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往生》烟湮

19、第十七章

　　最初，心中除了仇恨，还有希望微茫的憧憬。
　　不停地奔跑，只留下执念，奔跑的执念。
　　然后，人们却被他人左右，背弃了初衷。
　　××××
　　“你说……什么烈王爷？”
　　“就是当今皇上的九弟，烈王爷啊！”
　　我当然知道是他，被赐称为烈王爷的人，除了那个人，没有别人。只是……
　　“你们怎么会和他扯上干系？”也许，这所谓的计划，并不像我所想的那般单纯。难道那个人，这么多年还没有放弃？
　　“蓝你肯定也知道，我们族人毕竟势力尚不够，单凭己力不知何时能够一达夙愿，拉拢重臣也是大家做出的决定。但是这位烈王爷不知从何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们本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谁知道他非但没有为难我们，反而出手相助。有这么一位大人物帮忙，我们也多了很多胜算，要不然这次也不敢贸然行动啊。”
　　烈王爷出手相助，帮忙？为了什么？同情，抑或是正义？不，多么可笑，他从不会如此好心。韵荷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啊，根本不懂得这里面的种种阴谋算计。他们这丑恶的皇室，就是亲生兄弟之间尚可以互相暗算，又怎会所谓的同情心与正义感？而且是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干系的外族？
　　更何况是这个人。这个封号为“烈”，却看起来冷冽的那个人。
　　十余年前，自己义无反顾地选择报仇这条路，带着族人们混入大炎皇朝，自己则孤身一人来到最接近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从做出选择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明白，再也无法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曼罗族生性所向往的，风一般自由的生活。阴谋、虚伪、诡计、明争暗斗，是我以前所不曾知晓的，而在这朝堂，在这宫廷，这些却从未停歇过。人与人的关系是那般脆弱和不可信任，永远隔着你无法看透的墙。
　　我深深地疲倦和厌恶，可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再后来我做出最愚蠢的那个决定，想要和玄翼在一起，也许也有想逃避这一切的原因在内。不过尽管厌恶，我却是并不畏惧的。只除了他。
　　‘不知从何知道我们的秘密？’，不，从一开始，从更早以前，这个人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当年安排我进宫，安排我见到玄翼的那个人，就是他——烈王。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害怕的人。他仿若从内心发出的严冬气息，只是与他相对，都像会被感染，那种死寂般地寒冷。是的，让人害怕的寒冷和荒凉。
　　他并不是一个同情心丰富的人，更不是好相与的，那时助我入宫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阴谋。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但却不得不与他合作。要想进入皇宫接近皇帝谈何容易？所以我妥协了，也许就是这个决定导致了这之后无法停止的错误吧。我知道他是利用我，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是各取所需。我不管他有什么野心和目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要能复仇，只要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而结果我背叛了，然后死去，他的什么目的也就与我无关。
　　只是没想到又一次轮回。十年的时间也未能消磨掉他的野心么？而这次又要利用我的族人们……怎么会如此？韵荷他们大多数族人也许不知，但当初和我一起谋划一切的那几个长辈，怎么会完全不知道当年烈王的事情？赫因叔他们难道就甘心被利用？还是——他们已经不在？
　　当年的那些往事，和现在的种种，在脑中交替浮现，如今再回想起来，我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烈王所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更多，更深，也许这所有一切的背后……
　　“……蓝？”韵荷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没事吧？”
　　看着韵荷天真的双眸，我胸中一阵苦涩，却只是强自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
　　她听了之后只是看着我，眼中却分明闪烁着担忧。清澈的眼睛，明亮得就好像我们草原上那最美丽的湖泊一般。那才是曼罗族人原本该有的眼眸。
　　不能让这样的湖水被玷污……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他们该过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可如今，一心复仇，却成了他人谋权夺位的棋子。这就是我们想要的？被仇恨与信念支撑着，在向来厌恶的官场中打拼，换得的，真的就是想要的？或者，已经不知不觉中，背弃了初衷。
　　天华曼罗，御风而行。自由才是曼罗族的天性，永远的信念。那一场杀戮毁了我们的乐园，也毁了大家的自由。舍弃天性，只为了复仇……但身与心却被束缚了……
　　到底该怎样才好呢？我明白，族人不可能轻易忘却仇恨，但是，这样下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摇摇头，我知道这个死结一时也难以解开，现在最紧迫的是，有必要探一探烈王爷……尽管他的目的几乎是明摆着的。但那种不祥的越来越浓烈的阴谋气息……
　　我定下心来，尽量平静地交代韵荷，“韵荷，我答应你会仔细考虑，你先告诉大家，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千万记得。”
　　“……好吧。“韵荷像也是松了一口气般，“不过蓝你还是快点下决定。那样不是很好吗，我们都可以回到乐园。”
　　乐园么？是啊……乐园。我们所失去的，一生都渴盼着回去的乐园。
　　真的还能回去？
　　我的族人们，风之血为羁绊的族人们……那记载着我们代代欢笑的乐园，那已经成为梦中景象的乐园……
　　如同从血中涌起的冲动让我一把抱住韵荷。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们一定要自由地活下去。”
　　南儿，答应娘，一定要自由地活下去！
　　“蓝？”
　　察觉道自己的失态，我轻轻拍了拍韵荷的肩膀，放开了她。也许从认识她开始，我就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小妹妹吧。
　　我没能完成娘的心愿，若真是这样，我希望至少你，至少你们可以实现……
　　烈王，这个人的再次出现，大概是预兆着踏上命运之途的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而我卑微的私心，我无法放下的人……玄翼……
　　＝＝＝＝＝＝＝＝＝＝＝＝＝＝＝＝＝＝＝＝
　　今天开始恢复正章更新。
　　还有人看么？我尽量保持速度，只能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