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梦核基本法》柚幺Moon

12、梦境之地

　　於陵川穿着红色暗纹长袍马褂，表情麻木。

　　高高红木椅上，玛瑙戒指敲击浮雕兽首扶手，映衬着他苍白的指尖，清脆的哒哒声凝视着面前垂首的新娘。

　　人群慢慢走近新娘女孩，每个人拿着一根银针，一个接一个将针刺入女孩的身体。女孩匍匐在地，因痛苦而痉挛，针孔里渗出的鲜血洇透衣服，像一朵朵腊梅绽放在无边的血海。

　　於陵川是被棺材板的咯吱声惊醒的。

　　他循声望去，门外正中的棺材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哟，这回从棺材里出来了，真晦气。”黄粱一只手推着棺材板，一条腿费力地跨到棺材外面，他动了动发现依靠自己的力量有些困哪，于是扫眼四处观望。在瞧见角落里的於陵川时，他眼睛一亮：“你果然在啊！快过来拉我一把！”

　　於陵川嘴角僵硬，他试图给黄粱使眼色，可黄粱就像没看懂似的还在叫他：“听到没有！过来啊，再不过来这棺材板就砸死我了！”

　　砸死你得了！於陵川暗骂一声。

　　於陵川其实早就清醒了。从被僵尸抓住的那一刻的白光一闪后他就发现自己站在这个祠堂，身上还穿着长袍马褂跟个奴仆似的低眉顺眼站在边上。他被高座上的男人和漫天的冥币吓坏了，一动不敢动。

　　但更让他觉得恐慌的是自己清晰的意识。

　　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在梦做梦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漂浮在半空中，可脚却切切实实地踩在地上。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全景环绕加大版，清脆的敲击声，针刺进皮肤的穿透声……这一切都是他进入陈娇的梦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果说感官的丧失是当初意识到做梦的原因，那现在是什么呢？

　　於陵川不明白。

　　黄粱见於陵川是指望不住了，又把腿伸了回去。他双腿发力，鼓着腮帮子将一尺厚的棺材板连带着上面的狐狸男一块托举出去，棺材板重重压在狐狸男身上，它喊都没喊一声，直接碎成了五彩斑斓的梦核粒子消失掉了。

　　而黄粱一身白色直裾，昂头负手，翩然而立，颇有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之感。

　　黄粱感慨道：“这个梦核还真是杂乱，什么鬼东西都有，不知道梦核主人天天看什么睡觉的。”

　　他跳出棺材走到於陵川面前，用一种我理解的表情说道：“吓坏了吧，我懂我懂，不过任务更重要，咱俩边走边说。”说着，他拉起於陵川朝祠堂外走去。

　　於陵川有前车之鉴，他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他过来，一边走一边无助地回头张望。黄粱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最外缘的梦境内容，对我们的侵入感知极低，它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能重复梦核主人的思维活动。我们现在要去的是梦核中心，那里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地方，到了那里务必小心，时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一旦陷入其中成为他人梦核的组成部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眼前景象如晨早薄雾缓缓散去，四周是漫无边际的灰，两人站在灰色地带，紧盯着蓝色液体缓缓铺就一条道路。这闪着荧光的蓝色液体明明是液态的，流动过程却是结冰的声音，咯吱咯吱酥脆悦耳。

　　“这是所有梦核里都有的液体，性质不明，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危害。”黄粱解释道。

　　於陵川问：“你第一次入梦就能听见声音吗？”

　　“当然不是，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地时，除了眼睛，所有感官都是失灵的。当然眼睛也不是全能看见的，比如现实世界存在的人类的面孔，是绝对看不清的。不知道是因为异度空间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咱们入梦次数多了，感官会慢慢变得和现实世界一样。不过你好像不太一样，你第一次入梦，似乎就惊扰到了异度空间，解救了陈娇。”

　　於陵川脚步虚浮，他看着黄粱稳健的步伐，又问道：“在别人的梦里你能做什么？”

　　“很多事。”黄粱意味不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