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FeelinSophie

72、063B

　　严睿冰独自去酒吧看祁畅的乐队表演。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酒吧，还穿着一件火蝶过去在她家留宿时留下的一件衣服。一条白底印有一个绿色大蝴蝶结的吊带裙子。严睿冰就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一个桌子边，歪着脖子，晃动着手中的鸡尾酒，傻傻地看21的表演。
　　祁畅像往常一样表演着，眼睛却一直不离开严睿冰的位置。他能认出那件她正穿着的裙子，那是火蝶和他一起出去玩时买的。当时他想付钱，但是她不乐意，她说她自己看中的东西，她要送给自己，就必须自己买单，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她不会花任何一个别的男人的钱。
　　而他们都不知道，董哨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所以，火蝶常常缠着他给自己买棒棒糖，买可乐，买爆米花，还有小小的用锡纸包装的可爱的巧克力。
　　在有不怀好意的男子靠向严睿冰之前，祁畅就已经奔了下去，坐在严睿冰的身边。
　　“你有进步啊。”严睿冰含笑着看着祁畅，小小的抿了一口酒。那望着祁畅的眼神，就像另一边吧台里坐着的浓妆艳抹不停向身边的单身男子抛眉眼的女子所有的眼神。
　　“别这样看着人。”祁畅一脸不开心，气鼓鼓地。“干吗一个人过来？”
　　“我怎么早没有发现，其实，你真的很不错。”严睿冰悄悄地把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放在祁畅的腿上。
　　“不要假装你是蝶。”祁畅把严睿冰的手拍了下来。“不要发酒疯，而且你也不会像。”
　　“我从来没有假装是任何人，我就是这样的。”严睿冰把手收了回来，捏着酒杯。“在这里，不是只有你。”
　　“别喝了，我马上送你回家。”祁畅夺下了严睿冰手里喝了一大半的鸡尾酒。
　　“送我回家后，我们再一起喝？”严睿冰伸手摸了一下祁畅的脸。“你家，还是我家。”
　　就在祁畅做出应对之前，脸红红的Ⅷ借酒性撞了过来，坐在严睿冰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冰冰，让我保护你吧？我会比爱我自己更加地爱你。”
　　走过来的几个朋友听到Ⅶ的话愣了一下。
　　严睿冰看着Ⅷ，又笑着转头去看祁畅。
　　“Ⅷ你喝醉了。”D过来想把Ⅷ拉走。
　　“我是真心的。”Ⅷ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D和S把Ⅷ扶了起来，在祁畅的默许下把他带了出去，送他回家。
　　“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比较大吧。”O说。
　　严睿冰没有说话，把那杯鸡尾酒喝光。
　　O和Ⅵ离开了这个座位，去和吉他手他们聊天。这张桌子边，又只剩下严睿冰和祁畅。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严睿冰玩着酒杯里剩下的樱桃。“也许根本就不是。你有了M•A，有了你的21，你可能很快会有一个新爸爸。你会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你是那么幸运的一个人。”
　　“冰，不要这样。”祁畅觉得自己很无奈，他心疼地看着严睿冰，他意识到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可以牵着小手转圈圈，咬着耳朵讲悄悄话，在对方身上拍来拍去闹着玩的过去。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严睿冰倒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闪着五彩光芒的镁光灯。
　　“冰，我们……”
　　还没有等祁畅把话说下去，严睿冰已经站起来，离开座位，跑到了舞台中央竖起的钢管边，开始跳起了钢管舞。周围狂燥着前来蹦迪的人在她周围围起了一个圈。那是第一次，严睿冰在自己搭建的舞台外的另一个真实的舞台上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她一直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孩子。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让人们围观来注视我们呢？或者为什么我们会喜欢那样？事实上，我们喜欢。
　　有如一只小鸟，站在高高的枝头，叫喊着，看着我，看着我。
　　祁畅挤进人群，把严睿冰从钢管上拉了下来，抗起就走。
　　“都给我把路让开！”祁畅咆哮了一声。在另一边傻站着的O他们也跑了过来，为他们挤开一条道。
　　“祁畅，你放我下来！”严睿冰踢着腿，拍打着祁畅的后背。“我不用你管！”
　　祁畅没有理睬严睿冰的抗议，直接抗着她走出酒吧。尾随的O和Ⅵ看着他们走向酒吧外的喷池，看着祁畅把严睿冰扔进去，看着她发出大叫声。
　　“到底怎么了？”O问Ⅵ。
　　“我们谁都没有过得比谁更好。”
　　“我想，也没有人更糟吧。”
　　严睿冰坐在喷泉池里哭了起来。祁畅就站在她身边，两个湿嗒嗒的人就那样浸在水里。
　　水一直是用来洗涤的，让我们变得更加纯净。
　　“今天晚上之后，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祁畅蹲下来要去安抚严睿冰。
　　“可以吗？”严睿冰抬头看着祁畅，推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我为他杀过一个生命，我们的。”
　　祁畅愣住了，看着严睿冰愤怒的眼睛，委屈的眼泪，看着她走出喷泉池，招手拦出租车，看着她钻进去，看着车扬长而去。第一次他从他哪里得到了确认，那件他在偷偷内疚的事情。

　　在不断地伤害他人和被他人伤害，不断地欺骗他人和被他人欺骗后，我们还会像过去那么信仰单纯的关系吗？继续地伤害，继续地欺骗，继续地向往，那个我们认为已经远离我们，又确信自己真的拥有过的美好简单的过去。其实，过去也不是真的存在地。我们也并没有失去那么多我们认为我们失去的东西。

　　这个周末莘瑶去崔龙伟家过，还带了她妈妈做的一道拿手菜。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莘家的上门女婿。
　　吃饭的时候，莘瑶说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更多地还是和他讨论了莘瑶的未来，而不是他们两的未来。
　　“你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个学校好不？”莘瑶给自己夹着菜。
　　崔龙伟就坐在对面看着越来越自在的莘瑶。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被忽视和同化了。
　　“我爸爸和妈妈都觉得不错，而且那里离这边近，坐个动车回来就一个小时。”莘瑶把菜里她不喜欢的香菜挑出来，扔在了桌子上。“我觉得也不错，最主要是那个学校氛围挺好。”
　　“听着是不错。”崔龙伟敷衍了一句，拨动着自己碗里的饭。“你喜欢就好。”
　　“我到是还喜欢的。”莘瑶笑了笑，没有看崔龙伟。“爸爸说，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你可以住我家，他们会向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你的，其实我爸爸妈妈也挺喜欢你的。”
　　“我这边有房子，我可以常常去看他们。”崔龙伟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但他没有理睬。
　　“我也那么想，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莘瑶抬头对崔龙伟甜甜一笑。“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吗？”
　　“什么什么计划？”崔龙伟有点心不在焉。
　　“将来的计划啊？读书啊，工作啊什么的。”
　　“我有工作。”
　　“比如？”
　　“瑶，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
　　莘瑶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是说，我不可能像那些人，那些有着好背景，好身份，好职业的人。我……”崔龙伟把手伸进口袋里掏手机。“我有我习惯的生活方式，我是真喜欢你，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要成为另外一个人才能喜欢你。”
　　“你不用变成另外一个人。”莘瑶有点紧张。“好吧，我们以后再谈论这个问题，我自己都还不清楚。”
　　“先吃饭吧。”崔龙伟说着，低头看了眼短信。
　　短信和刚才的电话都来自崔龙伟过去的一个朋友，一个在他还是一个小混混一样的人时结交的朋友。
　　这些朋友最近找到了崔龙伟，他们很奇怪为什么他最近都不怎么和他们联系。他们想他继续和他们混，做他们以前习惯的事情，做一个他们可以轻松成为的人，他们擅长的人。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黄毛丫头吧？”
　　“你疯了吗？那些小妞不可信，她们什么都不懂，骗骗还可以，你不能当真，她们会害死你。”
　　“不要告诉我们，到现在你们还是清白的吧？你真丢我们的脸。”
　　“你是属于我们中间的人，你自己很清楚。”
　　崔龙伟真的知道吗？莘瑶真的知道吗？当他们看着彼此，含情脉脉，憧憬着一个美好的未来时，有多少人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他们说，你们在一起不会长久地，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现在可以欺骗自己，但你们绝对不会幸福不会成功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命。
　　“有事情吗？”莘瑶注意到了崔龙伟低头的动作。
　　“又是那种让人把钱打入银行帐号的骗人短信。”崔龙伟把手机塞回口袋。“你高考准备得怎么样？”
　　“爸爸给我找了个家教，在给我补习数学。”莘瑶继续吃饭。“我的函数不好。”
　　“做学生的感觉不错吧？”
　　“当我是的时候，还不好说。”莘瑶往崔龙伟碗里夹了块肉。
　　“那我可以告诉你，当你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你要好好珍惜，因为一旦这样的日子结束了，你怎么都回不去地。学生，是最轻松的一份工作。相信我，相信那些那么说的人。”
　　“谢谢。”莘瑶开心地笑着，还吐了下舌头。
　　崔龙伟没有想过，为这个小姑娘做出一些改变是不是值得。其实那些改变唯一的受益人是他自己。
　　“你喜欢我的朋友们吗？”崔龙伟突然问。“那些我之前一起的朋友。”
　　“如果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就喜欢。”莘瑶给了个貌似单纯的回答。“他们是你的好朋友对吧？”
　　“朋友，不是好朋友。”
　　“我们都有自己的朋友，有些好，有些一般。”莘瑶保持着微笑。“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你并不是和某一个人在交往，你是在和这个人以及他的整个社交圈在交往。人，是群居动物。”
　　“你不用去和他们交往。”崔龙伟垂下眼皮。“有我一个，就够了。”

　　看过动画片《翡翠森林》吗？相信那个那么有爱的故事吗？一只羊，一只狼，爱着彼此，是那种单纯的朋友之爱，信仰之爱。他们毅然离开了自己的族群，历经磨难来到那个传说中羊和狼和平共处的世界。
　　这个故事或许不是关于一个地方的，而是一个信仰，一个精神会大于物质的信仰。
　　我们的常识告诉我们，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那是爱，我们的常识也告诉我们，爱是很强大的力量，它会创造奇迹。
　　奇迹，就是那些你现在还说不上来会发生什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