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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爷爷 ...


  •   爷爷年轻的事,莫小新知道的很少,只听父母说过一些,了解了关于爷爷年轻时的零碎片段。

      爷爷出生不久,还没长大成人,他的父母,也就是莫小新的亲姥爷、亲姥婆、都双双离开了人世。

      他从小成了孤儿,爷爷就被他父亲的亲弟兄,另一个姥爷、姥婆养着长大。

      爷爷出生时,新中国还没建立,那个养爷爷的姥爷据说是一位教书先生,也有一个和爷爷差不多大的儿子。

      爷爷和那个姥爷的亲儿子都上过学,不过爷爷上了一段时间,就回来种庄稼、当农民了。

      而姥爷亲生的儿子,一直读书,学习成绩也好,最终步入仕途、当了官,在城市里工作、安了家。

      莫小新没见过那个爷,只在一张老照片上见过,母亲说那位当官的爷,对人很好,给还小时候的莫小新买过衣服,父亲出了很严重的矿难,也是人家帮忙到市里的医院做手术治疗。

      莫小新的亲爷爷,虽然当了一辈子农民,辛苦、劳累、可怜的像头老黄牛,但活的时间,比当官的爷爷多十几年。

      从小爷爷就疼爱莫小新,老家门前有一颗果子树,每次果子成熟,总被别人摘去,爷爷生气的说:“一年结的果子,孙子一个没吃到,把这树给砍了去。”于是那颗果树,就被爷爷砍掉了。

      小时候莫小新脾气不好、爱耍牛,谁都哄不好,母亲就打他,越打越牛,母亲就越打......

      爷爷看孙子被打的可怜,哭的伤心,他就背着莫小新逛,爷爷像个小汽车一样,背着莫小新到处跑......

      无聊的时候,爷爷会把孙子放在他脚上,莫小新就坐在爷爷的脚背上,爷爷拉着莫小新的手,脚来回上下的动,上下摇晃像坐飞机似的,莫小新长大嘴巴开心的笑,爷爷看着孙子也开心的笑......

      老家在山旮旯里,没有伙伴玩,很多时候莫小新就跟着爷爷一块跑。

      爷爷去地里带着孙子,莫小新就在地里捉蚂蚱。

      春天,莫小新挖地里长出来的小蒜,把那白白的蒜头拿给爷爷吃,他高兴的往嘴里送,莫小新高兴、好奇的在一旁,看着爷爷吃小蒜,就像是看牛吃草一样感到有趣。

      上了学,莫小新和爷爷玩的就少了,不过放学回来,还是和爷爷玩。

      俩人经常玩一种游戏,在地上画出格子,双方各六个子,用石头块或树枝充当,他们叫这种游戏为“丢虫”或“丢方”。

      爷爷的技术很高,莫小新怎么都丢不过爷爷,不管他先走,还是爷爷先走,每次都把莫小新吃的只剩下一个子。

      有一次到学校,由于太早大门没开,学生们就在地上玩起了丢虫游戏。

      莫小新技术出奇的好,好多人都来找他玩,结果没有一个人能丢过,许多高年级的孩子来都玩不过,于是就有人指着莫小新说:“这个小娃厉害。”

      学校发的课本,莫小新用的毛手毛脚,新书本很快就变旧,回家他趴在一旁写作业,爷爷就拿起课本一页一页的翻。

      莫小新写完作业,扭头一看,发现课本每页右下角都卷了起来的纸,此刻被爷爷一张一张的给捋平整,他顿时感觉不可思议,爷爷这耐心也太好了。

      爷爷仔细的把书摸了摸,笑呵呵的递给莫小新,没心没肺的莫小新随手接过,呼啦一下把把书打开,结果刚被爷爷用心捋平整的书页,又卷了起来,长大后的莫小新每回想此时,都觉的自己真是太不懂珍惜、太不懂事了。

      大冬天,爷爷背着莫小新,他害怕孙子冷,就把他头上的那顶雷锋帽给莫小新带上,自己光着那谢顶的脑袋。

      可是帽子太大,莫小新脑袋太小,帽子把他眼睛都挡住了,还不停在头上转,爷爷看见就开心的长大嘴巴哈哈笑,开心的像个孩子。

      莫小新扶着帽子,也傻呵呵的笑,长大后再看那顶帽子,发现帽子里面的布黑乎乎、脏兮兮,一股汗味和油腻味,这帽子估计从来都没有洗过吧。

      看的莫小新一阵恶心,心想:“小时候的自己,是怎样把这帽子往头上放的,还那样高兴欢喜。”

      爷爷和奶奶搬到大伯家那边去后,莫小新和爷爷在一块的时间,少了许多,只有平时无聊跑过去玩,或父母让他去找爷干活,莫小新才能和爷爷见面待一会。

      爷爷耳朵聋,所以俩人之间很少说话,一般都是他问孙子啥事,莫小新才扯开喉咙、放开嗓子,对着他耳朵说话,保证他能明白听清。

      但每次喊爷爷吃饭,莫小新就不喊,只用手比划着往嘴里扒拉饭,爷爷就知道该吃饭了。

      上了初中,莫小新和爷爷见面在一块的机会更少了,但每周放假还能见上一回,此时莫小新已经会下象棋。

      爷爷经常跑下来找莫小新下象棋,可能爷爷年纪大,看不住棋路吧,偶尔能赢孙子,但多数时候,是孙子赢了他,赢了爷爷后,他就会抬头看着孙子:“哈哈哈……”的傻笑

      莫小新也对着爷爷“哈哈哈……”的傻笑。

      每当过年,爷爷都会给莫小新、大哥、堂姐、妹妹压岁钱,基本都是一百元。

      爷爷一年到头都在地里种庄稼,那点钱都是他卖粮食,一点点攒钱攒出来的,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可爷爷对这些孙子孙女一点也不吝啬,甚至比父母都大方。

      新版的百元大钞出来好久,爷爷那包钱的口袋里,还是老版的大团结,都是古董。

      看着爷爷那颤颤巍巍、小心掏钱的样子,还有那包裹仔细的零碎钱,莫小新都有些心疼、于心不忍,可爷爷依旧笑呵呵的从中取钱给子孙。

      上了高中,进了县城,和爷爷见面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就更少了,只有寒暑假,平时几乎都不回去。

      高二,奶奶胳膊长了一个肉疙瘩,需要到县城医院做手术,这样就剩爷爷一个人在家。

      那天,莫小新和父亲把爷爷孤零零的送回大伯老屋时,爷爷可怜兮兮的坐在炕边沿,莫小新在灶背后烧火,父亲忙着给爷爷把锅刷干净,好让爷爷一个人做饭吃。

      莫小新在灶后烧着火,看着可怜巴巴坐在炕沿,衰老的爷爷,莫小新眼泪刷刷就流了下来。

      看着低头俯身忙碌刷锅的父亲,莫小新心里恨恨的想:“你和大伯,俩个儿子,太不孝顺了,看我爷现在多么可怜,你们这儿子,只顾自己,也不管爷爷。”

      那时,莫小新心里有些恨父亲、恨大伯,可怜爷爷生养了五个儿女,人老竟沦落到如此可怜、悲凄、凄凉的境地,养儿防老,去他妈的吧,都是唬人的。

      莫小新这孙子无能为力,空有一副好心肠,不顶用啊.......

      莫小新也明白,父亲和大伯要养活各自的家,也不容易。

      妻儿子女一家人,在县城张着嘴巴要吃饭,要生活,等着男人挣钱买米下锅呢,苦命的大伯、父亲,也顾不住两头啊。

      那对不住的,只有这可怜的爷爷,恨父亲、恨大伯无情,还不如恨自己无能.......

      一次放假,莫小新和母亲回来,爷爷从大伯的老房子下来,他肯定是孤独、想念亲人了。

      当时是饭点,但饭还没做好,也没啥吃的,莫小新匆忙给爷爷泡一包方便面,母亲把饭做好,又给爷爷盛了一碗。

      感觉他老了许多,莫小新给爷爷倒一杯热水,本想让爷爷进屋坐一会儿,可车来了,母亲急得搬东拿西,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匆忙锁了门。

      莫小新和母亲急里忙慌上了车,他看见爷爷手里端着那杯水,呆呆的坐在路口那石头上,失神落寞的望着停在路边的车,感觉爷爷就像一个无人疼、无人爱、无人管,垂垂暮已的流浪狗,莫小新心里难受至极,就像虫蚁在啃咬一般,可却无能为力

      车子缓缓启动,莫小新心里一阵凄凉,他深深怀疑,父母生儿养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母亲给说:“你爷一个人在屋可怜巴擦,看到我回去,就比划问你婆啥时候回去。”

      很难想象,奶奶不在爷爷身边的那一段时间,爷爷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内心肯定是无限的荒凉、孤独、寂寞、无助吧!

      好在奶奶做好手术,休养好了以后回了老家,爷爷也不用孤单了,只是不久一年后,爷爷就去世了。

      爷爷大高个、耳朵聋、谢了顶,他一生勤劳辛苦,就像是一头一直干活到老的老黄牛。

      爷爷七十多岁,还挑一担沉甸甸的大粪,吭哧吭哧的种土豆。

      那时莫小新上高中,一次和大哥回老家,碰巧遇到爷爷挑一担大粪往地里走,此时爷爷应该七十五岁了吧,看他走的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摔倒,让人看到都害怕。

      莫小新和大哥赶紧上前,把粪桶接了过来,俩人轮流挑大粪,把那一挑大粪送到了地里。

      爷爷瘫坐在地间,看着俩孙子微笑,看得出他很高兴,他感觉自己的孙子长大了,力气大的也能挑那沉甸甸的粪桶了。

      莫小新隐约感觉到,爷爷那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但他却是微笑着。

      爷爷很爱我们,而我们却对他吃苦受累而无能为力,就像他爱我很多,而我只是喊他爷爷。

      勤劳辛苦如黄牛,至死依旧忙田头。

      养儿育女疼儿孙,毫无半点私心存。

      年老孤零少人问,咬牙哼哧扛伤痛。

      孝子贤孙何处去?几人报答养育恩?

      儿女都为自家奔,那能顾及垂老人。

      垂暮老态尽心酸,人间或许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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