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易分》清山灵水

3、第二章 初见 下

　　却说庞统刚刚到了军营口，远远看见八王爷的车队行了过来。庞统心中虽然不忿，可毕竟也是世家子弟，规矩还是有的，便下马来等。

　　约有小半刻的功夫，车队已行至面前。琪瑞早已下马，来到王爷车前，轻声禀道：“王爷，大营到了。”车内稍寂片刻，传出了王爷的声音：“知道了。”

　　庞统本来还郁郁有气的心忽然一下子清寂了下来。他不禁抬头向那车上望，心中突然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可以有如此清雅的声音。可那一望，竟望到了庞统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

　　只见那人挑开车帘走了下来，庞统的一抬头，竟正与那人投来的目光相接，震得庞统心中一凛。那人一身杏黄色的蟒袍，外面罩了一身白裘。一双眼睛如秋水寒星，看向他时却又带了些许说不清的感觉。皮肤光洁柔亮，可眼底却氤氲着一股经过时间锤炼的沧桑。好个八贤王，竟是如此人物。庞统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虽说自己以前并未同八王打过照面，可是却见过皇上不少回。这小皇帝既然是八王的亲生儿子，怎么同他爹长的这般不像呢。

　　八王看了庞统，倒也是一愣神。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习气，倒是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四周都散发这一股肃杀之气。王爷心中叹道，飞星将军，这确实应该是一个将军应有的模样也难怪辽军会忌惮如斯了。因见庞统呆立着不动，心中不禁一阵莞尔，不由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庞统从此就万劫不复了。

　　旁边苏雄见庞统只站着不行礼，哪里知道他家将军在想什么，心中一阵大急，不由轻声提醒：“将军，将军。”庞统回过神来，不禁暗暗后悔自己的失态，连忙跪下，口中道：“末将庞统叩见八王爷，恭请王爷千岁。”八王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庞统起身，将八王一行人让入营中。

　　当天晚上，庞统本要在军中设宴款待八王，倒是八王自己拒绝了，反要庞统召集军中将领来回报当前边境的形势。王爷坐在首位上，静静的听了几位将领的回报，眉头不禁微微一蹙。知道边境不宁，可从未想过辽国这次竟是真的要有大动作，而且听这几位的言语意思，军中对战对和也意见不一，若是如此，那此事可便不是那么好办了。正想着，却看庞统在旁沉默不语，看神态又似成竹在胸，便问道：“庞将军，你是军中主帅，不知你对当前形势有何看法？这次对辽国，我们是战是和？”

　　庞统微微一笑：“王爷依然明晰，何必我再说透呢？若是要和，王爷又岂会空身而来，辽国如狼似虎，若没有偌大的教训或是好处，他又怎肯善罢甘休？况且萧太后不日刚刚去世，辽主耶律洪新立，急于巩固自己的势力。这耶律洪的母亲出身低贱，他自己在辽国皇族中本来就不被重视，这次只不过是因为其他皇子年纪尚小才得以即位，求胜太过心切，又目中无人。他的大将耶律燕更是心高气躁。就算我们现在主动求和，他们也不一定会答应，甚至收取东西后便撕毁和约，到时还是不免一战。倒不如现在主动应战来得痛快。”

　　八王点点头，又问道：“那不知庞将军认为，我军胜算几何呢？”

　　庞统道：“末将听闻王爷曾经出使大辽，那王爷也就知道若论武，辽人的确十分凶悍。”

　　“不错，他们生活在草原，日日与猛兽为伍，不论是体格还是机敏，远远都在我宋人之上。”

　　“不过战事瞬息万变，辽人虽兵精粮足，只要我方布置得当，不用强夺，而用巧取之道的话，还是大有胜算的。”

　　八王一笑：“但愿真能如庞将军所言，与其养虎为患，不如速战速决。战，也是为了边境更久的安宁和平。今日也晚了，我们就先议到这好了。”

　　庞统点点头，道：“那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好了。王爷舟车劳顿，军营中也没有什么好招待，还往往也不要见怪才是。”

　　八王笑道：“将军不必多谦，本王来此大营，本也不是为了你的什么招待。”

　　入夜，军营里一片沉寂，只有巡夜的士兵在来来回回。琪瑞守在王爷的军帐前，警惕的看着周围。不想王爷竟从军帐中走出，琪瑞连忙迎上去，道：“王爷，也已经深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八王道：“很多年不来这边境了，想出去走走。”说着就向外走，琪瑞刚要跟上，王爷笑道：“好了，这是我们大宋的军营，本王还能出什么事？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快去休息吧。”琪瑞心中虽不愿，可也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也料想大营中防护森严，只得由王爷一个人去了。

　　八王在营中随看随走，心中也不由赞叹，庞统的确是个治军奇才，大营中人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若是朝中将军都能如此，那又何惧辽国，只恨缺少几个青年才俊。前些日子在庐州遇到的那个叫包拯的倒是不错，只希望他能顺利求得功名，多谢历练才好。到那时，皇上身边也有几个能用之人，以皇上的能力，也定能好好守得这江山了。突然听得面前有人说道：“月黑风高，王爷就不怕出危险，竟孤身一人?”

　　八王正想得入神，不由一惊，看清眼前人，却是庞统。其实庞统在边境也见过几位钦差，不过那时他还尚未暴露自己是太师之子，那些钦差也大都只是来做做样子，就算问情况也只是临行之时，向皇上交差而已。而庞统今日见到八王，心中本就极其欣赏王爷周身的气度，又见王爷拒绝宴席，一来就向军中将领询问情况，也不禁心下佩服，也有点明白为何自家老父对付这王爷竟如此的费心费力。他知道其实对这边境形势，八王只会比自己了解得多，可今日他听取各方将领的意见，恐怕也只是分析军中态势罢了。而最后让自己说出那番话，不仅稳定军心，还堵了那几位主和之口，还暗暗给自己使了点压力。如此思来覆去，竟也睡不着，便一人出了帅帐，不想竟遇到了八王。

　　王爷看是庞统，不禁笑道：“庞将军治军森严，本王安能不放心呢？若本王在将军营中被刺，那将军又怎能当得这飞星将军之名？”

　　庞统朗声一笑，道：“王爷还真是看得起庞某，不过毕竟夜已经深了，边地又苦寒，王爷既然不愿休息，不如到我帐中一叙可好？”

　　八王道：“好啊，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来至帐中，庞统命人端出酒来，给王爷斟上，道：“日日练军，最离不开的就是这酒。不过恐怕比不过京中佳酿，王爷不要见怪。”八王端起酒一饮而下，道：“喝酒不是品酒，而是品人。京中佳酿虽多，可往往是有事相随，倒不如乡野村夫劳作一天，喝几口米酒来得痛快。”庞统道：“那不知今日王爷喝的是否痛快？”八王道：“西北肃杀之地得品此烈酒，也不失为人生快事呢！”

　　庞统道：“若能用此酒庆功，那才是快事一件呢！”

　　“庆功？”八王放下酒杯，道：“以你今日所言，这庆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只可惜朝中军中都少了像你这般的自信之人。”

　　“自信，只要王爷不说狂妄便好。”

　　“本王在京中，便听得将军有一支飞云骑，个个武艺高强，足以以一当百，在边境令敌人闻风丧胆。不知可否让本王一见？”

　　庞统听得八王提起飞云骑，心中也不禁一阵得意，这飞云骑毕竟是他的心血，是他在边境这几年最大的杰作，忙道：“王爷要看，那自是庞某的荣幸才是。明日飞云骑练兵，庞某静待王爷。”

　　第二日一早，庞统便同八王一起来到了练兵场。那练兵场是飞云骑专用的，同一般士兵的自是不同。不仅本身环境地势险恶，还有许多常人难以完成的项目。不过这七十二飞云骑毕竟是经过了庞统几年的训练，行动迅速，出手又狠又准，绝无虚发。八王爷在场边，看这飞云骑的训练，对庞统道：“原来你竟有如此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难怪对辽之战有如此信心。若我大宋军队都能如此，有何惧周围四散之国。”

　　庞统道：“王爷此言差矣。飞云骑有一支便可，这七十二人已是我优中选优，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此能力的，何况行军打仗，看的不只是兵，还要看将。只要布阵得当，弱兵也一样能打出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