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西窗翦燭

5、心跳

　　随着军训的结束，夏天随之进入尾声，再次回想起那个百无聊赖的暑假，耳边是无尽头的蝉鸣，夜晚是无边的寂静，邹嘉禾曾在无数个萤火虫的夜晚思考人生的意义，并祈祷早日得到答案。
　　“叮铃铃，叮玲玲，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走进来，带着一副方框透明眼镜，手里拿着语文课本，“同学们好，我叫李传奇，教语文的。”简单的开场白，随后开始了讲课，内容是《梦游天姥吟留别》。
　　“想必大家对诗仙李白早已熟知，一提起他大家便想起酒仙，剑客，豪放不羁到让高力士脱靴，天子呼来不上船，这是何等的傲慢自负，可越自负的人，其实越是自卑，大家都知道李白的父亲从商，在唐朝民间，士农工商，商人即使富可敌国依旧不被尊重，以至于李白失去科举资格，曾两度迎娶前任宰相的女儿只为改变出生，他也曾说自己是李将军李广的后代……”后面的内容邹嘉禾听的一半有意一半无心，更多的是在意那句，“越自负的人越是自卑”，这让他联想到赵怀南，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是否也有自卑的可怜的一面呢？
　　从那晚军训汇演以后，赵怀南的迷妹络绎不绝，更有甚者在学校的广播中大肆表白，赵怀南本人对此倒是表现的淡淡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邹嘉禾和赵怀南一直保持着正常的同学距离，赵怀南也没再以前一样“调戏”邹嘉禾，事实上他这几天压根没来上学，对此学校里议论纷纷，有的说他被他爸送去国外留学了，有的说被他哥哥打进医院了，更有甚者说他被绑架撕票了，对于有钱人的世界，平民们无法作出客观判断，只能基于嫉妒创造出一些舆论，来安慰自己，或者博人一笑。
　　中午放学时周若萱像往常一样邀请邹嘉禾一起吃午饭，两人一路聊着八卦来到餐厅。
　　“小禾，你还记得李潇啟吗？他最近总是给我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些公子哥仗着有钱行事就如此轻浮”
　　“还有啊，你对陆洋到底怎么想的，他对你的喜欢可真是不加掩饰哦～”邹嘉禾一直低头看着路，从一块石子到另一块石子，偶尔回应两句。
　　“喂？你在听吗？”
　　“啊，你知道赵怀南为什么没来吗”
　　周若萱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在说陆洋吗”
　　“奥，同桌一直不来上学，有些不习惯。陆洋啊，他人挺好的，我也想过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从未表明过态度……”
　　“哎呀，他或许比较害羞啦～要不你？”
　　“算了算了再等等。”
　　又过了一周，赵怀南的位子依旧空着，只是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因为同学们都为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忙的焦头烂额，邹嘉禾也不例外。邹嘉禾学习并不突出，在班级里算中上水平，加上她本人学习也算不得刻苦，在这件事上顺其自然。考试来临前的紧张气氛弥漫了整个海城一中，平时楼道里的吵闹声课间里的八卦声日渐消失，赵怀南也慢慢被大家置之脑后，放学后多数人选择继续留下上晚自习，邹嘉禾也留了下来，陆洋这几天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先走，二人就没再一起。
　　这天邹嘉禾像往常一样回家，晚自习放学后已是十点钟，秋后的海城总是多一些凄凉，柏油路上铺满了梧桐树叶，有的还在空中慢慢盘旋，脚下的泥便是它的坟墓。走在这样的夜晚，外面是凄凉，家里亦是，自从上次母亲李蕊娟回娘家以后，父亲邹阳和便领了一个新的女人回家，那女人看上去比母亲年轻一些，一脸狐媚子相，邹嘉禾也只当没看见。邹阳和也不是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初中时邹嘉禾提早放学回家时，正透过门缝看见自己的父亲匍匐在一个女人身上，床板晃动，女人□□，汇聚成肮脏的声音传入邹嘉禾耳中，她只能偷偷躲进厕所哭，哭她曾经温柔负责的父亲去哪了。如今的家，父亲出差，母亲不愿回，邹嘉禾也不想回去面对漆黑的房间。她漫无目的的走在海城里，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人民公园，走过这里的小道，她突然又想起赵怀南，驻足在此，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茉莉香。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影视城，多年前被人大价钱买下这块地，斥资上亿，铺了水泥路，修了这群民国特色的建筑，用作影视基地，只是后来生意失败，具体赔了多少没人知道，买地的那个老板一夜白头，从这里最高的一座塔上，一跃而下。自此荒废。
　　邹嘉禾很少来这里，只是今天有些落寞，像这里的建筑一样。走着走着，看见一丝零星的光，顺着光看过去，在一座青色瓦顶的城堡建筑下，一个黑影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细长的手里夹着一根烟，只剩一半，那人抬手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转眼又消失。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邹嘉禾畏畏缩缩地向前。
　　“你好？”
　　闻声，那人抬眼看向邹嘉禾，对上一双惊讶，无措，明亮的眼。
　　“赵怀南？是你吗？”
　　“嗯”
　　他抬手示意她坐过去。两人就这样坐着，凑近时邹嘉禾注意到赵怀南脸上的伤，只是无从开口。
　　“你很久没来学校了。”是个陈述句。
　　“家里有些事情。你常来这？”
　　“没有，第一次。”
　　赵怀南转向邹嘉禾，他用那双透彻人心的眼睛看着她，身体慢慢向她靠近，邹嘉禾被迫后退，手撑在后背的台阶上，直到赵怀南的鼻子要蹭到她的鼻子，赵怀南停下了，陌生又温暖的呼吸撒在脸上，这个距离，她听得见他的心跳声，赵怀南手伸向她的头发，
　　“有片树叶。”
　　随后，茉莉味远去。邹嘉禾有些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