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美瓷]》翞坞

41、历史本清末礼佛

　　清咳的血越来越多了。
　　从一开始的一夜半痰盂，到现在一夜几乎满满三痰盂，被宫女颤巍巍地端出来倒掉。
　　浑浊的浓痰里混杂着细细密密的血丝，一眼望不到底，只是浑浑噩噩的混沌一片，就像这副病入膏肓的身子一样。
　　战争和条约掏空了祂的所有。
　　又一部新法被废除了。
　　祂真的努力过，最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宫里开始点满了香。
　　不是宫内正常焚的檀香或者龙涎香，而是佛香。
　　每一个角落，每一根柱前，每一张案几，甚至包括清办公的那张案子，都摆上了香炉，有专人看管，使炉内燃香常续不灭。
　　只是那张案子早也已经形同虚设罢了。
　　清身上也挂满了各式各样不同的佛珠。
　　甚至腰间还挂着当初嗤之以鼻的那颗所谓的“佛骨舍利”。
　　垂着穗子的舍利通体泛着润泽的光，散着世代僧人堆砌出来的平和佛性，却依然掩盖不住沉沉的死气。
　　祂几乎整日跪坐在皇家寺庙的佛像前，弯腰，双手合十，盘着手里的木头珠子，虔诚到近乎痴狂。
　　因为祂已经别无所依。

　　直到三天后，宫女午时送斋饭时撞见了一地的血，和鲜血之上昏迷着，却依然双手合十的清。
　　美利坚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消瘦得不成样子的清。
　　人变了模样，那股子好闻的檀香混着龙涎香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厚重到近乎呛人的寺庙佛香。
　　不知什么时候，清已经醒了。
　　那双黄金龙瞳凤眼因为消瘦越发显得大了，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一的脸。

　　美利坚伸手摸了摸祂病态苍白的脸，语气是琢磨不出的温和：“我已经和英吉利沟通好了，领事裁判权不会给祂。”
　　“你在求佛？”祂环视一周，缓缓开口：“有什么想求的吗？”
　　声音听不出喜怒。
　　清没出声，并不想搭理祂。
　　都到现在了，这身傲骨还没被完全揉碎。
　　美利坚毫不在意地一歪头，伸手把清扯起来靠在床头，又一展被子把人裹住。
　　祂就这么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清嶙峋的皮包骨头，勾唇笑着：
　　“让我猜猜，求的是……放你一条生路？”
　　那双长而下垂的睫毛猛地一颤，清无助地合上眼。

　　“看来是猜对了呀～”美笑着拍了拍清撇向一边的面颊，突然一个狠力掐着祂的下巴扭向自己，话里的笑意和戏谑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冷冽又残忍：“那你还不如来求我。”
　　“无论是神，还是佛，都不会去在乎人的死活的。”
　　“他们甚至不会向下看，哪怕一眼。”
　　“但凡他们看过一眼，我都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神不顾我，那我就自己成为神。”
　　“你为什么不求我？！”

　　那一夜，清把宫里所有的香炉都砸了。
　　碎片和香灰撒了一地，东方这位样貌清隽却消瘦的真龙天子瘫在龙椅上，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之一起被打破了。
　　无论怎样，那个疯子有一点说的对。
　　金黄的瞳仁逐渐翻涌起赤红的光。
　　神佛无目 神佛不渡
　　那我就自己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