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画皮》凌寒汐

12、CHAPTER 11

　　“我是二年5组的北井汐月。”
　　汐月用力握紧发凉的手，尽量表现的不那么紧张。
　　迹部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突然想起，小璃的交往范围很广，可是，却最害怕在台上讲话。
　　“今天，”汐月淡淡的笑着，眼神轻轻的落在每个人轻扬的发，再慌乱的跳开，“我想，向一个人表示我的歉意。”
　　她的眼神显得很诚恳。
　　可是，主席台下，却是一片哗然。
　　“果然是真的！”
　　“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吗！太过分了吧！”
　　“真是有够——”
　　绯沫听着台下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奈感。
　　很无奈，很无奈。
　　就像是，明明看到眼前的人在挑衅，却不能施以回应。
　　而她，明明听见这些辱骂汐月的声音，却无法使他们停止。

　　“请你们——”台上的人还是很轻很轻的笑着，“安静一些。”
　　愤怒的声音，转化为眼神，和冰冷的面容，透过冰冷的空气，刺入她冰冷的骨膜。
　　“那天的事情，是因为我的冲动。”汐月的头微微下垂，她不再继续笑了，而是一脸肃然，“是我的情绪太过激了，所以才会害到宫北同学。”
　　迹部听到了那个肃然的声音。
　　他好像突然记得。

　　小璃曾经趴在他耳边，对他说，“讷讷，景吾。虽然自大自傲是你的个性，不过道歉的时候，一定要有十二万分的诚恳哦，不然，”女孩眨眨眼。“别人是不会相信的。”
　　“啊？那么，你能不能解释给本大爷，‘自大自傲’，是怎么回事？恩？”少年还在笑，表情却异常诡异，他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危险的预兆。
　　“我错了！”女孩突然从少年身边跳开，眨眨眼睛，无辜的笑，“我用词不当！”
　　“谁信你，恩？”少年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本大爷命令你从新道歉，原来这个没有诚意。”
　　“看吧看吧！”女孩拍手叫道，一脸“你上当了”的表情，“景吾你果然不信吧？”

　　“道歉的时候，一定要有十二万分的诚恳哦。”
　　女孩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
　　诚恳的女孩，只是站在台上。
　　迹部突然觉得，女孩的话是假的。
　　因为，台上的诚恳的女孩并没有得到原谅，她只是默默的站着，忍受台下刺骨的目光。

　　“小璃，”他在心里默念，“如果你看到今天的北井汐月，你一定不会有报复的快意吧？”
　　台上的女孩，继续道，“之前，是我的恐惧，我不敢承认错误。”
　　汐月听着周围的指责，心里却慢慢平静下来。
　　她怕上台。
　　她怕发言。
　　因为她怕自己会错。
　　如果错了，她就不是可以毫无瑕疵的站在迹部景吾身边的宫北璃了。
　　可是，如今，她可以不怕了。
　　因为，她不是宫北璃。
　　因为，她不配站在迹部景吾身边。
　　因为，她从选择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她拥有的，不是与迹部景吾相称的资格，而是，无止尽的怒骂。
　　或者说，她已经错了。
　　已经失去资格的人，还会再为失去资格而害怕吗？
　　“现在的我，”她看向底下人们的眼睛，不管那里究竟蕴含了怎样的情感，“明白了我所做的事情，对宫北同学是一种怎样的伤害，所以，在这里，我诚恳的，向宫北璃，以及所有关心宫北璃，被我的行为带来麻烦的同学道歉。”
　　她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弯腰——深深地鞠躬。

　　她紫色的刘海垂在面前，看不清她的神情。
　　迹部景吾，却好像把那抹紫色看成了一丝浅浅的米色。
　　“小璃？”他的眼神有些朦胧，然而瞬间又转为清醒。
　　怎么可能是小璃？
　　台上的那个人，是北井汐月啊！
　　可是，除了那发色不同，迹部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说不清的感觉，那个身影，简直和小璃一模一样！
　　她们，梳着同样的辫子。
　　她们，语气里一样诚恳的歉意。
　　她们，一样深深的弯腰和鞠躬。
　　迹部景吾蓦然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北井汐月，会和他的小璃如此的相似！

　　“迹部。”小林嘉走到迹部身边，低声说，“已经结束了，还不准备走吗？”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
　　迹部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冷面女子，以及在她眼中划过的一丝轻视。
　　他知道，小林嘉是个聪明人。
　　大概，她对于今天的他，有很多不满吧。
　　因为，他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惊异，惶恐，震惊，以及一丝迷茫。
　　因为就在上一刻，他似乎觉得，他的小璃，就站在台上，却和他隔着不可预知的深渊。
　　他走不过去。
　　而她，不能回来。

　　迹部转过头，下一节是实验课，要去准备了。
　　然而，手却被一把拉住。
　　“怎么了？”不习惯这样被抓住，迹部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小林嘉。
　　“只是想提醒迹部君罢了。”小林嘉冷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愤怒与不屑。
　　“小林，你是什么意思？”迹部皱了皱眉。
　　“没什么。”小林把眼睛看向承尘。“也就是希望迹部君，如果小璃有一天醒过来，你会是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你是觉得，”迹部双手环胸，“我难道不会那样吗？恩？”他认真的看向小林嘉。
　　“哼，”小林冷笑，“就凭迹部君现在的状态吗？就凭你，刚才那种看向北井汐月的眼神？”
　　“你不要太过分。”迹部听到了自己手指的骨骼发出一阵响动。
　　“是吗？”小林转过身去，“我是很好奇，那么，迹部君会怎么对待后面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迹部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后面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
　　迹部的瞳孔突然放大，突然急速向教学区的路上奔去。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去罚跑！”当迹部用吼的声音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全场愣住了三秒。
　　如窒息一般死寂的气氛。
　　晌久，终于还是忍足推了推眼镜，先带头跑了起来。
　　偌大的网球场，网球部的球员们各个加速的奔跑。
　　他们一个个都跑得很快。
　　迹部看着眼前的部员们，他突然想，他们，和她。
　　部员们开始飞速的前进。
　　而她，只是很慢很慢的笑着走着。
　　是的，他看到了。
　　当他气喘吁吁一口气奔到教学区那边的时候，他只是看见她，很慢很慢的，笑着，走着。
　　她身旁，很空，除了绯沫只是寸步不离。
　　她的外围，却很满，满满的全是人。
　　他只是站在外围看着她。
　　她的衣服，白色的衬衣上被染得发红。
　　她紫色的头发上滴着红色的汁液。
　　她的脸上，有红色的西红柿果肉。
　　迹部景吾突然想起，那天，当北井汐月答应当众道歉的那天，小林嘉找他来，策划的西红柿节。
　　他知道小林嘉的原意。
　　可是，他并不反对。
　　或者说，这种东西的红色，正是他的喜好。
　　于是他答应了。
　　然而这个全校性的活动，却惟独封闭了两个人的消息——北井汐月和绯沫。

　　可是，当他看见两个女孩，在无数个落在地上的西红柿中踏过的时候。
　　生平第一次，他后悔自己的决定。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觉得，那种妖艳华丽的红色，竟是如此让人不堪！
　　他的眉头紧锁。
　　两个女孩缓缓地走着。
　　紫色头发的女孩，依然在笑。
　　他好像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个可爱的女声对他说，“景吾，如果有人伤害我，而我只是微笑，那一定是因为我在乎他们。”
　　他好像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个可爱的女声对他说，“景吾，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体和心分开，你一定会找到我的心。”
　　他好像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个可爱的女声对他说，“景吾，如果我只是笑着前进，却不哭泣，你会不会走到我身边来？”
　　可是，他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前去的欲望。
　　他不要救她。
　　那个人，是害了小璃的北井汐月啊！他怎么可以救她！
　　可是，这个时候，在一片噪杂之中，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说——
　　那个有着小璃心的人，就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