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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7 ...

  •   远远地,德安妮丝就知道他们来了哪儿。
      车轮碾过土路,留下两道辙痕;森林深处,一群黑色的惊鸟略过被树枝划得破碎的天空,是乌鸦。马匹的动静令格林德沃睁开双眼。
      “怎么回事?”
      车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听起来很遥远。
      “先生,过不去。前面是沼泽。”
      德安妮丝叹了口气。她拧开门锁,跳下马车。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浸水沼泽地。沼泽深处迷雾笼罩,看不分明。她抽出魔杖,杖尖亮起金光;光芒朝乳白色的浓雾飞去,像切黄油一样割开了那片白雾:沼泽不见了。脚下的小路延伸到前方的拱桥,通过拱桥,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在那迷雾深处,是一座石头灰色的古老城堡。梵多玛蒂柯城堡。
      “你没告诉我我们要来这儿。”她低声对格林德沃说道,语气颇为不满。
      “告诉你,你就不来了。”男人答道,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欢迎回家……安妮丝·德·拉梵多玛蒂柯。”

      马车经过拱桥,文达·罗泽尔轻轻咦了一声。
      车窗外,是两列铁十字架,分立在拱桥两侧。铁有些锈了,上面沾着的红褐色污渍,则不知究竟是铁锈,还是陈年的血迹。一只硕大的乌鸦飞停在十字架上,丝毫不怕他们似的,还大声鸣叫了几下。拱桥底,是一片茂盛生长的野百合。
      “乌鸦、百合,十字架……”
      是初到梵多玛蒂柯城堡的旅人会留下的第一印象。在她还小的时候,窗台上就有一只花瓶,里面的百合日日更换,直到她连瓶带花丢出窗外。
      和19世纪之后的那些精致秀丽的城堡不同,梵多玛蒂柯城堡显然要更古朴粗粝一些。它修建的年份更早,除了一座新增的钟楼和礼拜堂,其他的部分都没怎么变过。
      每年的七月初,结束在隆尚的马术大赛后,叔叔阿姨们就离开首都,直到年末甚至更晚,才回到巴黎。在那之前,他们在各自的乡下城堡里举办舞会,也经常造访梵多玛蒂柯城堡。
      她见过她母亲,林德纳夫人,主持过许多活动:戏剧演出、音乐会,棋牌和桌球,而打猎则持续整个秋季和冬季。那时的森林里经常回荡着狩猎的人群和猎犬的声音。
      “有一年冬天我来这里做客。”格林德沃开口道,“城堡很大,客人们都打猎去了。我在无数个房间和走廊里迷了路。”
      “你不是唯一一个在这里迷过路的人。”她说。
      “那个姓德布罗意的女孩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德安妮丝愣住了。这是和安妮丝同时代的产物,一个扣下的扳机,一个开关,记忆的闸门猝不及防地拉开了。
      粉蓝色床幔的四柱床,衣帽间,芭蕾舞房,舞房里的钢琴,她很确定,一定还在演奏那些祖先们欣赏过的曲目,干枯花朵和地板蜡的味道让人想起童年……还有一个瓷器陈列房,祖父的书房——她经常躲在那儿,在结束了忙碌的训练和功课后。
      整个夏季她都在掩人耳目地练习黑魔法。母亲由于客人抽不开身。她和德布罗意家的女孩去湖边钓鱼,撑船,他们的父母穿梭在秋季和冬季漫长的狩猎季节中,还有那些戏剧演出,一张张涂满油彩的脸,雪茄的气息,桥牌和桌球,姓德布罗意的女孩给每个人算命,算到她的时候,小姐说——
      “她说了什么?”格林德沃问道。“她也说了你的命运。”
      她说我会让人心碎。德安妮丝想,那个女孩是这么说的,“梵多玛蒂柯小姐,您真是个坏女孩。人们会爱上您,然后又心碎。”
      “我让您心碎了吗?”她问。
      “是的,”对方答道,“因为您让我看了您的命运。”

      *
      越过拱桥,花园和草坪在视野中显现出来。一条白石子小路绕过喷泉,指向城堡。德安妮丝首先看到的是水塔和马厩,还有信鹰的屋舍。十五岁时她的那匹小马,还会在马厩中吗?
      林德纳夫人的身影就像一棵黑松般矗立在大门前。她还是那身清教徒般的黑色长裙,仿佛自新婚以来就一直在守寡;管家上前来,打开车门,放下脚凳。格林德沃拂开对方试图搀扶的手,走下马车。文达、霍夫曼以及克罗扎子爵紧随其后。
      德安妮丝在马车上又坐了一会儿。屋檐上的石像鬼嘲讽地凝视着她。她整理好衣领,朝林德纳夫人走去。
      “母亲,好久不见。”

      城堡里很热闹,显然是狩猎季人们最兴致高昂的时候,又碰上圣诞节,大厅的墙壁上装饰着红绿相间的彩带和金珠,圣诞树放置在左右对称的螺旋楼梯旁。树下堆满礼物,甚至连曾祖母的肖像上也挂起了槲寄生。
      “我写信告诉过他们,你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林德纳夫人说,“可礼物还是每年都寄过来。”
      她走到圣诞树旁,找到几个给“安妮丝”的包裹。她看了一眼,没有费心打开,“别告诉他们我回来过,好吗?”
      林德纳夫人没有说话,一双鹰绿色的眼眸上下扫视德安妮丝,好像想弄明白她是怎么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面带微笑,那笑容总是很冷。
      “鸡尾酒会在花园里,已经开始一阵子了。过后是晚餐。衣服已经送到你房间。”林德纳夫人开口道,她说的是那种傲慢的城堡主口音,带有日耳曼的齿音和长音“a”。她伸手捻了捻德安妮丝的粉呢大衣道,“看在随便什么的份上,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吧。”

      *
      “什么?当然没有。还记得吗?自从谢菲尔德之后,我们就对意外事故尤其小心。”
      格林德沃拿起酒杯,与对方碰了碰。细颈香槟杯发出清脆的响声。面前的男人是拉图尔·杜班,杜班家族目前掌控着法国的各大主流媒体。
      “那么,民众将如何看待这次……小小的意外呢?”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拉图尔·杜班是个深谙人心的家伙。他知道,很多意有所指的话语,通常会隐藏在漫不经心的态度之中。他很快反应过来,满面堆笑:“当然、当然……《弗吉尼亚日报》已经提前写好新闻稿,不得不说,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有点意思……桑托斯演讲遭意外,疑似刘涛及其支持者发泄不满,如何?”
      他们又碰了一次酒杯。谈笑间,一场合作已经云淡风轻地达成了。格林德沃摘下手套,与对方握了握,这就是桑托斯遇袭的真相了。
      侍从送来更多的手指三明治,暮色从天边围拢过来。粉紫色的黄昏降临在喷泉花园上空,像压了暗角的水粉画。草地上,脚灯一盏盏亮起来,文达·罗泽尔穿梭在贵妇人之间,谈笑、聊天、打探消息;他和拉图尔·杜班就场地大小和酒的品类又交换了几句外交辞令般的意见,忽然,杜班停下话茬,朝一个方向望去。
      随着他的视线,格林德沃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女孩着一身黑绿色的礼服,黑发、绿眼,裙子下摆裁剪成透明的鸟羽,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辉。
      “那是……”
      “安妮·德·拉梵多玛蒂柯。”他答道。
      “失礼了。我想我该去问候主人的女儿。”
      杜班行了个礼,朝德安妮丝的方向去了。
      格林德沃放下酒杯,从口袋里取出新闻记者拍摄的照片。“霍夫曼,”他出声道,“你做得不错。我要他们把你的坐席安排在我旁边。”

      *
      鸡尾酒会通常是喝酒、尝甜点和吃手指三明治的场合。厨房特地将甜点和三明治都做成小份,是为了让客人垫垫肚子,把良好的礼仪留给过后的正餐。不过,如果你是主人家的女儿,不管你有多饿,香槟酒和三明治都没有你的份。
      我该把这些牢牢记住,德安妮丝想。
      她和数不清第几个有钱的老爷(克罗扎?拉图尔·杜班?肯定没有德布罗意,她认得他们家的女儿)握手交谈过后,才终于来到水池旁边,一个僻静、可以抽烟的角落。
      你应该在人多的场合竖起耳朵。一个类似邓布利多的声音提醒道,做一只消息灵通的小鸟,记得吗?
      滚开。我不是你的探子。她烦躁地跺了跺脚。人群的嗡嗡声吵得她头晕。
      我猜这是你履行义务的极限了。那个声音很愉悦,德安妮丝把烟头摁灭在歌唱的宁芙的鱼尾巴上。
      “嘿!你这个混蛋!”
      在被水溅满一身之前,她幻影移形,回到了房间。

      这是一间充满了疑问的屋子。母亲为什么要伤害她?魔法的本质是一种单纯的力量,单纯的幸运,还是说这种力量的背后伴随着诅咒,这份幸运也承担着相应的道德责任?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巫师和麻瓜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人们为了攫取权力而催生的谎言……
      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晚上打着烛灯经过的时候,它们看上去像是未完成的雕像。书桌正对窗口,采光很好,适合阅读和书写。晚上,窗子外能看见前院的喷泉池。狩猎季的时候,一排排火把会彻夜燃烧,白色大理石的宁芙在喷泉池里唱歌,对着镜子般的池面梳洗自己的长发。
      她旧日的卧房,德安妮丝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讨厌。她总觉得这屋子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个十五岁的安妮丝。她的影子似乎还在房间里走动。那时她也没想过会爱上别人。
      她在桌边坐下,拉开抽屉。抽屉深处,藏着一只木匣。四角包金边,木头表面打磨得非常光滑,又涂了清漆。她摁开搭扣,打开了木匣。
      ……安德烈·斯特鲁克。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一条蛋白石项链,上面的魔法早已失效;几张节日贺卡,一些信件。还有一只贵重的手表,是他们决裂后,安德烈托人给她送来的。他没有等到她成年的那一天。
      她满怀柔情地抚摸着那只手表。表盘是淡蓝色的。她喜欢蓝色,因为它代表自由。
      她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换上晚宴的礼服。

      餐室里,母亲在为摆花做最后的设计。她问厨师长要来了当日菜谱,又重新摆放了刀叉和餐盘。天鹅形状的餐巾变成了百合。
      我以为你讨厌百合。林德纳夫人说。
      只要不戴在我自己身上,还是可以忍受的。她答道。
      宴会上,格林德沃坐在主人旁边,他的左手边坐着克劳德·霍夫曼。先前在鸡尾酒会上见过的熟客,则排在稍远的位置。德安妮丝身边坐着克罗扎子爵。如果不计较他过分讲究的礼节,他其实是个令人愉悦的客人。
      主人致辞,又让格林德沃发言。在后者的赞助下,客人得到了一些礼物,特别是下午和格林德沃有过交流的那几位。拉图尔·杜班,霍夫曼,以及玛德莱娜夫人,各得到了一套价值连城的古董。镀银盐瓶,剃须套装,银质茶具,都是价值不菲的珍玩。
      她百无聊赖地描画餐盘上的花纹,这些利摩日、日安的彩陶餐具,她毫不怀疑,和19世纪某位祖先定制过的一模一样。

      “你还好吗?”克罗扎子爵问道。“你一整晚看起来都……”
      他在寻找那个词。那个优雅、审慎,恰到好处表达担忧和关心的词。
      “啊,你看起来心神不定。”
      “你回父母家的时候都是怎么表现的?”她问。
      “这么说的话……我会称呼他们为您,然后退避三舍。”
      他们都笑了。克罗扎子爵举起酒杯,德安妮丝碰了碰。她接过话题,主动聊了点无关痛痒的内容,诸如时令蔬菜,餐盘的成色,餐厅里装饰古董的历史等等,不再给克罗扎子爵打探她想法的机会。
      她几乎吓出一身冷汗。她的确心神不定。她的脑子里都是那份名单。

      两天前,初到巴黎的那个晚上,她半夜下楼检查那只香囊。蓝色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茶几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黑魔法古籍,她随手收拾了一下,却发现一张无字的羊皮纸夹在一本书的书页里。
      那是一份秘密处决的名单。上面已经有很多名字变成灰色:哈德利·里维,乔治·布朗,维多利亚·斯通,以及一些不认识的名字,随后,她心跳加速,手心一片潮湿。
      安德烈·斯特鲁克。
      她拿着副本飞快上了楼,锁紧房门,瘫倒在地板上。
      安德烈·斯特鲁克,她想,格林德沃要杀他。为什么?信息不足。安德烈不是格林德沃的人吗,他背叛了格林德沃?信息不足。安德烈在哪?格林德沃是已经下了命令,还是这是一份缓刑名单?信息不足。
      离开伦敦真不是个坏决定,她冷静地想。她披上大衣,留了一个幻象在房间里睡觉,出了门。

      “当然,我确定。我非常好。有谁回了家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能心神不宁的?”她笑着说道,“明天下午的狩猎,是我当向导。你一定会来的吧?”

      *
      晚宴后,社交场合转移到了吸烟室。格林德沃又和几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攀谈上了。不用说,这就是林德纳夫人邀请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把他介绍给法国的社会名流。文达·罗泽尔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
      德安妮丝对此兴致缺缺。她独自坐在一旁吸烟,只在克罗扎子爵坐到她身旁的时候,随口问了几句关于斯特鲁克侯爵夫妇的消息。她惊讶地得知夫妇俩已经深居简出,不再参与政治事务。
      当着格林德沃的面,她不好开口问安德烈的情况。
      他们单独来到阳台上。
      夜色已深,几颗孤单的星星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晚风很凉。他们不得不给自己施了个温暖咒。
      当她得知安德烈在几个月前失踪,她默不作声,舒了口气;子爵牵过她的手吻了吻。他离她很近,侧过脸颊,似乎想向她讨一个吻——为了更多的情报,一点小小的恩惠。
      德安妮丝眨了眨眼,手指捏住子爵的下巴,主动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那么,”她说,“安德烈·斯特鲁克在哪?”

      “你的手段还真熟练呐。”阳台门后,林德纳夫人走了出来。
      “彼此彼此,”德安妮丝回敬道,“我有个好老师。”
      “我教过你去做一个交际花吗?”
      德安妮丝挑起眉毛。“亲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我犯不着要把人绑起来拷打一顿吧?”
      “去英国的这么多年,您总算还保留了一点幽默感。”
      德安妮丝叹了口气。“听到您为了让我回来,不惜把梵多玛家的黑魔法都拿出来给我做研究,我怎能辜负您的一番美意呢?”
      她的母亲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至于她把那些珍稀的家族史料拿出来做诱饵,到底是想引诱格林德沃还是德安妮丝,梵多玛家的小女孩想到,毫无疑问,自然是前者。
      不过,继承这些东西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整个上流社会都会争先恐后地与你结识。他们能办到很多事情,只要你敢开口。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温和下来。“您最近怎么样?”
      林德纳夫人挑挑眉。“老样子,一个人操持着整座庄园。您帮着斯托皮亚伯爵打点下手,却不帮着您母亲,安妮丝。您这到底是和谁学的呢?”
      “我把这些都做了,那您做什么呢?无事可做,您会无聊的。我怎敢让您陷入百无聊赖的境地?那才是我的失职呀。”
      林德纳夫人微笑地看着她。
      “安妮丝·德·拉梵多玛蒂柯。”她说,“在您离开城堡的这段时间,您有很多信件,我帮您代收了。您不想看看吗?”

      是一些青年的画像和求婚信。林德纳夫人一张一张点评。相貌良好的放成一堆,家产丰厚的放成一堆,等等。
      德安妮丝抬起手腕。
      “我有五分钟,您最好在五分钟内结束这些可笑的做媒。”
      她的母亲假惺惺地劝道,“我知道您有不少情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您跟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
      “我的情人会伤心的,母亲。”
      “我听说邓布利多先生是个通情达理的、有教养的男人。”林德纳夫人笑意浓厚,看起来在真正享受这场对话,“至于……”她朝房门瞥了一眼,“那位格林德沃先生……我想他一定也能够理解。”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德安妮丝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和几乎咬牙切齿的神态。那鼓起的脸颊和泛红的脸蛋,让做母亲的感到了一丝怜爱之情。她的安妮丝从小就生了一张可爱的脸,不过她的神情总是像她父亲一样严肃。
      “格林德沃和我不是情人。”她听到小女孩说。
      “哎呀,”林德纳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怎么可能?我看他很喜欢您呐。您没有注意过他看您的眼神吗?”
      德安妮丝已经气急败坏。她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祝您晚安,就砰地一声幻影移形离开了房间。
      林德纳夫人遗憾地收起那些画像,把它们和柜子里的一叠照片放在一起。照片上,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和德安妮丝的合照。它们是秘密拍下的,所以一些照片里,两人显得很亲密。
      “安妮玛丽。总爱和危险分子搅在一起啊。”做母亲的叹道。

      *
      “在看什么?”
      她转过身,格林德沃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她摩挲着蛋白石项链,把它放进格林德沃的手心。他打量了一会儿,交还给她。
      “你喜欢这样的宝石?我送你更好的。”
      她笑了。把它丢进木匣,锁进抽屉深处。
      “……一些旧物罢了。”
      格林德沃吻了她一会儿,然后放开了她。好好睡,他说。听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情人。她站在窗边,想着那份名单上红色的名字。安德烈的名字。

      *
      破晓的第一缕光线刺破云层。一个头戴猎帽的男人牵着猎犬,穿过沼泽,来到梵多玛蒂柯猎区,追踪狐狸的脚印。狗很兴奋,鼻头呼出白雾。它在一棵树前停下,不停地刨啊刨。一些白色的骨头显现出来。但那不是狐狸或野猪的骨头。男人用枪拨弄着那些头骨,一阵阴寒彻骨的感觉令他毛发倒竖。那分明是人类的骸骨。
      德安妮丝身着猎装,狙击枪已经在手里握了好久。男人慌张的神色被纳入瞄准镜。护盖已经拨开了。透镜的反光让她的眼睛泛起蓝色。
      她对着双手呼了口气,对准男人的头颅,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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