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FeelinSophie

47、047

　　郏妈妈现在对一切的小道消息都没有了兴趣，她怒气冲冲地坐在女儿身边，决定一天24小时监视她。
　　郏爸爸也变得有点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妻子，还有亲属和单位里的人。
　　郏信菲做着习题，听着妈妈坐在一边深重的呼吸声，她觉得有点头疼。
　　“你不能这样一直坐着，高考的时候也坐在我身边。”郏信菲实在忍受不住了。
　　“高考的时候我会在学校门口等你。”郏妈妈头靠着墙，像看动物园里的奇怪动物一样看自己的女儿。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郏信菲放下笔和书本，把椅子往右转了转，对着妈妈坐的方向。
　　“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郏妈妈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但眼神里还是带着厌恶。
　　“你知道，你不可能一直这样看着我。总一天我要自己生活。”
　　“哪怕我要养你一辈子，我也认了。我就是不能让你再在外面丢人显眼！”
　　“妈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到底做错什么了？”郏信菲撅着嘴，呼吸急促起来。
　　郏妈妈又是突然给了郏信菲一下，重重打在她的头上。
　　“妈！你干什么呀！”郏信菲一手捂着自己的头跳了起来。
　　“我就是小时候没有打过你，对你太客气了。现在我告诉你，你一有不对的地方我就不会对你客气。”
　　“那好。”郏信菲站到郏妈妈面前。“现在你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打完后我们好好谈谈。”
　　“坐回去，看书。”郏妈妈面无表情，目光坚定。
　　“妈妈！”郏信菲急得跺了下脚。“我和小憬姐姐我们是……”
　　郏信菲的话又一次被郏妈妈砸在她脸上的耳光打断了。
　　“看书！”
　　郏信菲坐回位置上，重新拿起了笔，眼泪直接落在了笔记本上，她咬着嘴唇，没有再开口。
　　郏妈妈还是那样坐着，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呆呆地，也闪着泪光。

　　沉默的对峙会杀死两个相爱的人。

　　安玲旖和祁畅一起去看望了祁妈妈，火爸爸也被邀请来一起吃饭。
　　现在的火爸爸很害怕一个人，也更加依赖祁妈妈。
　　晚饭是安玲旖和祁妈妈一起完成的，她们在厨房里成了好朋友。祁妈妈对安玲旖是一见如故，恨不得就称上姐妹，可惜儿子比他先行一步，她得接受这个人做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为此，安玲旖还开玩笑地说，如果哪一天祁畅不再喜欢她了也没有关系，她可以直接做他的阿姨。
　　火爸爸由祁畅陪着在下国际象棋。祁爸爸是这方面的高手，以前他常常和火爸爸切磋。
　　“妈妈告诉了我你们以前的事情。”祁畅说着，眼睛看着棋盘，没有太刻意。
　　“是吗？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大人知道，小蝶也不知道。我不敢告诉她。”火爸爸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她似乎自己知道，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妈妈会离开她。”
　　“我很欢迎你来我们家，对于我，你和爸爸，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祁畅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火爸爸。“在我长大的过程，你一直都会在我的身边，每个周末，你都来看我们。”
　　“谢谢你这么想。”
　　“我们都失去了她，但我们还有大家。”
　　“你长大了，小畅。看得出你们的安老师是个不错的人，她现在压力应该很大吧。”火爸爸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哭，他不想说这个孩子每时每刻都会让他想到自己的孩子。
　　“我会和她一起走过去的，等我毕了业，我们就去新的城市，我都和妈妈说过了。”
　　“她同意吗？应该是吧，她是那么明白事理，你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善解人意的人。”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好像我一生中，这么说在你听来可能有点大言不惭，不过我真觉得，一直到现在我生命里所遇到的女人都是很特别很坚强很勇敢的。妈妈，蝶，还有玲。”祁畅看着火爸爸把王后打进他的大营。“我希望你和妈妈，你们可以一起携手走下去。”
　　“你输了，小家伙。”火爸爸拿起了祁畅的国王。“这盘棋下得快了，不知道是谁退步了。”
　　“叔叔，我是认真地。”
　　“小畅，我和你妈妈，我们……真的没那个可能，我们失去的人，太多了。”
　　“那就不要最后连彼此也失去了啊！”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火爸爸抚摸了一下祁畅的头。
　　安玲旖出来让他们帮忙摆好桌子，祁畅就开始像个苍蝇一样贴着安玲旖不走开，什么都帮她端帮她拿。
　　祁妈妈和火爸爸对视了一眼，含蓄地笑了笑。

　　对去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总还有什么是我们现在可以牢牢把握住的。

　　严睿冰暂时住到了项汇辉家的客房，她发现这个她打算依靠一辈子的男人正在准备他的首次流浪之旅。
　　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为她放慢自己的脚步，为她而留守在她的身边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严睿冰抱着项汇辉给她买的大玩具熊，靠在书房门口。
　　“今年六月吧，我已经计划了一年多了。”项汇辉坐在写字台后，整理着手中的一些资料。
　　“都安排好了？”严睿冰强忍着眼泪。
　　“在安排，到那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项汇辉没有去看严睿冰，他不想常常看到她，他怕自己会动摇。
　　“去多久？去什么地方？”
　　“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我们，还会再遇到吗？”
　　“也许吧。”
　　整个书房里都很安静，连钟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你一切都还好呢？我需要知道。”
　　“我们去客厅喝杯热茶吧。”项汇辉站了起来，走向严睿冰。“穿件外套，会冷的。”
　　“我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关心的人在另一个地方，一切都还好呢？”严睿冰还是掉下了眼泪。
　　“对不起。”项汇辉把严睿冰抱在怀里。“我忘了你刚刚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这是在安慰我对吧？”严睿冰没有逃开。“没关系，我现在很享受别人的同情和关心，因为已经越来越少了。爸爸妈妈不和我一起住了，蝶去了很远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她永远那么年轻，而我可能是个老太婆。畅，也有了他的M•A。而你，还有你的自由。我突然很想去非洲读书。”
　　“小冰，你不会一个人的。”项汇辉在严睿冰的背上重重拍打了两下。
　　“火叔叔不相信那是蝶，她会不会真是另外一个人？每天晚上我都这样告诉自己，我会觉得好受一点，可是马上又觉得伤心起来，因为如果那样，就意味着碟不要我了，不再把我当作朋友。可是……我又会马上高兴起来，我希望她好好活着，哪怕她再也不理我，不来见我，所以……我不会拦着你。”严睿冰抬起头很委屈地看着项汇辉。“我不会阻止你们任何人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真的，再也不会了，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过得开心，都会偶尔想到还有我在，我想……我不想她死。”
　　项汇辉仍旧把痛苦的严睿冰埋入自己的怀里，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眼里的不舍和心痛。
　　“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项汇辉没有说话，更紧地抱住了严睿冰。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可以承担一切，除了一个真实的人。唯一不会失去的，就是那些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失去的感觉真的很可怕，尤其是在你意识到自己再也找不回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比这更可怕地，只是这个可怕会迷糊我们的视线，让我们觉得自己已经遭遇了一切的不幸。谁可以站出来告诉我们，我们错了呢？

　　董哨告诉父母他要办一个画展，希望他们到时候光临。董爸爸担心儿子的危险，毕竟他和火蝶以前好过。董妈妈不喜欢施方青，但是不拒绝她的帮助，反正儿子不会吃亏。
　　面对爸爸妈妈的态度，董哨没有再多说。
　　“警察找过你都说了什么？”董爸爸问。
　　“那个姓施的小姑娘家是干什么的？她父母愿意让她为你办那个画展吗？”董妈妈问。
　　“听说那个小姑娘以前和火蝶也走得很近，你最好现在不要和她那么平凡接触。”
　　“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和你爸爸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是在关心我。”董哨深吸了一口气。“警察问了每一个人，那是例行公事。小青找的那个地方是以前一位学长的，他我也认识，而且画展的收益是和他们分的。另外，我和小青只是好朋友，你们可别把我们逼成情侣就好了，我是说，我会有分寸地。”
　　“会有人来看？你都画了些什么？学校会有人去吗？老师们怎么说？”
　　董哨知道，父母也是“十万个为什么”。
　　“你们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董哨很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问问他对于火蝶的死他是怎么想的？他伤心吗？他害怕吗？
　　“真没想到我们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开画展了，啊！”
　　显然，所有的父母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这当然无可厚非。

　　世界上最无私的爱，在另一个程度上，可能也会是最自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