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回收系统》欠身取笔

1、断臂的维纳斯（一）

　　陈韶景，男，18岁，某二流中学垫底生，上课摸鱼睡觉，下课打球偷玩手机、与诸多老师教导主任等斗智斗勇五年有余，从没有想过撞电线杆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眼前的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着，他，确实穿越了。
　　根据他左手边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从他撞到电线杆然后一转眼他就坐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而他面前的两个人——为首的少年黑发异瞳，倒是笑得很和蔼，站在他身后的金发男人面若冰霜，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从他醒来后不过几秒钟就踏进了他说在的房间，仿佛随时监视着他一般。
　　二人进入房间后一直都是少年在说话，先是问了陈韶景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有没有什么信仰？”诸如此类，尚在情况外的陈韶景不自觉地跟着少年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个干净。
　　少年问完之后点点头，转而开始介绍起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总而言之，此间名讳次虚空，是个很玄乎的地方，具体怎样玄乎陈韶景是听不懂那一大堆“物质”“意识”“文明”啦什么的。大概也能知道这里的人从很多个世界来，还可以到很多个世界去。而次虚空里存在时间最久，发展的最好的城邦叫作主城，他们现在身处的就是主城两大最有派头的势力之一，反派回收系统内部。而少年便是这个系统的主神。
　　听到此处才堪堪反应过来、开始警觉的陈小景同学举手打断了少年的宣讲：“停一下！我怎么知道你们说这些是要诓我还是怎么，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这个次虚空是真是假？总得有点证据吧？”少年自信一笑，打了个响指。陈韶景谨慎打量四周，按照正常情况发展，这个响指肯定会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者直接把他们传送到某个能颠覆他世界观的地方。只听少年凉凉一笑：“恭喜陈韶景同学精准踩点，提出了次虚空一大哲学难题，这里是真的吗？还是——你死前的一次孤独的妄想？”眼前之人的笑容突然就变得阴森了起来，陈韶景没由来后背一凉。
　　“主席先生，不要老是在向新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用自己的权限调低室温啊。”金发男人自出现一来第一次发话，尽管仍然面无表情。
　　室温猛然回到正常温度，陈韶景低声吐槽道：“说白了就是没有证据咯……”主神满不在意哈哈一笑，假装没有听见陈韶景的话：“总之，你先自己消化一下，具体的，我旁边这位A00018号——洛伦先生，明天会跟你详细讲解的。”洛伦冲陈韶景点一点头，随后便和主神一起走了出去。
　　陈韶景颓然倒在床上，向右看去，透明的落地窗向他展示着这个陌生，虚幻的世界。颇具赛博朋克风的建筑一座累着一座看不见顶端，绚烂的霓虹灯不分你我的闪耀着。据说这里是主城的最底部，下层区的中心。“欢迎来到次虚空.主城.反派回收系统总部。E01070号员工，陈韶景先生，权限已开通。我是003号生活AI，如有需要，请随时呼唤我。”
　　“已检测到当前员工精神状态较虚弱，已将房间调为睡眠模式，请员工尽快休息，祝您好梦。”困意上涌，陈韶景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自说自话的AI就睡死了过去。
　　——
　　翌日。洛伦送来一套制服，和他自己身上的一样。“员工制服，先换上吧。”
　　陈韶景望着那制服默然片刻：“从昨天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们这是直接把我当员工算了吧？！”
　　洛伦面无表情地点头，那眼神分明写着“你居然才知道吗” 。陈韶景略感无力：“电信诈骗好歹还假装一下好人签个合约再把人打晕呢…”
　　洛伦：“系统包吃包住发工资，每次出完任务有假期。”
　　陈韶景小幅度抬头：“可以回家吗？”
　　洛伦平静：“不可以。”陈韶景刚要大骂：你们果然是传销吧！就听到洛伦继续说道：“次虚空的人可以去很多世界，但是只有原本的世界无法回去了。”
　　“来到次虚空的人无非两种情况，一是与自己世界不兼容，被世界主动遗弃了，这样，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次进入那个摒弃你的世界。二是，”洛伦顿了顿“原本的世界已经毁灭，而这个人的精神过于强大，独自留了下来。”
　　陈韶景默默把自己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
　　“你昨天也听主席说了，次虚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而是一个无时无物，单纯由意识构建的不发展文明。”
　　“你的精神力太弱，不会属于第二种，而我们也无法查询到你原本的世界。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绝不是你所说的撞到电线杆然后就到了这里那么简单。距离我们将你的意识体从虚空中捕捉回来至少过去了半个月。”
　　陈韶景小心翼翼：“然，然后？”
　　洛伦面无表情犹如一个棒读机器：“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活下去，变强，然后，找到那个答案。”
　　“说白了还是要给你们打工吧？！”陈韶景无能狂怒。
　　洛伦眼点点头，眼神依旧冰冷：“所以你可以换衣服了吗？”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陈韶景亦步亦趋跟在洛伦身后。反派回收系统员工宿舍区的走廊从地板到天花板，统一的纯白色，未来科技感十足。没见宿舍门前一靠近就会自动显现出这个房间所住员工姓甚名谁，编号，照片，一应俱全，看得陈韶景好不稀奇。
　　“生物信息这些，003已经自动录入交给统暇系统处理了。档案什么的都是总AI002在你正式确认成为员工后就自动建成了，不用人工录入。”洛伦边走边说，陈韶景面上乖巧点头，心中腹诽，这究竟是哪方的流氓系统啊。
　　转过一个弯，洛伦带他登上一部电梯。“我们刚才所在的八楼，还有六、七楼，都是员工宿舍，往上，九楼是食堂，十楼是疗养区和医务室以及维修部，十一楼是主神办公室、档案室和内部各AI的主机，没事别随便去——当然你现在也没有这个权限。往下，五楼是生活部的办公室，有什么东西坏了要修、要换，缺了点什么都找他们报备。四楼是人事部，跟你没什么关系，二、三楼，执行部的后勤人员的办公室，跟你也没关系，就不详细说了。”
　　陈韶景默默举手：“额，那个，请问，我跟那一楼有关系？”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洛伦率先走出：“吶，到了。”
　　陈韶景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大厅中央有几块巨大的映影光屏，和他一样穿着制服的员工大多聚拢在这些光屏下。
　　“这里是…？”
　　“一楼，执行部外勤人员任务领取大厅，外来人员接待处。你的精神力很弱，按理说不应该被分到外勤的工作，但这毕竟是主神的决定。”
　　陈韶景万分惊恐地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哈？我？哥！你看看我！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啊！”
　　洛伦冷酷道：“跟我说没用，有本事找主神。”
　　陈韶景周身气场顿时矮了一大截：“没本事……”
　　洛伦耸肩：“那就对了。看见那些光屏了吗？那就是任务接取处。考虑到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并且还没配发终端，我会作为指导人员同行跟随，后勤部不再另外派发指导员。”
　　就这样，陈小景同学满怀悲痛地被洛伦前辈拖上了征程。
　　“你运气倒是不错，这次任务在光纬度 是时空管理局的委托任务。”陈韶景一愣：“时空管理局？主神昨个儿不是说他跟咱实力……不相上下？怎么还要委托我们？”时空管理局，主城两大最有派头的势力之二，反派回收系统并列第一，但时空管理局比较偏官方，而反派回收系统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民间组织，其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时空管理局大多管的是光纬度的事，也就是好人较多的世界的事，而反派回收系统管的则是坏人较多的世界，暗纬度的事，除非是某个暗纬度的世界影响到了光纬度，时空管理局才会和反派回收系统联手解决。
　　洛伦面无表情摊手：“前段时间，时镜裂隙的结界突然破裂，时镜之海扩散，他们局折损了挺多员工进去——嗯，我方经济方面同样损失惨重——总之，现在时空管理局人手严重不足，新上任的局长还是一个蠢货——啊，抱歉，局长是蠢货和委托任务之间没什么必要联系……”陈韶景面对众多无法处理的信息装模作样地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唔，系统那边应该快准备好了，你先把任务详情读一下。”洛伦一挥手，一块数据光屏出现在陈韶景面前。
　　[任务目标：s-198-HR世界s级精神体冉常青
　　任务详情：
　　1、任务内容：观测到该s级精神体有异变趋势，且检测到污染源活动……请任务者遏止目标异变，并协助观测枢清除污染源。
　　2、世界线详情：……]
　　陈韶景认真研读了世界线详情的前半部分，没见过世面的陈小景同学看的心潮澎湃，就差站起来鼓掌。无他，这一段通读下来，陈韶景几乎要以为这是一篇古早狗血玛丽苏小说的简介。
　　任务目标冉常青同志是一位从小被家族当作联姻工具来培养的花瓶少爷，从小被困在大宅里被各种封建礼教约束，完全没有自由可言，身边唯一的玩伴就是家族配发给他的一个书童，两人青梅竹马……不对，这个得叫竹马竹马，两小无猜，把彼此视作知音，少爷更是把书童当作自己世界唯一的光。终于在十六岁时情窦初开，对对方产生了别样的感情，然后就是一番试探，两情相悦，三定终生，四尝禁果，私奔第五，被抓第六。在这个及其注重礼教的世界中，主仆相爱再私奔可是大忌，更何况冉少爷这种往后要送出去联姻的。
　　幸亏是此事没有闹大，冉少爷的名声没有坏掉，还能卖的出去，被自己的老父亲下了禁足令，出嫁之前不许和任何外人接触，不能踏出院子一步。而另一边身份卑微的小书童却是没这么好的命了，当即被冉家绑上一块大石头丢进了门外涛涛而去的江水中。自此少爷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命运，终日坐在院内叹息，抚琴，垂泪，叹息，抚琴，垂……黑化。对此陈韶景除了佩服找不出任何词语来进行评价。
　　陈韶景正想往下翻翻看这么精彩的剧情会给出什么样的任务指导，却被洛伦出声阻止了：“不用看指导，绕来绕去麻烦又没用，到时候跟着我就行。”
　　陈韶景乖乖听话把手放下。
　　“员工A00018，E01070，世界线已对接完毕，请做好接入准。s-198-HR世界线，B级任务，传送中……”
　　陈韶景自信满满目视前方，然而一阵突兀且刺眼的白光亮起，二人在“啊啊啊我的眼睛”的背景音中离开了大厅，去往一个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