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自食苦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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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体育馆距离校门不远，五六百米对于高中生来说就是眨眼间的事。排球部一行人几步就到了门口，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泽村大地和东峰旭结伴而行，他们的家在同个方向，有相当一段路线是重复的。
并肩走了一段路，在拐过学校转角之前，东峰旭突然停住脚步，“抱歉大地，你先走吧，我的练习本落在教室了。”
泽村大地深深看了东峰旭一眼，没有多问，只道，“好，路上小心。”
“拜拜。”
“明天见。”
东峰旭一路小跑赶回学校，他压根没看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学楼，目标明确地朝第一体育馆走去。馆内啦啦队还在训练，隔着墙依旧隐隐能听到喊拍子的节奏。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重新迈下台阶，靠在距离体育馆不远不近的林道的树边默默看天。
五月初，日照时间逐渐增加，过了黄昏天空还停截着一层湿润的蓝紫色，弥漫开胶片质感的颗粒感。东峰旭在发呆中突然感觉肩膀一冷，抬手抚去，指尖摸到小片水痕——原是头顶叶面的露水。
丝丝凉意渗透布料贴着皮肤，昼夜温差略大的风贴地卷飞，夜色降临，校园路灯滋啦一声电流后亮起。东峰旭站下树下，等到肩膀的水痕逐渐干透，体育馆大门终于被推开了。女孩们背着运动挎包鱼贯而出。东峰旭下意识把身体塞入树荫，我为什么要藏起来啊，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更努力地缩小自己。
喧嚣之后，人群渐散，校园陷入彻底的寂静。
“你躲里面做什么？”，一双圆头皮鞋出现在东峰旭盯住地面的视线中，月光将她的影子拉成长条，“旭。”
皮鞋光滑无尘，扣带下是贴合脚踝线条的白色短袜，再往上是在风中微微摇曳的制服，东峰旭抬起头，撞入对方蓝到透明的眼睛里。他顿时觉得手脚没处放，只得战略性摸摸后脑勺。
“天暗了，路上不安全。”
“诶——”，白石辉鹰意味不明地感叹，没有接他的话。
东峰旭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尖，肩膀再度感受到一股凉意，仿佛早已蒸发的露水原地复活了，沿着衣物幽幽滑落脊背。在某种危机感的催促下，他急急说道，“我回到排球部了！”
白石辉鹰莫名其妙，“ok，你就是想说这个？”
东峰旭憋了憋，没憋住，话里带了点委屈，“你都说出「我的身边绝对没有失去骨气的人的一席之地」这样的话了。”
“所以你认为有必要告诉我结果。”，白石辉鹰挑眉，“明明是自己的选择，怎么弄得像我逼的一样。”
“咦？啊！”
东峰旭连忙想要否认，却被白石辉鹰打断了。
“哦，我知道了。”，她慢悠悠说着，抬臂搭上东峰旭的肩膀，在他脑后十指交叉，将重量一整个压到他身上。
东峰旭反射性搂住她的腰。他有着一具常被周遭人调侃与胆小内心截然不符的高大身躯，像一头好脾气的熊先生，结结实实挡住了侧方的风。
好丢脸！他绝对确信白石辉鹰察觉到了违背意志的剧烈心跳，毕竟对方正无比亲密地趴在胸前，随着自己的呼吸一起一伏。
白石辉鹰好整以暇地望着东峰旭，呼吸暧昧地喷洒向东峰旭刻意蓄起的小胡子。她似乎从来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看人的时候甚至极少眨眼，永远直勾勾的，围绕在深色瞳孔周围的浅蓝虹膜折射出银子般冷酷的光泽。很少人能在这样的眼睛面前撑很久，东峰旭自然不例外，他挪开视线转向虚空一点，那里有什么他根本没心思留意，白石辉鹰的面孔距离他不过半寸，只要花一点时间，甚至能详细地数一数睫毛的根数。
一种奇异的痛苦卷席全身，令东峰旭喉头涌上窒息带来的腥甜。他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明明对方毫不留恋地抛弃了他，可他却毫无自尊叼着项圈跑回来。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某种需要求证的关系吗？她不是在开始前就说的很清楚，一切不过是疏解压力的产物。
你知道的不是吗，全部都知道的。骄傲的人不屑说谎，她从来没有掩饰过真相。一切苦果皆起于是他的舍不得，可是没有人舍得错过奇迹的垂眸，哪怕是偶然。
女孩裸露在外的手臂温度略低，正好压在肩膀露水洇湿的地方，那块阴魂不散的凉意彻底烧了起来，烫的身体不由自主发颤。东峰旭下意识退后，肩胛骨却抵到了更加坚硬的东西——林道边的围墙毫不留情地规划了植物该有的生长范围，堵住撤离的可行性。于是他避无可避地听见白石辉鹰笃定的嗓音。
“你想吻我。”
他所有强装的镇定轰然倒塌。
唧—唧唧—
林间虫声有力无气叫唤了几声，但贵在坚持不懈，时不时重振歌喉，为盛夏的演出做好充足准备。风总是活跃的，而月亮温柔，围墙沉默，共同见证窸窸窣窣的隐秘。
婆娑的树影海内，高大的男孩低下头，能够扣出充满力量感的球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贴着女孩的脊背，将她绝大部分身形罩入阴影里。
白石辉鹰被他细密的吻挠得发痒，咯咯笑出声，一口咬住他的下唇，“教了这么多遍怎么还学不会。”
东峰旭乖温顺垂着脑袋，一缕发丝滑落耳廓晃动在侧颊，他低低回复，“你再教一遍，我一定好好学。”
一片云从西边飘来，挡住了满地月光。两片唇亲密地摩挲，环在背后的手愈发收紧，带着白石辉鹰微微脱离地面，不得不踮起脚尖承受由她亲手唤醒的野性。
未来会怎么样呢？这不是高中生会去考虑的事情吧，毕竟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明天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溜走。他能做的只有像扣球一样面对现在，无论对面是何等威武的高墙，身为主攻手也绝对不能辜负队伍的寄托，再怎么心存退却，也要等到比赛哨声吹响的那一刻。
扣下去，如同吻下去。
东峰旭在接触到白石辉鹰的舌尖的那一刻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自食苦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