这位大佛坐在那儿是一动不动,好嘞,还是得靠自己。
      赵末拱手一推,回道:“感谢伯父好意,如今已叨扰伯父住在郊外院落之中,一干行李皆已布置停当,实不敢再劳烦伯父为此事烦心。”
      其实她一路轻车简行,哪儿有什么行李物什。正当推辞之际,外房有人传话:“回老爷,小姐的病又犯了,不肯上药还打翻了房内的东西。”严大人听闻脸色终于沉了下去,看了看赵末,又看了看李酆,向外说道:“还是照往常一样,她要什么就给她带过去。”
      “是。”下人应声后离开。
      赵末正要继续开口,严大人先行发话:“末儿不必推辞,需要什么尽管告知于我,我自会着人替你置办妥帖。至于李公子......”
      李酆终于开口说话:“严大人厚爱,我等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所带之人居多,全部居于府上怕是不妥,就让剩下之人全部留在别院,只我二人留下,有劳严大人悉心安排。”
      “这是......要与我一同留下?”赵末看着严大人的神情,仿佛在思考什么。
      短暂时分过去,严大人恢复了官场的客套:“那就如公子所言,今日便同末儿一起居于舍下。只是这房间......来人......”正欲安排下去,李酆再次出击:“东离院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地方,想来应不止一间房,我受赵庄主所托看顾赵姑娘,还请严大人安排一二。”
      这语气,听上去是商量,可实际上也没给人家商量的余地呀,果然高手过招,招招致命。李酆再次用他不容质疑的话语赢得了这场胜利,独留赵末一人在这里默默无语:“你们倒是都挺满意,可有人在乎我的意思,问问我的意见么?”
      李酆见赵末脸色不喜,凑上前去低声言语:“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位大人与你母亲究竟有何渊源,虽是长辈事,听一听也多有裨益。”
      赵末斜眼瞪了他一眼,心里默默然:“合着你只是想听八卦吗?放心,我母亲与他绝不可能有事。”
      虽如此说,可想起仙逝的母亲,赵末便如士兵丢盔弃甲,心中黯然。在赵末的记忆里,母亲与父亲感情极好,从未有过龃龉。每年时令之时,母亲总会准备各种应时应景之物,等待父亲归来。而不管父亲远在何地,也总会在各种那日赶回与我们一同观景用饭,多年来,从未有过中断。”以前的回忆仿佛走马灯一样在赵末眼前浮现,美好的日子也在母亲生病之后一去不返。
      “末儿,来。”严大人殷切地唤着。
      “末儿?”家中只有父亲母亲这样唤她,可眼前这位大人,赵末却有点亲近不起来。随着严大人向东离院走去,来到院中,只见正中间立着一棵柳树,风吹之下绿叶垂绦梭梭,实是清雅动人,看其枝桠所植应有十年之久。推开房门,屋内干净明亮,似有人日日打扫,却又不像有人居住。台上摆放有各式兰花,亭亭而立,颇有君子之雅。此花极难打理,却能在此屋中欣欣向荣地生长,看来所费精力不少。毕竟,娘亲的房间里也摆放了这许多兰花,每天由母亲亲自细心爱护。新的衣裙已准备妥当,放在床边,墨青?不用说,是母亲喜欢的颜色,可我穿,是不是年纪风格上不大合适?
      赵末向严大人拘礼道:“伯父,此处是否为夫人居所?我等不敢在此打扰。”
      严大人摆了摆手,亲切说道:“末儿放心,此处从来无人居住,只是寻常院落,我与末儿相见时便觉十分相称,所以定下,不必多想。若末儿觉得不喜,我可另为你摘选住处,直到满意为止。”
      赵末听闻连忙说道:“深谢伯父,此处很好,末儿喜欢。”“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严大人喜笑颜开,看得出来是真心欢喜。转而对李酆说道:“李公子是男子,与末儿同住一院些许不便,离此院一湖之隔有间上房,已为公子安排,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李酆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赵末,喜怒不显,不置可否。赵末见状,说道:“伯父思虑周全,我看那里很好,很好。”一脸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公子,公子依然无视。此刻来人报晚饭已准备妥当,三人便一同前往。
      “这菜式......又是娘亲喜欢的......”赵末觉得,自己家是不是混进了察子,被人监视一举一动日常起居,不然怎么会从房间布置、到衣着吃食,都与娘亲喜好一致。这位伯父,到底有什么问题?!赵末想来有些气恼,吃饭都没了滋味。
      严大人见其胃口不佳,甚是担心,正欲说话,李酆抢先说道:“严大人,多谢款待,我与赵姑娘赶路至此,舟车劳顿,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就此告辞,先行回房歇息。”
      严大人似是恍然大悟,颇有愧疚之意,说道:“怪我怪我,未为二位考虑周到,快请先行休息,我命厨房随时候着,有需要之时尽管开口。”
      “告辞!”李酆起身要走,赵末紧随其后,“这时候,你倒知道跟紧。”赵末不想言语,快到湖边时加快脚步,在家丁的带领下匆匆回了东离院。李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渐渐锁在一起。
      赵末回到房中,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物件,却透露出越来越多的陌生,仿佛置身于虚假的幻境。眼前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可感觉又是这样的朦胧与假意。
      “若是如严大人所说,与我母亲熟识,母亲的喜好不多,数年来未曾变过,稍作留意为旁人所知也符合情理。”举目望向院中,“柳树种下已有十数年,自我出生之后两家并未有音信来往,因此,母亲与之相识应是我出生之前且在我出生之后便已断绝。而他言语之中只提及母亲,完全无视父亲,又布置这样一间毫无人气却精致典雅的房间,那么就只可能......”正想到此处,突然听到外间吵闹起来。赵末走到院门,从缝中向外看去,只见外间家丁举着火把,似是在找寻什么。
      “小姐吩咐,只留着性命即可,万不可让他离开。”家丁低声说道。
      “小姐,是那生病的小姐,在找什么活物。”赵末思忖着退下台阶,却感觉脚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慢慢回头看去,却吓得摔倒在地,“啊!”
      声音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但由于家主曾严令未得允许不得进入东离院,因此众人只能在门外低声询问:“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赵末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一时忘了言语。“赵姑娘?”外面的声音继续试探,使了个眼色遣人禀报家主。
      “地上趴着的是......一个人?可他看上去面目全非,似是被火烧伤,衣物紧贴全身,好像被什么包裹粘住。”赵末鼓起勇气往前凑了凑,熟悉的伤口赫然在目,这......这是......和当日必儿身上近乎一样的伤口遍布全身,却比那时更深,仿佛存着极大的恨意。仔细看看,伤口不仅有划过的,还有捅进去的,难道......?赵末不敢再想,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不会的,不会是他,他应该已经逃掉了。”赵末伸出颤抖的手,将地上人遮住面庞的头发缓缓拨开,可这脸,一边已经因火烧而斑驳不堪,另一边......赵末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元望,元望是你吗?”
      地上之人无力回应。
      “怎么会?不行,得先将你扶回房间,不能被他们发现。”赵末一边说一边想将他翻转过来,可是他实在太沉,身上伤口太多,她无从下手,即使手脚并用也挪不动他。
      “你认识他?”熟悉的声音传来,少年独身立于庭中柳树之下,银银月光洒满全身,赵末晃眼间,原来有的人,在朝霞之下光明耀眼,在月光之下亦皎洁无暇。
      “嗯,帮我,救他。”此时没有时间解释,先把元望救下才是正事。李酆亦不再询问,扶起元望扛在肩上,往房间走去。元望竟一声不吭,看来已昏死过去。
      赵末正欲跟上,门外人声响起:“末儿,睡了吗?”屋内灯光尚明,实不像已经睡下,况且今晚这情形,无论如何都需要打开门让他们瞧一瞧。赵末心内一动,快步走向屋内,解下外衣时正遇上少年震惊的目光,反应一瞬后迅速扭过头去。赵末顾不了许多,拿起床边的衣服穿在身上,墨青色的衣裙在夜色中显得沉稳神秘了许多,少年低头望着裙摆不发一言。
      “末儿?”严华似乎有些着急,欲指挥人撞门而入。
      “伯父稍安。”赵末整顿思绪,深吸一口气,嘴角轻轻扬起,将院门打开来。
      严华猝不及防,眼前身着墨青色的人儿,竟恍惚回到了十数年前初识洛家姑娘的时光。那日,茵茵柳树之下,柳絮满天飞舞,一身着墨青色女子盈盈走来,只一眼,严华就知道此生唯有她,能做他心上之人。旁的女子在十六七的年纪,都爱着或轻巧或鲜艳的颜色,但是她一身浓重却无半分沉闷,那一团团的墨色仿佛黑色的潭水,又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人牢牢吸引再也挣脱不开,也不想挣开。严华被这样的女子所吸引 ,不由自主地想离得近些,再近些。
      “伯父,可是有事找末儿?”赵末知道,这样的反应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严华缓过神来,眼神发光,说道:“末儿,你可知能见到你,伯父是有多开心,这么多年,自从你母亲......我从未像今日这样开心过。还好,还好,还有你。”
      赵末轻施一礼道:“谢伯父厚爱,时隔多年能与母亲旧识相逢,亦是末儿的缘分。”
      严华听后大喜,正欲继续,管家在身后提醒:“大人,寻的那人......”他脸色微变,嫌弃地看了一言管家,又和颜悦色道:“末儿,今日府里丢了一奴仆,他天生残疾面目可憎,深夜若见怕是会惊吓于你,让他们......”
      赵末打断道:“蒙伯父抬爱,允居东离院,此院内布置竟与母亲喜好如出一辙,居住于此不由得想起母亲在世之时与末儿陪伴玩闹,是以......”说到此处,赵末心下怆然,喉内哽咽。严华听闻如此说,亦心有戚戚,二人竟一时都陷入沉思。
      管家见状,心下着急,凑上前去提醒:“大人,那人......”以前的日子里,家里虽是家主当家,但对小姐的话简直言听计从从未曾半分懈怠过,那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得派人搭上天梯给她摘下来,可如今小姐受伤之后,家主虽然着急,却也慢慢懈怠了去,更何况赵家姑娘横空出世,家主对她的态度竟比当年对小姐还要殷勤上心得多。可小姐急寻之人,若是寻不着,依照她的脾性,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严华斜睨了他一眼,嫌弃中带有怒气。这管家也忒不识得颜色,打断严大人一片深沉情绪。
      此时下人来禀:“大人,小姐又开始了。”
      严华面色难看起来,转而又向赵末笑了笑:“末儿别怕,即使你母亲不在,如今有伯父,你且关好门窗,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继而吩咐家丁:“你们守好这里,务必保护赵姑娘安全,若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是!”众人无不敢从,心知这位姑娘,可是大人如今心尖尖上的人,比之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末拜别严华,锁上院门,疾步进入房中。她手持烛台,慢慢靠近床边。元望躺在床上还未苏醒,赵末看着眼前人的惨状,半边身体被烧伤,从头到脚无一处完好,烧伤的伤口结痂后又被掀开,黑色与血红连绵不断,更别提其他刀伤。她眼眶湿润,心中后悔,若当日滑下洞穴之时紧紧抓住元望的手,他们从同一洞口出去,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日模样。
      旁边少年依然站立,轻轻说道:“他身上的伤新旧反复,似有人故意为之,如此折磨人的招数,应该是对其深有恨意之人方能做出。”
      “是她!一定是她!两处洞口,一处通往她的逃生之处,另一处通往河边捞尸人处理以免形迹败露。当日元望紧跟她而下,定是落入她的手中。”赵末细思极恐,短短数日,元望已被折磨至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经此一事,她非但无丝毫悔恨之意,反而变本加厉。”赵末怒气攻心。元望出现在此绝非偶然,这严府中那受伤的小姐,应该就是洛矜矜。可是她为何......?
      赵末打定主意,抬头望向李酆,道:“我有一事需要去做,不想拖累公子,还请公子就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少年怔住一刻,随即释然道:“知道了,他需要尽快就医,否则性命危矣。但是......”少年看了看院外,凭他一人无法将昏死的元望在众人包围中救出去。
      赵末看出了他的为难,回道:“我明白。”少年低眉,不再言语,起身跳向窗外,一下便没了踪影。
      赵末望着他消失的那片黑暗,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多谢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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