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恋爱指南》楚缘君

3、乡村异事

　　灰青色的绣花窗帘拉紧，光只隐约透进来一点，风扇仍在运作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温叶站在桌前，手肘撑住T恤下摆卷起，露出纤瘦的腰，手再抬高，卷至肩膀处，露出胸膛，乍一看整个上半身都泛着淡淡的红色，尤其是胸口敏感处，殷红破皮，像是要滴血。
　　但仔细看，却能观察出从腰部往上像是缠绕着一条淡淡的红痕。

　　白皙的皮肤上剐蹭出的痕迹隐约带有一点粘腻的汗，温叶轻轻抹了一下，拇指食指分开，有些许黏连，这并不是仅仅只是汗，反而像是某种动物身上自带的液体。

　　温叶严重怀疑昨天晚上有蛇溜进了他的房间，并且缠着他睡了一晚上。

　　在各大平台和偶然刷到过的视频新闻里，不乏有看见蛇鸠占鹊巢进入居民的家中生活，也不乏有爬上床跟人一块儿睡的。
　　温叶以前只当稀奇事儿看，现在落到自己身上简直是毛骨悚然，尤其是这条蛇体积庞大，恐怕是一条白蟒蛇。
　　要是他在睡梦中毫无防备地被整个吞吃下肚，恐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温叶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大腿根部往下到脚踝的地方也未能幸免。

　　“……臭蛇。”

　　温叶骂了声，忍着不适去洗澡，洗完澡后皮肤更加敏感。他坐在房间里给自己身上涂药，稍微抹重一点便觉得酥麻酸痛，他眼睛形状本就是下垂眼，眼瞳圆而润亮，这会儿跟含了一包泪似的，委屈可怜得紧。

　　他低着头涂药认真，穿着短裤，单腿踩在椅边，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上面泛着绯红，透明的青草药膏往红色严重的地方涂上一层，更令人生出想蹂躏的冲动。

　　“啪、啪。”

　　很轻的拍打声。

　　温叶在声音响起两声后停下动作，下意识仰起头往房梁上看，第一眼没看到什么东西，他紧接着第二眼开始就往其他角落看，因为有点近视，他下意识要拿桌子上的眼睛，而就是这即将离开的一眼，他看到了一点流动的白光。

　　不……不是流动的白光，是蛇的身躯上的鳞片。

　　白色的鳞片在房梁与瓦砖的缝隙中滑动，温叶惊骇难以言语，呼吸一滞，像被定住了一般呆立在原地，直到那尾尖出现，甩了一下最后消失。

　　所有消失都声音再一次回归，温叶猛地松口气，浑身无力，瘫软一般坐在椅子上，后背浮出一层冷汗，脖颈发凉，仿佛头顶上随时都会跳出来一条巨大的蟒蛇。

　　……太可怕了。

　　温叶缓了好半晌回神，忍住狂跳的心脏，换好衣服出门，立刻就去找了住在隔壁的邻居大伯。
　　恰好那时他们正打算出门下田里，一听温叶的话，当即就从家里拿了雄黄酒和镰刀就过去了，为了壮胆，邻居大伯的儿子和走路闲逛的一个村里的叔公也跟着去了温叶的老宅。

　　村子里大家都是同姓，祖上连着稀薄的血缘或称兄道弟过，怎么叫都是亲戚。

　　温叶的邻居大伯叫温军，边走边安慰温叶：“四五月，蛇最好出动了，天气一热走在路上说不定都能碰到，更别说你家那老宅靠山又阴凉，你别怕，往年谁家都会闹几条蛇，赶走就好了，有的蛇自己也会走的。”

　　“你爷奶之前还请保家仙嘞，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没有后续了，想养只小蛇也没养成功。”叔公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说。

　　温叶倒是知道这回事，那时前几年他还大学没毕业的事儿了，突然有一天接到爷爷电话说养舌需要什么注意事项，他还帮忙看了一下无毒宠物蛇，想着老人有点兴趣也挺好的，只是后面爷爷又打电话来说不用了，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说到蛇，其实温叶不怕蛇，甚至偶尔觉得蛇也挺好看的，特别是猪鼻蛇，乖巧可爱，小小一条。但一切的前提是无害，今天他看见的一眼，不说那蛇有没有毒，就那体积他都不放心。

　　说着话，几人很快就到了温家老宅，进了屋，他们逐步找了个遍，都没找到踪迹，最后又搬了梯子上房梁看，梁木满是灰尘，温叶找到了一些干净的地方，疑似是蛇爬过，再多的就没有了，好像今天早上他看到的那一眼是幻觉。

　　一找，一个多钟过去，毫无收获。

　　温军的媳妇找来问，先一步去了田里，温叶不好意思再耽误他们，道谢后从冰箱里拿出些水果递过去。
　　“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军拒绝了几次，拗不过温叶接下：“你这娃子生疏了！帮忙看看而已，况且也没找到，说不定那蛇应该走了，你往屋子各处放点雄黄酒和驱蛇粉，蛇闻到味道就会避开的。”

　　温叶苦恼：“我就是怕它不肯走。”

　　他没有把身上的痕迹给他们看，一是他个人不习惯给不熟的人看身体，二则是那痕迹看起来……着实有点暧昧，村子里人多口杂，指不定传话穿出去就成什么样了。

　　“不会的。你要是看见了，就直接过去叫我，我立刻就过来。”温军摆手说完，又指挥儿子回家去拿罐雄黄酒过来给温叶。

　　温叶下意识要给钱，这回反倒被温军拒绝了。

　　“这算什么，都是一个村的。”

　　一旁的叔公也笑：“不够我家里也有，要的话我晚点遛弯给你送过来。”

　　“那真是多谢你们了了。”

　　温叶道谢，跟着两人聊了几句，看着他们离开后又在手机上下了点水果之类的食品，就开始勤勤恳恳地洒雄黄酒和驱蛇粉。

　　刺鼻的酒味和药味弥漫整个老宅，驱散了连日雨天带来的阴暗潮湿的气味。
　　太阳一晒，混杂出的味道简直让人窒息，温叶戴上口罩，最后抱着电脑骑电动车出村，开了半个多小时的电动车去镇上找个奶茶店坐着。

　　待到中午，温叶处理了一下拆迁需要的文件，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买点菜回去煮饭吃。

　　他有睡午觉的习惯，即使今早的事仍留有阴影，但或许是因为离得远了，也或许是因为白天，困意袭来，也没了今早的害怕劲儿了。

　　不过温叶刚出奶茶店门，就遇到了熟人。

　　“温叶！你回来多久啦？我怎么都没见到你？”

　　打招呼的男人笑容爽朗，比温叶高一点，穿着T恤和五分裤，皮肤略有些黑，叫温崇文，是温叶小时候的玩伴，仔细探究关系，他们的曾祖父还是堂兄弟。

　　温叶在初中以前每个寒暑假都会被父母送回村里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住，从而也认识了一些同龄的孩子，温崇文就是其中一个，因为性格，他们还算关系不错。

　　“我是五一前回来的，回来了一个多星期吧。”温叶看他手里提着一条鱼，“这是打算回去煮鱼吃吗？”

　　“是啊。要来我家吃吗？我下厨。”温崇文热情邀请。

　　温叶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我家里还有菜没煮完呢，再放下去就要坏了。”

　　主要也是太久没跟温崇文见面了，多少生疏，况且温崇文跟家里人一起住，说句实话温叶连怎么叫人都不知道。
　　以前跟着家里人喊，现在家里人基本都不在了，老宅又拆迁，非必要他还是不想跟村里面的人接触太多，接触多了，闲话也多。

　　他推拒的态度明显，温崇文倒也没再强求，两人又聊了几句，温叶得知温崇文毕业后工作两年想攒钱创业，结果遭了朋友骗，积蓄全没了，不得已回家，现在正在他叔叔的早餐店里帮忙干活。

　　“唉，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温崇文叹气。

　　“过段时间就好了，只是一时的不顺，说不定后面就事事顺利了。”温叶安慰他，顺口说，“在家里面也很好，花销小压力不大，我上班后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辞职回家头发就长回来了。”

　　温崇文扭头看他的头发，乌黑蓬松，看着很柔软，就跟温叶的脸蛋一样。

　　温叶一直是他们村里有名的别人家小孩，清秀乖巧，眼睛雾蒙蒙水润润的很惹人怜爱，长大后成绩好，家庭好，毕业了工作也好，最后家里还遇上了拆迁。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前几年父母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

　　温崇文长久没说话，温叶下意识看去一眼，就见对方脸上绽放出笑容。

　　“家里乡下水土养人嘛。”温崇文朝他笑。

　　温叶点头，“是挺好的。”

　　话到这里，两人也走到了街的分岔路口，温崇文要回早餐店，温叶则骑着电动车回村，在路上顺道在路边水果摊上买了点小芒果。

　　他挑了几个，摊主称斤后付完钱，便骑着电动车一路离开，风吹进他宽松的T恤里显得鼓鼓囊囊，他不由自主眯起眼睛感受这雨后清新的空气，因此，也一直没发现……温崇文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