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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冬月初团队复工,程念佳情绪低迷,成碧以为这是在祭奠那段余额归零的假期,也没多嘴问。

      中午吃饭时小姑娘主动提起,“成碧姐,你说校园青春电影为什么都只拍到男女主坦白心意终成眷属?”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因为真正的生活就是一地鸡毛,再深的感情最后也很容易泯灭于生活的苦难。”

      琳姐适时插了句嘴,“巧了,你面前就坐了个幸存者。”

      程念佳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餐盒里的米饭被她戳得不成样子,“成碧姐你可真幸福,不像我姐和我姐夫,他俩当年还早恋来着,谁想到两人上月居然离婚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最后还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那这些年的青春到底算什么?”

      成碧全程未发一言,面上始终挂着浅笑,却也再没了胃口。

      是啊,那么多年的感情。
      到底算什么呢?

      她想起在西畴看的那部韩剧——《我亲爱的朋友们》,想起那个掉落在地上的贝壳。

      成碧恍然——
      或许那些年的感情就像那个贝壳,捡得起,却再也握不住。
      *

      婚宴前两月周更明宴请宾客,地点特意设在庆云楼。

      成碧和景灿到的不算早,一路都是寒暄。

      眼见着景灿被人团团围住,成碧识趣退到一旁。

      庆云身着定制的白色礼裙,挽着周更明的手过来招呼她,两人笑着接受成碧的贺词。
      她是圈内少有的清流,对谁都是那么温柔和善。

      周更明没说两句就被人叫走,庆云拉着成碧坐下,脸上写满甜蜜,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他们这样的世家注定是逃不过联姻,只是庆云多了几分幸运。
      碰巧嫁了个自己爱的人。

      成碧喝了口庆云递过来的香槟,莫名觉得苦涩。周更明有个相爱多年的初恋女友,听说到现在也没断干净,这在圈内算不上秘密,庆云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世家联姻大多都是如此,联姻背后究竟又涉及到多少利益,爱与不爱早已变得无关紧要。

      可是她和景灿不一样——
      他们只有爱情。

      整夜都是觥筹交错,成碧从容地接下所有敬酒,心里却逐渐空荡。百无聊赖间,她想起景净的话。

      成碧得承认——
      那人确实为她承受了太多本该徒劳的艰辛。

      元旦前几天俞可欣回国,成碧开车去机场接她。那会儿正值晚高峰,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馆,进店后才发现老板居然是老挝人。

      两人顺其自然就想起在老挝的那段时光。

      成碧原想着坐会儿就找个餐厅给俞可欣接风洗尘,不料屋外却下起大雪,街道很快被白雪覆盖。

      俞可欣漂泊在外多日,不免有些感慨,“喜城的雪季又来了啊。”

      老板从她们的交谈中得知两人曾在老挝上学,亲自将餐点端了过去,他用拗口的中文赞赏着喜城的雪景,“听说喜城今年的雪季会持续到2月份。”

      向来健谈的俞可欣很自然地接过话,两人聊着老挝与喜城的气候差异,成碧安静地听着,偏头看向漫天大雪。
      *

      景灿将婚宴流程交给成碧的时候,窗外烟火璀璨,她笑着接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林知州。”

      成碧跌声说好。

      景灿垂眼看着,她正低头将文件翻开,脸上的表情很淡。他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追问,转身进了浴室。

      花洒的声音传了出来,成碧仍看着婚宴流程,上面写着婚礼时间是2月2,她忽然低笑出声。

      也是这时候,成碧才意识到。
      装傻逃避的人,何止一个。

      ‘春天’最后也没能熬过喜城的雪季,它是在夜里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详。成碧摸着早已凉透的身子,看着它发白的鼻子,心想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大二那年捡到它的时候,它才刚满月。

      成碧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平静地处理好一切,平静地接听景灿的电话,平静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最后用一种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

      “景灿,等你回来,我们谈谈吧。”

      但其实他们什么也没谈,两人去了一中,出校时街上行人匆忙,来往都是车辆,景灿下意识地想去牵她,成碧不留痕迹地避开往前走。

      直到路过那家便利店,她进去买了两瓶可乐,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平静又安然地注视着跟在身后的他。

      待他在眼前站定,成碧将手里的可乐递给他,唇角微微翘着,“景灿,谢谢你,陪我一路走到了这里。”

      两人心知肚明。

      景灿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其实她一直都没太大变化,甚至比早些年还要漂亮,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沉默片刻,面上有些难言,“成碧,我很——”

      成碧直接出声打断,她也开始学着他那晚折返回来的语气,“景灿,你永远都不必对我感到抱歉。”

      她将手上的戒指摘下递了过去,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向无名指留下的那圈指痕,成碧坦然,“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它太重了。”

      这世间大多情侣分手时闹到最后好像都是以难堪收尾,但他们不是。相反两人自始至终都很体面,以至于后来再回忆起,成碧都能谈笑风生地将整个过程宣之于口。

      接到庆云的电话时,成碧还是有几分意外的,那时她已经搬到茶湾。

      她问是不是因为那天看到的文件,那个求婚策划案显然不是出自景灿的手笔。

      成碧笑着说不是。
      确实不是,早在景灿向她求婚前,她就已经在他的电脑上看到过。

      “那是为什么呢?”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许是消失殆尽的分享欲。

      又或许是2月份的婚礼。

      又比如——
      她真的太久太久没听到看朱成碧了。

      成碧今年29岁,早已失去与人推心置腹的能力。她匆匆挂了电话,点开了许久未曾登录的企鹅账号。

      上一条留言还是上半年写的,她说想去看一次极光。
      那是她最后一次许愿。

      成碧点开键盘,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

      我从未怀疑过——
      那时的你,是真的深爱我。
      所以——
      你不必抱歉。
      *

      喜城的雪季果然持续到了2月份。

      屋外大雪纷飞,巷口处有孩童在打雪仗,哄笑声此起彼伏,景灿想起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漫天大雪,他放下公司所有事宜,只为哄个小姑娘睡觉。故事讲完,她却仍旧不肯入睡,执拗地问他外面的雪有没有停。
      他说没有。

      电话那头再开口时情绪明显低落,“我不喜欢雪。”

      他好脾气地问她原因。

      “小时候听了个故事,那个小女孩不仅没把火柴卖出去,最后还冻死在街头。”

      他笑着说她幼稚,转头却耐心地又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烟雾在空中四散,景灿猛咳一声,他拉开抽屉,里面的戒指盒早已积灰。景灿也是将那枚戒指取出来后,才留意到那个啤酒罐环扣。

      他想起毕业聚餐,那个男生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手里的钻戒套进女生的无名指,仿佛要将人一辈子牢牢套住。他低头望向身侧羡慕的成碧,突发奇想地将啤酒罐上的环扣取下来放进她的掌心,弯腰笑着承诺说这一天总会来。

      许多往事如同潮水回溯,景灿站在窗前良久才终于恍然,原来那才是他深爱一个人时的模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
      力排万难才爬到山顶,回头却发现自己珍爱的原来是海。

      景灿一直不愿承认——
      那个始终深爱成碧的人。

      其实只有曾经的景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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