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魏判不许你和我来往。”柳沛送他回去的时候问道:“你怎么不听话?”
      “他讲的没有道理,我不要听。”
      “那菩萨讲的也没有道理?”
      白棠扭头看他,质问道:“你偷听菩萨说话。”
      “这地府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都被巧妙地被该知道的人知道。”
      “那我不找你,还能去找谁?”
      这话问的,柳沛哑口无言。
      “呵。”他笑道:“想不到,有一日我柳沛也成香饽饽了。”
      白棠走的慢吞吞的,柳沛见他头上似有光明明暗暗。
      “你要顿悟了?”柳沛拍他脑袋:“都冒光了。”
      白棠由着他拍:“我不明白该入轮回的,为何能不入轮回。”
      “被那些判官鬼王暗地留下了呗,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柳沛笑话他。
      “不是这个,我是说春去秋来万物枯荣是天道,纵使天神不可逆,可有人就能操控鬼魂不入轮回,莫非。”白棠说:“鬼入轮回不是天道。”
      柳沛紧紧掩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自己脊背发凉头冒冷汗:“别胡说。”柳沛压低了声音,似怕人听见,一双眼睛直要把人看穿:“一盏小油灯,天天想着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白棠不服气,正待要辩,柳沛威胁了一句:“再胡说,我便不和你玩了,你一个油灯自己四处照亮玩儿吧。”
      这一句真的有用,白棠哼了一声。
      他二人走到奈何桥,正逢孟婆在折花船,见他们来便招呼他们帮忙。
      “我正愁没人帮忙,你们就来了。”孟婆递给他们一叠花纸:“快些折,多送几个孩子。”
      “好香。”白棠嗅着花纸:“折来做什么?”
      “送婴灵入轮回。”说话间柳沛已折好一只。
      “我不会。”白棠用花纸扇风:“再说了,婴灵自己会来喝汤入轮回,为何要送。”
      “成了形的婴灵才能自己入轮回,没成形……。”
      “没成形的入忘川啊。”白棠抢了一句:“送什么。”
      柳沛看着他:“折不折?不折回去。”
      白棠把花纸一拍,生气了。
      孟婆手下不停,边折边说:“这世上不成形的婴灵极多,若让他们入忘川化为河水,实在无辜,我便取了受过地火焚烧的花纸,折花船载他们的魂魄重入轮回。”
      白棠看见孟婆身边有个瓮,瓮内隐隐蓝光,他凑过去看有无数白色亮点聚于其中,游来游去。
      “这都是不成形的婴灵。”孟婆说道。
      “有多少?”
      “数不清。”
      白棠看着他们游来游去,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去折了。
      “为什么他们的父母不要他们。”白棠问。
      “因为人在初掌握一个生灵的生死时,总会出其的残忍和愚钝。”孟婆说的高深莫测。
      白棠折着花纸似懂非懂。
      “孟姐姐,你可是高看他了,他可听不懂。”柳沛支着脑袋:“他脑子里装的东西不少,可都是死的,忘川的石头都比他有活气。”
      白棠将一叠花纸甩到他身上:“你才是死的。”
      孟婆用木勺从瓮中舀出一勺婴灵,婴灵从勺中三三两两的飞到花船上,孟婆将他们一只只放在石阶上,轻轻吹了口气,花船载着婴灵飞过奈何桥。
      “过了桥就是下一世了,是好是坏看自己造化了。”孟婆看着他们离开。
      “可还有这么多。”白棠看着瓮:“什么时候才能送的完。”
      “地藏王菩萨渡化地府恶鬼,尚不觉得前路遥遥无期。”她说:“我于桥下送婴灵,又怎会觉得前路无明呢。”
      白棠看着那些婴灵隐于桥头霭霭雾色中。
      “为什么他们的父母不要他们。”白棠又问道。
      “不想要呗。”这次回答他的是柳沛:“我得回去忘川了,你去见魏判的时候,别说见过我。”
      白棠只觉得他认识的人中,人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他夹在其中,初时不觉得为难,乍一抬头已是囹圄其中。
      这几日,投胎的鬼少,连魏判的衙门也清闲了不少,长命百岁正在门口擦着铠甲,见他来,便亮出兵器。
      “瞧见了没。”长命的兵器是一道弯刀:“我这把刀叫裂土,能杀人也能杀鬼。”
      百岁的兵器是一柄狼牙棒。
      “我也想要兵器。”白棠摸着弯刀:“你们的兵器都是那里来的。”
      “寻常兵器店铺里都有买卖。”长命说道:“可我的兵器是千万人血肉浸染成的神器,这样的兵器可遇而不可求。”
      白棠惦记着兵器,魏判正在翻着什么,他自己的案上也放了一叠的文书。
      “每样抄一遍。”魏判吩咐道,这是白棠的本分。
      白纸黑字抄了一遍又一遍,刚停笔,魏判便问了一句:“言回说了吗?”
      “没有。”白棠看着要写秃的笔。
      “别着急,许是他一时想不明白。”魏判说道:“你再去找找他,他就明白了。”
      魏判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聪明人,不会忤逆大势。”似乎这地府就一个白棠看不懂,这浪潮来去,只是在其中左飘右荡,不着边。
      白棠想去找唐簪,他守地府的规矩,也认这规矩,可如今有人坏了规矩,众人却习以为常,他觉得奇怪,便想问个明白。
      可是琼音楼没有拜帖,他是进不去的,他不能去求魏判,更不想去求菩萨,想了想便去找了孟婆。
      柳沛凑近了想听热闹,被孟婆舞着汤勺赶远了。
      “说吧,为何想去琼音楼。”孟婆摸着山茶花,百无聊赖:“你是菩萨座下灯灵,该守清规戒律,不该去那种地方。”
      “可我挺喜欢琼音楼的,酒美人美。”白棠坐在桥头,眼神散散看向回忆。
      孟婆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去哪儿的人,不是住在哪儿的人。”
      “住在哪儿的人不喜欢琼音楼吗?”
      “鸟儿不喜欢囚禁他们的牢笼,但那牢笼能护她们免风雨离苦难,你说她是该恨还是该爱?”
      “可是鸟不是应该在天上飞吗?入牢笼是旁人将她捉来的,这话不该问她,该问捉她入牢笼的人。”
      孟婆叹了一声:“往来反复,多少高僧大儒不如一个小灯看的明白。”
      “那你是在夸我聪明吗?”白棠有些得意洋洋,他最厌被人看轻,如今被孟婆夸了一句,有些飘飘然。
      “你不聪明但是很明白。”
      白棠有些丧气,又想起自己的来意:“明白也行,我是真想去琼音楼。”
      “去不了的。”孟婆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乖的听话,别去琼音楼了。”
      见白棠不肯,她劝道:“不入轮回的不止唐簪一个,地府有心想管也得找个先头兵,你何苦呢。”
      这话说的巧妙,可惜白棠听不懂。
      “我只是想弄明白,她为什么可以不入轮回。”白棠十分执拗:“地府的规矩上写的清清楚楚,领了阳卷就该入轮回。”
      孟婆劝不住他,也不肯帮他,他竟去找了言回,言回正包着脑袋,捧着药碗喝药,见他竟找到家里来,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住的这地方还挺容易找的。”白棠四下打量这院子。
      言回故作镇静:“你又来作甚?”
      “你怕什么?”白棠对自己的威慑没谱,揪住他的衣领:“唐簪是你留下送去琼音楼的,那你一定知道怎么去琼音楼了。”
      言回气歪了胡子:“黄口小儿胡乱喷人,我没送她去琼音楼。”
      他挣脱不开,咬牙切齿的说:“你松开,不然我就去菩萨那儿告你去,告你无故伤人,我看菩萨管不管。”
      “你又不是人。”白棠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声,他还是怕菩萨的,但是轴起来谁也劝不住。
      言回见他不放手,只好说道:“小祖宗,你瞧我伤成这样,又跑不了,您先松开咱再说话,行吗?”
      白棠松了手:“带我去琼音楼,否则。”他挥了挥拳头,只用蛮力不用脑子,最终会被人牵着走。
      白棠一共来过琼音楼两次,第一次是魏判带着来,有花笺有后台,不过浅浅看了一眼,凑个热闹,这一次是言回带着来,匆匆而来,可他还要见唐簪。
      唐簪听说是他,就来见了。
      只是这一次无酒无茶,面前一张圆桌放着,犹如天河,唐簪坐在桌前问他:“听说你查了我的前世。”
      白棠觉得这地府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自己做了什么,谁都知道。
      “没有茶,你是在赶我走吗?”白棠固守自己的礼节。
      唐簪让下人送来一盏茶:“琼音楼的茶你敢喝吗?”
      “为何不敢。”他如此说:“我来不是喝茶的,我来是要问你,为何不入轮回。”
      “我不愿去,也不认那阳卷。”唐簪说道:“人间种种,非我一人之错,为何偏偏由我来担因果。”
      “我看过你的轮回薄,高位是你爬上去的,富贵荣华也是你自己享的,家人权势遮天也是你一手纵容的 ,冤什么。”
      “我上高位,担了不忠之名,我贪荣华,担了娇奢之罪,我纵亲友,还要承一个祸国大罪,这还不够吗?”唐簪巧言诡辩:“再者,居于高位,不过是高位者垂涎美色,我失了清白,享富贵也是上位者酒池肉林之好,我不过是旁观点缀,亲友权势滔天,也是皇帝昏庸无道,我就是有罪也不过微末,何止如此重!我看你们地府也和人间一样,将男人的因果一笔勾销,把祸国殃民的罪都加之女子身上,好似这打天下治天下的是我们。”
      “我见得男女不多,但她们都是自承因果,并不相干。”白棠如实说道:“你错了就要认,因果要担,藏在琼音楼也没用。”
      唐簪轻笑:“没用?我这是琼音楼。”她以为白棠不懂:“你可知这地方有多少达官贵人来,你不过是个灯灵,微微烛火烧不了这楼的。”
      “我不是来烧谁的。”白棠怪她语无伦次:“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留在这地府的。”
      唐簪看着面前的灯灵,好似月中一缕薄衫般的少年,持清风揽山河,就这般端端正正坐在这酒色窝里,问她为何留下。
      她泄了气:“这事你不该问。”她害过人恨过人,可面前的小灯灵,是百年来唯一一个赤裸裸站在她面前,且眼中毫无算计的,好似五岁之前的自己,可是时光雕琢人心失色,她终成了一代妖后,死后一捧黄土,听后人或颂或骂。
      “为什么?”
      “有些事,问了会死。”唐簪吓唬他:“连我也会死。”
      “你已经死了,别怕。”白棠纠正道。
      这不像是安慰人的话,可唐簪实实在在的笑了,唐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啊,我早就死了,还死的很难看。”
      “死人都难看,活人才好看。”白棠说道:“你在人间的样子比现在好看,你见过人间的景色,为何甘心留在地府,就是因为不服?”
      “我是不服,但从我入地府,服气不服气,我都要留下了。”
      “为何?”
      唐簪无奈的看着他:“好歹是个灯灵,这地府的规矩你是一个不懂。”
      “地府的规矩我都懂。”
      “明面上的规矩你背的滚瓜烂熟又如何,依旧是难行半步。”唐簪将手摊开:“好比这手背向上,人人看见,可这手心里攥住的,才是行世的法宝。”
      “何意?”
      他是真不懂,唐簪却不肯说,这就是送客了。
      白棠从房间里出来,却比来时更迷糊,他站在这楼的最高处离水面数十丈,任何风浪都难进其身,头顶是地府黑沉沉的天,脚下是用红木一层层叠起来的温柔乡,他觉得这红木如树根,一层层扎进地府最深处。
      他突然出奇的愤怒,他想问到底是谁不守规矩,能将众多女鬼滞留此处,又是谁能守众多冤魂,阴阳卷、判官、鬼差都束手无策熟视无睹,任凭这船上纸醉金迷。
      他想去问,用不得强,也可以用别的手段,他辛苦半晌来来去去,要的是答案不是敷衍。
      他正要推门却像是被一口铜钟牢牢罩住,不安密密麻麻从钟身镌刻铭文中渗出,他回头看四下无人,该有人的,他想起马嵬坡,慌忙推开门,仰面而来三把飞刀,他躲闪不及中了一着,撞上栏杆,看见屋内黑衣人头戴面具,手中一把利刃穿过唐簪的胸口,唐簪嘴唇一张一合要他救她。
      可他只能看见一眼,头朝下直直坠下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