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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竹林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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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非常般配的情侣,男孩穿粉灰相间的条纹衫,斜刘海拂额前;女孩穿白底粉红小外套,栗色长发披肩。两个人的微笑很相似,浅浅的。交往的时候,连对视都会紧张得让心脏跳出来;吵吵闹闹,却仍在分开几分钟后彼此想念。他们的爱情,就象一杯摩卡咖啡。
另一对情侣,男生情侣运动服,走路象脚底安了小弹簧,行事文雅而潇洒;女生墨白的连帽格子衫,做事认真而端正。
还有一对情侣,女子雷厉风行,很有能力,是同学信赖的核心人物;男子英俊,一身雅痞气质,在遇见女子一个月后,当众人面前直接走上前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看看吧。”
楼兰想起这些记忆中的情侣时,不禁微笑。
处于安全的考虑,她一夜未眠。接近黎明时,她倦怠的眉眼里,只觉得偌大的天地间,夜色深沉犹如凝滞的墨色。当第一缕阳光跳脱天际,划破黑暗;当日头缓缓地露脸,层层渲染的朝霞,如梦如幻。这一切让她感觉整个心境都豁然开阔了。黑狗不知何时醒来,立在她身侧。一人一狗,
在层层翻涌的连绵草色中,周身被笼罩上瑰丽的霞光。河水无声地流淌。
水波划出纹路,传向两岸。这是木船在漂流。时不时地,船头人向河中泼洒一片渔网。岸边,一少女坐在高高的堤坝上,荡着双腿,正玩弄手指。身边卧着一条大黑犬。“诶~”少女扭低头看黑犬,“犬夜叉,啊,我起的这名字听起来不错。犬夜,我们去哪哈?”
一条狗怎么会开口回答她呢。它只会起身,在前面带路。于是犬夜起身,顺着堤坝顶上曲折而下的陡峭石梯,象狗一样地几下跳跃,轻轻落至堤坝内侧蜿蜒到远方的环城公路上,然后,它用它那双润湿的灰色眼睛,在扭头的瞬间望进楼兰的眼里,好像是恋人般的注视。可惜,它现在只是一条狗。
楼兰跟随它身后,慢慢走。
正值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晨跑的人们,一个跑过,再一个微笑着跑过。楼兰回个身,望着人们绕过堤坝的断点,沿着树木葱葱的郊野土路,背影远成细小的黑点。那路途旁,河流缓缓流淌。远处,环绕过几座炊烟袅袅的小村庄。
再回头,楼兰一个人,空荡荡的公路上蜗牛般缓行。
引路的犬夜,折个拐角,一条洒满鹅卵石的小道,穿进青翠的竹林间。楼兰微微惊喜,脚步踏在鹅卵石上,手轻轻拨开几处枝条,深入。犬夜所立的位置,是片掩映在竹林中的院落。竹篱笆圈出小巧木屋前茸茸草地的庭院。木屋是深沉的原木色调,一扇屏风立在木门后。楼兰好奇地踏上门前的实木台阶,晃过屏风。只见几处隔间分出三室一厅,其中各式家具一应俱全。
“这是谁的家?”楼兰狐疑地看向犬夜叉。它卧在屏风后铺垫的柔软绒毯上,闭目养神。“算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它主人的屋子。”楼兰边打量着这里,边抿着嘴想,“我就借住几天,应该没关系吧。”
屋子里,地板是古朴的木质,走在上面象是能听见脚步的回声似的,也许地板下面是中空的构造吧。正厅在左面,一面超大屏幕的电视机镶嵌在木墙里,对着宽敞的软皮沙发。沙发后,从琉璃质感的天花板上垂挂下云母水帘,帘上闪着微微荧光。帘后,一套连体式的乳蓝色餐厅组合。其中,最显眼的是弧形的吧台,别致的青花瓷质感,简约而古雅的花式点缀其上。餐厅旁,落地窗边,碎花布料的软垫窝在一角,天鹅绒的枕头和床褥,微微乱在那,却格外显出温馨。床旁,书柜高高地顶着天花板,以至于旁边架了一个梯子。
在云母水帘边的木墙上,有一扇门。楼兰无所事事地拉开,只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大房间,除了一面落地镜。脚步踩上,地板象打了蜡似的,她差点滑倒。好不容易扶住墙边镶嵌的横栏,她偶然间的一个抬头,看见这间屋子上的天花板竟然是玻璃的。外面的晨光,没有温度地沐浴着她。
眼尖的,她看见房间的斜对角有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木梯。她好奇地走近,木梯上沾满灰尘,中间一段因为年久失修而被虫蛀空了,几根枯木悬在半空中,可以想象爬上去一脚踏空的恐怖感。木梯上端,一面铁盖嵌在天花板上,嵌得丝毫缝隙陡没有。而且,铁盖上还奇怪地贴着交叉的纸鬼符。鬼符也小有年头的感觉,已经泛黄,边角还起了卷边。
“为什么贴鬼符?闹鬼?难道这家人还这么迷信?!”楼兰想着,突然感到从头顶到脚灌下一阵阴冷,仿佛有谁正在上方阴沉地觊觎着她似的。她莫名地恐慌,不敢往上看,木木地转身——然后,便是一阵狂奔,冲到门后,重重地带上门,又用力抵住门,似乎这样便能不让里面的什么东西追出来似的。过了片刻,她下意识地使劲移动一面衣柜,挡住这扇门。“嗯,免得看着闹心。”看着完全看不到的后屋的门,她才稍微安下心来。
这时,她已全身大汗淋漓,才猛地晃过神来,“咦,我这在干嘛?哈,我竟然会害怕?!”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拜托!就算这里闹鬼,那也是过去迷信,把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现象描述为鬼怪!嗯嗯,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殊不知,潘多拉魔盒,是锁不住的,总有一天,你会亲手打开它。一切将会不可避免地奔向奇诡的怀抱里。
话毕,抹下额上的汗,楼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需要洗个澡。浴室在餐厅与墙的隔间里,她拧开水龙头放水到浴池里,思量着换洗衣裳,推开立式衣柜的门,稍后,她发出一声惊叹。衣柜里,一排衣物全是女式的,各个季节的应有尽有,一件件都低调的优雅,质感好得令人爱不释手。衣柜下,各系式样的女式鞋子,她试了下,竟然全都合脚!她微微惊讶,转念间,已拽出几套衣裳,再对着衣柜门上的等身镜子,照身子比量下,竟然全都合身?!她快惊呆了……这简直像是事先预知她会来而为她特意定制的一样!
“不会的,我可能想太多了。”楼兰抚着胸口自言自语,“这家主人只凑巧是个身材和我一样地女生,嗯,事实就是这样!”说着,她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展开微笑。美丽衣裳下的自己,仿佛也变了个人似的,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她想着,微微红着脸把衣服挂回柜子里。口中还喃喃着:“那个房主啊,我只用你一两件衣服啊,希望你回来后别怪我擅自用你的东西诶!”
在她的身后,伏在地上的犬夜,微微睁眼看她。她此前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它的眼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淡薄的男人身影从犬夜身上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注视着楼兰的身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个男人,回望门外的朝阳,灿烂的阳光拥有温暖一切的力量。影子男迈出一步,朝向楼兰的方向。他的脚也是淡薄的透明,落在地上,不带起任何尘埃。阳光道道飞扬的尘絮中,这个男人静静站在楼兰身后,距她只有几步之遥。
“哈,一切准备就绪~我爱洗澡♫,皮肤好好♪……”楼兰抱起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转身走向浴室。然而她不知道,就在转身的瞬间,一个淡薄的男人身影被她直接穿过去了,犹如穿过薄雾一般。男人的脸上顿时挂满忧伤,低垂着眼睑,失神地一下坐在软绵绵的软垫床上。软垫上,却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凹陷,仿佛只是微风抚摸了下。
一个淡漠的影子,没有任何存在的实感,多么悲哀啊。
浴室里,悠哉地唱着歌。一个个乐符,跌跌撞撞地挤出缝隙,一路小火车“呜”到男人面前,立正,跳起小步旋舞,欢笑着扑向男人的怀抱里。惹出男人的浅笑一阵一阵,晕染上阳光的薄边。
黑狗温顺地过来,在男人脚边卧下。男人修长的指尖,不着痕迹地轻抚它黑亮的皮毛,温情的眼眸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的空气。他的唇喃喃,分明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
时间犹如暗流,无知无觉中无声无息般远去。
楼兰洗澡,已是上午的事情,此刻,她正赤脚踩着松软的草地,迎着晌午的日光,在院子里牵出晾衣绳。一盆业已洗好的衣服,旁边守着黑狗。黑狗漆黑的眼眸里,印出一个淡薄的男人身影,追随在楼兰身边——
【‘哎哎,我说你别光着脚啊~这会着凉,快穿鞋吧~’】
楼兰干劲十足地晾上一排衣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影子男和她一起立着看着,很有成就感地大笑:
【‘哎哎,我说你嫁给我吧。你这么会做家务,很贤良的说哦~'】
楼兰一阵风地跑过草坪,跃上围栏边的一块木板铺出的平台,
“楼兰!不管这是不是我的梦,就这样好好活下去吧~”
影子男失了笑容,慌乱着,【‘这不是梦啊,我的兰,是我带你来这个世界的。’】
好吧,要活下去,你先得想办法挣钱养活自己。楼兰想着,跳下平台。“嗯,去找工作。”楼兰自言自语。
影子男仍在她身旁,【‘哎哎,你不用出去工作,在这呆着,他们会将你照顾得很好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隐隐传入男子耳中,【‘puno,别浪费气力了。她听不见的。’】
时空像是裂了一个口子,里面,剪影一般飞速地掠过许多幻影。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太久了。’】
Puno扯扯嘴角,【‘当初赶我出来的是你们,现在劝我回去的也是你们。在他和我之间,你们只会钟摆一样地摇摆不定吗!’】
一阵沉寂过后,终于,时空裂口刹那间封上了。一切又回复原状。
彼处,楼兰没有发现空气中的任何异常。她正仔细挑选衣柜里的衣裳,准备出门。
几分钟后,一身浅粉的连帽衫,浅棕色的工装裤,踩双红黑色格子板鞋,楼兰走出院子。“犬夜!我锁门喽!记得要看门哦~”黑狗的眼中,走远的楼兰,身后追随着它的影子主人,Puno.
它的身旁,不知从哪蹦出的四五六个影子,聚在走廊上眺望着两“人”的背影。
【‘希望主人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