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灭泥咳雷死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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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快要走到零点，吴家小三爷抱着不属于他的小鸡枕头坐在床上心想今年已经一个人过平安夜了难不成明天也要一个人过那什么圣诞节吗，早知道就不放王盟假了啊不对反正他也不是想跟王盟过节想他做什么。最不该是那个死瓶子，如果不是那家伙两个月前又忽然跑去跟胖子他们倒斗，现在他也能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了……呸呸呸也不对他刚才在想什么啊？！
吴邪觉得自己有向某种恶心的意识靠拢的危险，立马将怀里抱着的小鸡枕头往角落扔去，仿佛借此就能扔掉什么东西。
没错！他大爷的不就是圣母她儿子破壳的日子吗？有什么了不起啊又不是小女生他干嘛要找人陪？！去他妈的圣诞节！老子不稀罕！
吴邪在心底决定了干脆明天把前几天顾客定的清代碑石的拓本搞完算了后便径自躺下准备关灯睡觉，这时却忽然听见大厅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但还是听得见。
……妈的难道是小毛贼？吴邪皱眉思考着声音来源的可能，一边下了床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可恶，难不成是看他家熄了灯就以为安全了可以进来小偷小摸了？哈哈哈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
吴邪顺手摸了一支手电抓着，心里琢磨着万一情况不对劲就来硬的。越往客厅靠近他的脑子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抹熟悉的身影……要是闷油瓶今晚在就好了，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多个人也能多份安心啊对吧。
黑暗中人的感官会变得比平常更为敏锐，更何况是吴邪他这种经历过多次死里逃生的人。他一边安慰自己现在这里是文明社会那些禁婆海猴子什么的玩意儿都不会出现一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面往客厅望过去，发现客厅靠近饭桌的空地上果然出现了一团漆黑的不明物体。他忘记拉窗帘，窗外的月光渗进来，显示出惨白惨白的恐怖片效果。吴邪一步一步往那团东西靠近，整间屋子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
那团漆黑的物体动了动。吴邪放慢了脚步，不由得仔细观察了起来。那玩意儿下边好像还连着地板，背部拱了起来如同长了一个大肿瘤，头部有点尖，但又给人很柔软的感觉……吴邪走着走着猛地发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脑里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当年见过的那种六角青铜铃铛，他吱了一声赶紧往旁边跳去，正想奔去玄关开灯的时候却只听见黑暗中传来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
“……吴邪？”
吴邪愣在了原地。月光从前方的落地窗倾泻进来，使他逐渐辨认出面前的一切。原本在黑暗中的那团不明物体在光照下显露出原形，看到那张白皙得有点诡异的脸让吴邪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停止了躁动。头部之所以看起来有点尖是因为对方戴着一顶圣诞帽，背部的肿瘤原来是一个涨涨的包裹，至于身下连着地板那是因为对方在他家地板上挖了一个洞正准备从里头爬上来！
……他妈的这不就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吗啊啊啊啊啊？！！！！
啪。电灯的开关被谁用碎石扔了一下，整个客厅顿时光亮了起来。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闷油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对方还是老样子，只是不知为啥穿着一套标准的圣诞老人装，一手拿着洛阳铲一手撑着地板跟吴邪对望。
“……Merry Christmas。”闷油瓶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话。
……哇靠闷油瓶竟然跟他说英语明天是要下太阳雨吗？！呃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吴邪抽搐着脸部神经在心底吐槽妈的你个混蛋以为自己是地鼠啊，好不容易按捺住去抢那柄洛阳铲来敲对方的脑袋的冲动，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哥你半夜三更挖我家地板做什么？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圣诞老人。”
“……我擦！人家圣诞老人是从烟囱里下来的好吗？！”
“你不喜欢？”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总之小哥你先出来成吗你这样撑着地板手累不累啊……”
闷油瓶跳出来之后便被吴邪赶去洗澡，后者则尽快将那个盗洞收拾干净。他拖了一块木板挡在上头，再把碎石沙砾之类的垃圾扫到一边装进塑料袋里，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事情忙完。吴邪躺在沙发上伸懒腰，原本还准备睡觉来着，被闷油瓶这样一闹害他瞌睡虫都跑光了。一说曹操曹操就到，闷油瓶洗完澡出来就慢悠悠地往吴邪走去。吴邪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一手夺过对方的浴巾便开始帮闷油瓶擦起了头发。
“我说小哥啊，大冬天的你只穿条睡裤不冷吗？”
闷油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吴邪耸耸肩，也不说什么，只好继续帮张大爷擦头发。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想闷油瓶这种体质多好呀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寒，宝血还能防虫驱邪呢哈哈哈。
“……那个，小哥啊，你不是跟胖子他们去倒斗了么？”
“嗯。”
“哎？那怎么忽然跑回来了呢？”而且还是以那种猎奇的方式……
“……他们说……”
闷油瓶缓缓拉下吴邪的手，接着侧过身抬头看着后者的眼睛。
“……这种日子，要跟重要的人过。”
吴邪又愣了愣，脑内轰的一声如同经过了原子弹爆破，好不容易等脑子里的千军万马悉数冷静，脸皮又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
“……小，小哥你怎么突然说这种……”吴邪转了转眼睛移开视线，猛地看见闷油瓶那个包裹里露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便借此移开话题，“……哇靠小哥那是啥？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闷油瓶没什么反应，只是淡定地取了小册子然后递给吴邪。小册子脏脏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爬了几个字——“胖爷教你过圣诞”，吴邪抽搐着嘴角随便翻了两页，看到一行“还在犹豫如何攻陷你的他吗？还在着急不知道怎么对他表示爱意吗？根据以下步骤实践胖爷担保你的他早日沦陷！”的序言后，他整个人都无语凝噎了。
“……小哥，这玩意儿是胖子给你的？”
闷油瓶点点头。
“……免费？”好吧虽然他觉得以胖子的为人这个不太可能。
闷油瓶摇摇头。
“……你该不会给钱了吧？”
“明器。”
“…………”
我靠你小子拿明器换这种大街上随便抓就一大把的恋爱攻略来搞屁啊？！真那么有兴趣小爷我直接写一本给你啊混蛋！这根本就是亏本买卖嘛死胖子我去你爷爷的！
吴邪一边在心底问候王胖子家祖宗，一边不爽地将那本小册子扔进垃圾桶里。闷油瓶也没阻止，依旧安静地看着他。
“吴邪。”
“干嘛。”
“生气了？”
“…………”
吴邪叹了口气，扯过浴巾继续帮闷油瓶擦头发，边擦还顺便替后者做头部按摩。
“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不值。好好的明器拿来换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小爷我觉得你被胖子坑了。”
“你想要那些明器？”
“……重点不是这个。”
吴邪觉得他跟闷油瓶之间似乎隔着无数条马里亚纳海沟，对话总是连不到一起。吴邪低下头，一把抓起闷油瓶的手正打算狠狠地拔一拔后者的指关节泄恨，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连忙将闷油瓶的手翻过来摊开，果然一条深深的刀伤自虎口而起横贯了整个掌心。吴邪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你又放血了？”
闷油瓶没说话。
“……妈的你嫌血多是不是？动不动就放血你当自己是血库啊？！”
“没关系。”闷油瓶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
一看闷油瓶这样吴邪心底就开始火大，为什么呢他一时半刻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他爷爷的就是不想再见到那死瓶子这样糟蹋自己。
“去你他妈的没关系！你没关系老子有！”
吴邪深呼吸了一下，起身去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急救箱，又倒回来扯过闷油瓶的手开始帮后者消毒。
他知道这挨千刀的死瓶子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心底却是好人得要命。在斗里横行霸道惯了是吧就可以忘记自己也是个普通人了？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跑……咦不对最后这句话怎么好像说的是他自己？！
吴邪摇摇头矫正脑内骂歪了的方向，抬起眼睛望向闷油瓶波澜不惊的脸。
“……疼不疼？”话说出口吴邪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妈的被刀划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不疼还得了？但闷油瓶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像破了一道口子的的不是他的手而是衣服。吴邪觉得自己的表情此刻一定很难看，不过也怪不了他，是那闷油瓶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他咬紧牙关将一大堆责备慰问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废话吞进肚子里，也学起闷油瓶那样一声不吭只是安静地替后者上药。
他不是闷油瓶，这次他也没有跟去下斗，他不知道那里头发生了什么事非要这死瓶子放血不可，他只是觉得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这样弃自己的安危不顾？闷油瓶到底明不明白也会有人为他担心？要是光放血就算了，万一受了其它的伤该怎么办？万一不小心真的回不来了又该怎么办？
吴邪知道只要没他跟着张起灵这斗中一霸铁定能平安脱身所有困境，大不了就被格盘失忆整个人生重头再来一次，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他就是很难过。
闷油瓶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倒斗，比如去寻找遗失的过去，有些事情他吴邪可以陪同可以参与，但并非全部。他不能为了图自己一个安心而不让闷油瓶以身试险，也无法阻止那家伙一次次为他为谁为所有人唯独不是为自己而受伤。他不知道闷油瓶什么时候会再像西王母城时那样，也不知道闷油瓶到底会不会像霍玲文锦她们那样尸化，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恐怖的东西。
他其实也怕过，怕得不得了。他怕张起灵这闷油瓶子一不小心就又受了重伤，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怕张起灵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回家的路，而他怎么等也等不回来。
更怕张起灵有朝一日离开了，就成了永别。
“吴邪。”
“……干嘛。”
“没事的。”
闷油瓶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按住吴邪皱成小山似的眉心，像是一个安慰，小心翼翼却又笨拙迟疑。
“……我他妈的才没空管你有事没事呢，是老子吃饱了撑着！”
吴邪帮闷油瓶包扎完手便狠心往旁边一丢，后者也不介意，转头在那个包裹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吴邪。
“……又干嘛。”
“礼物。”
吴邪还想问，见闷油瓶伸手指了指扔在不远处的那套圣诞老人装后也明白了。总而言之这位张大爷还惦记着COS圣诞老人是吧，那么这盒子就是传说中的圣诞礼物？嘿，不要白不要。吴邪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笑着打开那个包装得还挺好看的盒子，一看里头发现装的竟是一堆古代帛书。
“……我靠这是啥？！”
“帛书。”
“这我当然知道！小爷我是问你哪里搞来的！”
“斗里。”
吴邪懒得再继续吵下去，只好转开视线看回手里的文物。粗略浏览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这堆应该是汉代的帛书，而且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几个月前他看中的某汉墓帛书赝品的真身。这么说来敢情这闷油瓶和胖子他们去倒的是那个斗了？
“你……别的东西没带回来就带了这个？”吴邪轻手轻脚地将盒子盖上再放到茶几上，转头问道。
“嗯。”
“……混蛋你好歹也摸几件明器回来啊小爷我给你转手你也可以存存私房钱什么的！”
“不需要。”
“……倒个斗不是为自己的事也不是想要明器，你他妈的两个月跑过去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吴邪又是一愣，心想卧草难不成几个月前他随口说说的话这闷油瓶还一直记着？竟然还真的就只为了那帛书而跑去下斗？！这算什么鬼圣诞礼物啊妈的！
吴邪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愤怒，只能这么眼睁睁望着闷油瓶一脸认真的表情发呆，心底某种柔软的情绪有逐渐扩张的趋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憋屈得难受。
然后闷油瓶就伸出手慢慢覆盖住吴邪的眼睛，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Merry Christmas。”
吴邪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在他耳边又说了一次相同的话语，他眨了眨眼，感受对方掌心里传来的冰凉，笑着将原本想说的句子剥皮拆骨砍掉重练替换成了另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消失在空气里。
“……Merry Christmas，too。”
其实你能够平安归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Fin+
2010.7.18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灭泥咳雷死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