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做过偷窥狂 ...
-
散会好久，此生众多做过粉丝的司命司缘小神还留在场中。
祂们对三千和荼荼的神鬼缘分很是感兴趣，尤其扮演cp粉的余韵还未散去，少说几万个小神，抛却了近距离接触大鬼的疏离和惊惧，将这里围成了当时公开两人关系的新闻发布会的阵仗，叽喳不停。
“荼荼！再变一下精致可人的白脸小灰猫给咱看看吧？起初咱是您的颜粉呢！”
“好呀喵！”荼荼热情和善，爽快变身，一个明媚闪亮的青春猫女重现了。
那线条流畅、向斜上方飞起的眼睫下面，沉静着光泽遍布的灰色湖水，瞳孔中心两簇鬼火也贴心地熄灭，只剩下安睡的寂夜般的纯黑。祂舔舔爪毛、摇摇尾巴摆姿势，还不忘挤挤眼睛提醒说：“大家不能够执着于人世肉身的形象哦，会执迷难返的喵！”
“是——！”如在世、年轻时一般，台下这样的一呼百应，听起来是“真如隔世”了。
“荼荼大鬼，下辈子你还想做什么？”
“不知道呀，这辈子唱够了歌、演够了戏，受够了镜头怼脸和数不尽的流言蜚语，下辈子总得体验些除此之外的新鲜玩意儿吧？”
“我可以提供上亿个转生方案！”
“我有十亿个！选我！”
“不必了不必了，有恰当的团队和负责神帮我们安排呢。”荼荼妥善地婉拒说。
又有神问：“孤云……三千大神，请问三千这妙名是怎么来的？您以后在神界，有从事什么职位的打算呀？”
“我倒是不……”
“好了好了提问结束，还要回去开会呢！别围着、别围着咱家大神大鬼！”沙罗一副淡白色儿童的小身板，在群众中横冲直撞，这时才翻山越海来到中心，蹦蹦跳跳要上去扮演经纪神。
一位个头高点的司命差点就不注意踩进祂的头里。
“哎哟！这小孩是……是祂二位的司缘神？”
“别看我小，我从开始就担任了祂们的总导演呢！”沙罗挺直腰板，伸开手掌道，“一神一鬼，仅仅五世、五世！就拿下了如今这样深的缘分！厉害吧！”
“看您这么小，本事可真大！”
“那可不？一回，我还果断改换数百万个因缘世界的秩序，只为接生阎姬鬼王！哈哈哈哈哼哼哼！实话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得感谢我自己的辛勤劳动，以及——失去所有也不能放弃工作的信念……”
小神们闻言，纷纷错开正发表感言的沙罗，对阎姬鬼王一拥而上。
了解到二位确实是鬼界领袖阎姬鬼王的双亲、祂们更惊奇了，许多小神绕阎姬三匝，又比量三千的神力大小，叫道：“不对呀！怎么孩子身上的神力、比起母神来竟是天壤之别？你们是不是弄反了亲子关系？”
还没等三千说那不要脸的话，又有小神上前，请求荼荼恢复高大真身，祂飘上去大胆在荼荼的大手手心感受鬼力，观察鬼爪子的指甲长度和光泽道：“不对呀！这大鬼看着明明十分令我骇怖，怎么却徒有其表，闻起来香甜美妙、清澄剔透，几乎一点恶质都无？”
“荼荼大鬼，这是怎么回事？”
“三千大神，请告诉我们吧！”
“是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喂，你们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永代拖曳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再次走来，这回祂坏心思不减，又故作讶异，伸出形态完美的手来指着荼荼：“呀，荼荼，我发现你的鬼牙也变短变细了！我记得从前那个总是对我大喊大叫、时不时还要发作愤怒咬我一口的荼荼，牙齿有这——么长，不是吗？”
“啊？！”荼荼作为大鬼，从来对自己貌似顶级魅鬼的妖艳形象充满信心，一下子被勾起了“鬼貌焦虑”，忙伸手比划自己的牙齿根到牙齿尖，问三千道，“这……有吗？有吗？”
“你的每种形态都很漂亮，能量也不见有任何减少。”三千妥善地安抚说。
荼荼明白祂的意思，这会焦急不减地变回少女态、像个绝望的孩子一样扯三千的袖子、眼巴巴地仰视祂，闹说：“嗯……别糊弄我，那就是变短了！我……我不要，我不习惯。”
三千没有像周遭其他小神一样、脱口而出“渐渐褪去那獠牙鬼态、成神不是更好吗？”之类的无效安慰。
见荼荼似乎很在意这一点，又见荼荼故意用娇小玲珑的样子对自己表达依赖、心中实在很受用。
祂咧开嘴、体贴地说道：“荼荼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是很麻烦，沙罗和文命祂们可能清楚原因、有解决的办法，不然，我们去地狱住一段时间，熏染恶鬼之气吧？”
“妈妈，来孩儿的灿烂地狱！我增加了许多新场景、修复了许多年久失修的系统漏洞，还增加了希望+其他感情诱因的痛苦新玩法，身经百苦的厉鬼试了都说爽呢！”
“听上去有趣！但，不了，三千有洁癖，会不习惯的……”
“洁身自好是自己的修行，不必在意外部环境，再说，我体内已经染上狗了，没那么强的洁癖。”三千笑说，“陪伴你比什么都更重要，再说，你是为我入世、才生出意料不到的变化的。”
一众白莹莹的小神间，发出身为月老满足的窃窃私语声：“瞧，要不怎么人家一神一鬼能成一对儿呢，跟属性无关，这就叫做缘分注定的灵魂伴侣，真是宇宙奇缘啊！”
“喂，别把我的问题用秀恩爱模糊过去，当我不存在吗？”永代，与其说是讨厌圆满的恩爱情节，莫如说是不满自己这尊贵之神被忽视呢，“你们怎么认识的？还有，荼荼身上的恶质都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荼荼能量变化太大，所以永代月神不了解、也不记得了吧，”三千冷静地陈述道：
“一回，我路过灿烂地狱，醉心于荼荼鬼王精巧的地狱创造，想要与祂结识又唯恐神鬼殊途、不好贸然打扰，于是伪装为各类服刑者或各样物品，待在祂身边。
久而久之，当然会被火眼金睛的鬼王发现，没想到鬼王和善好客，我们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谈话中，我了解到鬼王之志不在于创造地狱和繁荣鬼界，其心纯善可爱，于是下决心帮祂分离身上恶质精神力。
加上创造阎姬，我自己也损失神力太多，能量远不如前……
如此，荼荼大半精神力的丧失，就是关于祂的部分记忆在永代月神心中消失、不复存在的原因。
而至于我们的今后打算，便是双双于人世投胎修炼增长修为、顺便体验结缘百味，以期今后对宇宙生命做出更多贡献。”
荼荼和沙罗心下愕然地听着，都没想到三千竟能保持一脸正色和温情，摩挲揉捏着爱人（爱鬼）的鬼爪，又编起一通完美而顺溜的假话，发言还颇有些冠冕堂皇的感觉。
永代很快就笑了。
“你知道……只有说谎的人，才会总是急于逻辑通顺地将前因后果讲明白，来证明自身……”
永代平时总打个哈哈就大而化之地叫万事过去，这会儿竟奇怪地不依不饶。
微笑的面部流露出祂心底刀锋一样锐利的疑虑，身上诸色光芒的放射波动也变得诡谲了。
祂终是干脆道：“三千，我想说，你这双眼睛，我看着很是熟悉！”
永代伸出了手，而三千没有丝毫避让的动作。
沙罗突然跳起身来，一把抓在永代疾速伸向三千眼球的手指上，却因神力悬殊、身体无实际物质性而捞了个空。
祂急得跳脚，却见一旁的阎姬用爪子捅进自己的两肋之间、一下将心掏出来，啪唧甩在永代脸上：“疑心病的家伙！把我妈咪的记忆拿去看呀！”
“阎姬！”
“阎姬鬼王！”
除了三千的众神鬼、尤其“失心等于绝命”的荼荼大惊失色，一方面是不解，一方面是恐怕宝贵的阎姬孩儿因此就失去聚合力、解体消散。
阎姬笑嘻嘻，面对荼荼掰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又安上去来演示，拍胸对她的“少女妈”说：
“妈妈别担心，蒙您长久孕育保护的恩情，孩儿一身能量、融合得再充分不过了，拆下来哪一块都没事，现在缺了心也好着呢！”
“尽管如此强大，也不要自恃轻敌，将重要的把柄落在谁手上呀！”荼荼爱女心切，以单薄的少女之姿抱住比自己高大强壮不少的孩子（的白皙大腿），心疼道，“尤其是永代这家伙，妈妈恐怕你把握不住的。”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真可爱～让我亲亲——”阎姬低下头去揉着她的脸，在她发顶上狂啄如吸猫。
此情此景，永代倒没有错愕或不快，还端着那心对大家说笑话：“嘿，这心小巧精致，气味幽香古怪、有些辛辣，颜色像粉白相间的双色冰淇淋球。”
“没完没了。将其中含有的记忆看罢、速速归还。”三千已是面若冰霜，用尊长的口吻对永代冷道。
永代对三千轻眨眼，将那雪色与桃色以云絮和光点形状相融的心停在手中感知。
阎姬本质鬼神相异的能量，最初是被三千主动强势递出的情愫紧扣在一处，当然含有三千对荼荼起心动念、朝思暮想的部分记忆。
永代只查阅阎姬之心一瞬，就能够了然，祂抬手要将心轻抛回阎姬的胸膛，阎姬则稳稳用手抓住，掸掸那些亮晶晶的神力“灰尘”才塞回去、以表达任性的嫌弃。
仿佛观看抛接球比赛，众神惊叹的、在四位神鬼之间弧线滑动的目光中，永代一张诡笑的绝色美面，现在泛出了温和的容光：
“冒犯了，原是我不了解，神对鬼的一份心动之情，可以支撑祂在地狱中潜伏、久久做偷窥者。
千万亿个日夜中，一句交流也没有，连自身存在都不暴露，似乎只为暗中观瞻我们荼荼可爱俏皮的小脸蛋，和化成各种姿态的身体？
若说感想，那就是，尊神三千的隐忍之力和奇怪的恋爱方式，永代佩服、又觉得十分有趣。”
“偷窥狂吗？我做人时、就酷爱写这样变态阴郁的恋爱故事啊——”
文命，坐在一边椅子上，两脚交叠搭上桌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狂话不嫌命长地发言：
“这样故事的主人公，通常对自己的道德要求都很高，或生于管教森严的家庭环境中。
之前与阴郁的犯罪越远，之后一朝心动情动，就越会沉迷于这种可怜的、被限制的饥渴引发的偷窥沉迷。
被囚居于贫瘠狭小又黑暗的角落，通过惊恐不安的几眼窥视，心中，却能绽放开绚烂狂躁、光彩无限的情爱花朵……如是、乐此不疲。
当然，这样的人，既然能从被偷窥者的身体外貌上寻找到色相的极致精美之处，从而引发无与伦比的心灵快乐，本身、一定有着官能方面的敏感天赋~
旺盛精力和强悍的幻想能力超出了肉身的约束，这是非常了不起的、精神力强大的体现……
话说回来，只是本神艺术创作和人世结缘的经验，我可没说、跟现在的状况有关系喔……”
“呀！文命大姐，咱们对变态人等的塑造能力多有不足，听闻此言真是受教！再多说两遍，我们好好理解理解！”
看来小神们被启发出许多结缘的灵感，以后世间少不了“偷窥狂”的角色创造了。
“文命姐……这种乱七八糟的梦话就别说啦！！”沙罗倒是捏着小拳头替祂着急汗颜。
三千向这边眯起眼微笑：“文命，最后一句若是你惜命的免责申明，我就大大方方、富有慈悲心地放过你好了。”
“多谢大神留我一命。”文命陪着演戏，假模假样地作揖。
荼荼，闻言则像被手中衣袖烫到般，陡然松开了三千。
祂睁圆双眼、目光茫然，脸颊、鼻梁和两只耳朵慢慢地涨起了潮红色，在三千的沉默中、在阎姬眨巴眼睛的好奇观望中，半晌……荼荼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原来，在每一个自言自语、心口不一地表露对三千强烈的“讨厌之情”的时候；
在每一个忍不住想去悄悄三千的近况，又非得预先伪装成“到附近实地参观学习”之类的缘由，自己烦恼地嘟哝，演练说辞的时候；
在每一个拒绝其他鬼王派来的、请求“相亲”或送来“繁殖派对邀请函”的使者，说自己“已有心悦者”而果断谢客的时候；
之后又烦躁苦恼为何如此执念，反过来痛骂三千、自己到处胡闹打滚的时候；
甚或是，无法调解鬼身中强旺的强迫性生殖能量，又恶心鬼界繁殖的湿秽之态，更无法以恶毒大愿发动能量……
就像一头圈起自己的、疲倦又狂躁得不成样子的困兽，躲进地狱角落、幻想三千和自己的各样情缘交错来疏解几分——
之后清醒过来，又羞耻心起、无助地一边骂三千这罪魁祸首，一边偷偷哭泣抹泪的时候……
若知道了不计其数的这些时候，那所思所念之神就很可能在身侧咫尺之处窥视、查看！！就算那是“以爱之名”……
这、这放谁身上能不发疯啊！！！
……
直到身处附近沙罗居所的纯白会客室，荼荼还孤身一个鬼坐在角落，绯红着脸精神恍惚地发呆：
三千既然能够完全隐藏祂自己的存在，那么，化身为老领袖的外壳出现时，三千强烈的存在感就是故意叫自己知道的，那天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何时与自己吵嘴、何时与自己结下约定……恐怕都是三千“策划”好的——
“荼荼……”三千老老实实坐去祂身侧，碰碰祂的指甲尖，斟酌后避开热闹众神鬼，以传心的方式温柔解释道：
放心，若有你不想让我看到的场景，我去灿烂地狱前都会提前感知到你的情绪，然后妥当地避开。
虽然时常欣赏到你私下不设防的可爱之处，但之所以这样悄悄的，不存在文命所说那种微妙阴暗的原因，主要是想研究你的真实心意。
可是我们之间沟通不顺畅，没法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确认到。
再加上，我很在意你的安全，看你总是独来独往，身边值守的鬼将也没有安排一个，我希望，在你可能面临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呀！”猛然间，心中被传音侵入，荼荼在最脆弱时遭到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祂头发炸毛、全身都烧红了，甚至感到精神崩乱的强烈痛楚。
荼荼紧闭眼睛、抖着手推开三千一点点，口中发出细弱哭音，祂崩溃又委屈地叫道：“这会儿、你离我远点！你、你可不就是我最大的危险么！这种事情，我可不打算原谅你！永远都不原谅！！”
“永远……？最好是永远，荼荼自己说的永远，可不要变卦。”
三千却散着一头雪发偎进祂怀里笑，这位阴神失去了所有面貌所体现的端庄气质，就像狗露出肚皮示弱，一副无比依赖主人、永远不忤逆主人，相信打是亲罚是爱的粘人样子。
荼荼状似痛苦地捂住了脸，过不久，又变成一只手变成捂住两只不忍直视、也不想叫三千对视的眼睛，放下一只手来，抚摸祂“小狗”的额头、眼睫和长发——
是啊，可毕竟，怀里的小狗会从一句极致愤怒的“永远不原谅”中，单独吸取到祂盼望的、缘分方面的“永远”。
文命乐呵呵地观望，带头对前来相聚的众神举杯，杯子最终碰洒沙罗杯中的酒液，祂毫不避讳地说：“缘分深刻时、总是这样，会被展现出更离谱、更奇妙、更扭曲的一面！”
“姐，你别这样我害怕，我可不想被你影响成一个心理异常的家伙。”沙罗如是调侃，心里却为手下缘分的多彩性而兴奋，将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起了不容忽视的虹彩。
“哎哎，我也有功劳吧？”永代，像一位魅力和精力都过剩的美女蛇神，强行想要游着滑腻气派的身体融入似的说。
小神们对大神总是客套着恭敬有加，永达听那些赞美觉得没意思，见身份相当的衡治就在身边，向衡治碰杯确认道：“对吧，哎，后生，刚刚你也看到了吧？没有我，这加深感情的事件就不会发生，可真有趣！”
衡治看见三千春风满面，如在前引导的宠物犬，领着消了气的“主人”荼荼向这边走来。祂诚实地略一皱眉，轻轻将视线撇开了。
“……无趣。”祂攻击永代似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