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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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匆匆吃了饭，去了趟工作室，晚饭前回家。
这个家是小姨辛立书家，她七岁到钟家，反而自己家待得不多，跟小姨一家也比父母亲近。小姨父姓钟，钟家跟宋家是世交，她因此结识宋时琛，同他们是一起长大。
到家时，小姨在客厅插花，是最近家里常见的雪山玫瑰，表妹辛桐赖在一边，揪着玫瑰数花瓣。
辛立书听到声音：“回来了？”随即，目光落在她的锁骨发，细细打量，“剪头发了？”
舒心没想到小姨一眼就发现了，走近转了一圈，“好看吗？”
“当然好看。”辛立书又瞅了两眼，“修个八字刘海更好。”
“那我宁可多睡十分钟。”造型师也是这么说的，舒心没要，刘海要打理，平时工作也不方便。
辛桐“噗嗤”一声，丢开被荼毒的玫瑰，“怎么不好看？妈妈眼里你怎么都好看！不是，是你最好看！”
话落，她被辛立书不轻不重拍了一掌，她顺势去黏舒心。舒心胳膊一抬躲开了，去洗手间洗手。
洗完手，她抬头照镜子，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表妹闹腾，家里一向热闹，她心情也好。
等再出去时，辛桐又开始荼毒玫瑰花瓣，一片片撕下来，嘴里嘀嘀咕咕。舒心问阿姨要了把剪刀，坐到小姨边上帮她修剪花枝，“又是程寄洲送的花？”
凑近才听清表妹在嘀咕“买”还是“不买”，得了，又是选择障碍症。
舒心也不问要买什么：“买呗，反正最后肯定会买。”
辛桐丢开花：“给程寄洲买的。”然后，捡起一枝花秀，“嗯，程寄洲送的花，好看吧？”
舒心无语，他俩恋爱后，每天黏黏糊糊，简直没眼看。
“好看也没见你手下留情。”辣手摧花，一桌花瓣。
辛桐摘了片花瓣，直接粘舒心手背，“你不懂！单身狗怎么懂？”
舒心：“……”
辛立书笑开，并不掺和两姐妹斗嘴。
辛桐坐不住，揪完花就跑去厨房看阿姨烧菜。
舒心修好一枝递给小姨，小姨问起宋时琛：“检查结果怎么样？”
辛立书知道宋时琛车祸，不知具体细节。等过两天宋时琛缓过来休息好，她再和丈夫钟柏谦一同去看看。
“其他还好，就是……”舒心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他脑子被撞坏了。
辛桐偷吃了块肉回来，刚好听到，笑出了声，“妈，你就别操心了，宋时琛好着呢！有笑笑在，他哪里都好。”
姐妹俩只差了半岁，一起长大，关系极好，从不姐姐妹妹叫唤，一直都是互相叫小名。也因为关系好，说话一点不客气。
舒心闻言，也揪了片花瓣，一巴掌粘她脸上。
辛桐捂脸“哎哟哎哟”叫，随手拿起被她荼毒过的花瓣追着她粘。
辛立书看着闹腾的女儿，抓到重点：“笑笑，这是在医院跟时琛有进展？”
舒心没想到小姨也这么八卦：“……我跟他能有什么进展？”一时躲避不及，左脸被粘了片花瓣。
辛桐又是“噗嗤”一声，笑得特别欢。他们发小群今天都炸了，但玩闹归玩闹，说好的谁也不许闹到长辈跟前，妈妈不知道是正常。
这怎么能叫没有进展？都是牛皮糖追求者了呀。
舒心瞪过去，辛桐还做了个鬼脸，继续说：“他啊～撞了脑袋了，现在只认咱们笑笑一个。”
“什么叫只认笑笑？”辛立书放下剪刀。
舒心桌子底下踹一脚辛桐，都不知道怎么跟小姨解释。总不能说她看宋时琛不顺眼，骗他玩呢吧？
辛立书看出外甥女的为难，只关心问：“我怎么听说他是大晚上自己开车出去的？”
舒心点头，她听到的也是这个版本，至于他为什么出去，她不知道，问就是他不记得了。
辛立书眼见外甥女也开始揪花瓣，女儿又是一脸揶揄，体贴地跳过这个话题，问起南城之行。
两人闲聊。
辛桐偶尔插两句，等收到爸爸消息，眼睛都在发光，“爸爸说刚好经过蛋糕店，问咱们想吃什么？”
她把手机私聊框放到两人跟前，钟柏谦说：【宝贝，交给你个任务，去问问妈妈和姐姐想吃什么？】
还有一张蛋糕柜台的照片，是他们常吃的蛋糕店。
最后是个可爱的表情包。
舒心被逗笑，小姨父是出了名的恋爱脑和女儿奴，钟家底蕴深厚，他却能顶住压力让独女跟小姨姓，给了表妹所有的爱和自由。
“你不是要减肥？”今天被表妹揶揄这么久，她也吐槽回去。
辛桐摆弄手机：“吃完再减。”她回完爸爸想吃的，再次递手机，“呐，爸爸说了，你爱吃的巴斯克只剩最后两块，他全给你买回来了。”
舒心看到小姨父发了张打包好的巴斯克照片：“那今晚我得给小姨父跑跑腿，多盛两碗饭。”
辛铜原话转述给爸爸，又跑去厨房给他报今晚的菜，“妈妈偏心眼，今天一大半都是笑笑爱吃的。”
说着偏心眼，又带了句，“笑笑是不是太瘦了？给她喂胖！看她还说不说我减肥。”
舒心出差南城一周，家里人关心她，爱吃的菜，喜欢的蛋糕，都是精心准备。
“妈妈还给笑笑买了两件大衣，我都没有，不管，嫉妒了！”辛桐半真半假跟电话那头的爸爸抱怨。
舒心一愣，渐渐笑不出来。她中午是在医院吃的，宋时琛点的餐，是他们一群发小经常去的会所。他只能吃医院营养餐，点的炒饭和四道菜一盅汤都是她的。当时因为备注不备注的，她心不在焉，这会儿回忆，菜和汤全是她爱吃的，就连炒饭也是她的口味。
他不是不记得了？
后颈好像刮过一阵风，一瞬间后背发凉。
偏偏小姨接着表妹的话：“今晚有粉蒸肉，你最爱吃的。你小姨父本来要亲自下厨，不巧下午临时有会，来不及。”
舒心心更凉了，粉蒸肉她中午也吃了，味道一贯好。
辛桐跟爸爸聊完：“笑笑小姑娘，怎么的？表演什么笑容消失术？”
辛立书也担忧地看过去。
舒心挤出笑：“没有，在想粉蒸肉。”
辛立书看出外甥女有心事，便没再追问。
刚好手机震动，解救舒心。她解锁，发现是罪魁祸首发来的微信。他拍了张果篮的照片，告诉她自己在吃水果。
舒心放大照片，果篮是她亲手拆的，少了个芒果。
果然，宋时琛：【最后一个芒果。】
没发芒果的照片，他说：【吃完了，没有你上午给我的甜，我自己拿的就是没有你给的好吃。】
舒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转念一想，芒果吃这么欢，他应该是真忘了。可能就是凑巧，也可能是他问了会所她的口味。不然，她这么忽悠他，他不原地爆炸才怪。
辛桐瞧见舒心表情精彩，凑过去瞄了眼，“不是傻狗吗？怎么成宋时琛了？”
她说的是备注，她知道之前舒心给宋时琛的备注是“傻狗”，不止她知道，宋傻狗本尊也看到过。
舒心锁屏，没回。
“突然一板一眼的‘宋时琛’，怪不习惯的。”辛桐嘀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舒心想到自己中午犯的傻，宋时琛问备注，她锁屏不就好了，怎么想的，居然欲盖弥彰藏起手机把他关门外。最后，外卖都是他去楼下拿的，美食她也没好好享受到。
之后，他倒是没再问过这事，整得她关门改备注那一出更傻了。
手机又一次震动，还是宋时琛。
宋时琛：【准备吃饭了。】
他拍了自己的营养餐，营养到一看就没胃口。
宋时琛：【你是不是也差不多了？】
宋时琛：【中午看你吃得少，晚上多吃些。】
宋时琛：【嗯，我吃饭了。】
新备注的“宋时琛”一下下跳出来，是怪不习惯的。
舒心眼不见为净。
“爸爸说还有十五分钟到家。”辛桐说。
舒心又瞅一眼屏幕，宋时琛总算消停了，她回一条：【知道了。】
他时间掐得倒是正好，他们家饭点最准时。
辛立书插好花，让女儿把花放茶几，自己收拾桌上的工具，“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
舒心怔了怔。
“她说与幸过一阵来北京演出，想让她来家里住。”辛立书一直关注外甥女的情绪，有些话又没必要瞒着。
舒心收拾残叶的手一顿，辛桐抱着花也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辛立书直言：“我没答应，给与幸安排了酒店。”
舒心松口气：“谢谢小姨。”她最感激小姨的是，小姨从不替她做决定，也不会按照中国传统思想，要她必须谅解父母，包容姐姐。
辛立书温和一笑：“与幸毕竟难得来一次，我们总要跟她吃顿饭，你不忙的话一起，面子上该有的礼数咱们不能少。”
这是为舒心好。
辛立书记得外甥女刚来家里时特别安静，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用教。七岁的小孩自己乖乖做作业，安静地看书，一个人睡觉，对比闹腾的女儿，乖得不可思议。后来，宋时琛总跟着程寄洲来家里玩，舒心才有了小孩该有的脾气。
这么多年，她都看在眼里。
舒心点点头，鼻子有点酸，可能是没睡好，突然间特别委屈。她憋了憋，没忍住扑到小姨怀里，被小姨一把搂住，“明天你小姨父应该不忙，想吃什么晚上跟他说，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啊？明晚又是笑笑专场啊。”辛桐放下花瓶，从茶几糖罐里摸出两颗橘子糖，一颗剥了直接塞舒心嘴巴，另一颗自己吃，“我真嫉妒啦！”
嘴里冷不丁被塞了颗糖，硬是把舒心的眼泪水给憋了回去。
酸酸甜甜的橘子糖，是从小到大的味道，没变过。
吃好饭，也洗漱完，舒心给她的玩偶小熊盖上被子，调暗了灯，她靠坐着刷手机。微博刷到“称心如意”的评论，那会儿她在病房睡着，后来忙，没时间看微博。
小姐姐留评：【南城的青梅酒好喝。】
舒心回复：【跟苏州的桂花冬酿比呢？】
她是苏州人，一直生活在北京，只有逢年过节回家。
这次“称心如意”秒回：【别有滋味。】
她在南城时，小姐姐给她留评安利过一家养生汤，她点了跟晓涵试过，味道很不错。
舒心相信小姐姐的品味：【下次我试试。】
正聊着，手机有电话进来，是父亲舒明宏的号码。她看着跳动的“爸爸”一小会儿，抱住被子里的小熊，接通。
“笑笑，是爸爸。”舒明宏比她先开口。
舒心被子拉高：“我知道，爸爸。”
手机里几秒安静，舒明宏犹豫再三，“你妈妈和姐姐过几天来北京。”
“嗯。”这事她知道了，不知道的是母亲也跟着一起。不过，想想也是，母亲对姐姐向来呵护备至，不可能让舒与幸独自过来。
舒明宏解释：“我工作忙，就不一起来了。她们这回要多待一阵，我……爸爸抽空就过来北京，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到时候在北京玩玩？”
他对小女儿有亏欠，但拉不下脸。多年生疏，不知如何相处。
舒心抱紧小熊：“我最近忙，再说吧。”吃饭可以，其他的她没法勉强自己。
舒明宏意料之中，仍有些难过。
电话里又一次沉默。
许久，舒明宏尽量和缓的语气，“北京是不是降温了？你照顾好自己，别着凉。你姐姐吧身体不好，你妈又是急性子，你做妹妹的多担待，我……”
声音戛然而止。
舒心轻哂，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宋时琛在，八成得怼一句：怎么？谁弱谁有理？
但她不能，最多沉默以对。
她小时候也不懂，为什么父母只爱姐姐舒与幸，为什么他们眼里从没有她。她那会儿还以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问过外婆，外婆只是抱着她哄，说外公外婆爱她，还有很多人爱她。
可是，为什么独独亲生的父母不爱她呢？
舒心记得七岁那年，父母陪着姐姐去演出，她一个人在家着了凉，家里阿姨只当她睡得早，是外婆来家里才发现生病的她。外婆带她去医院，父母匆忙赶来，母亲却说，只是发烧小事情，与幸动手术都没吭过一声，话语里埋怨她找了外婆小题大做。
后来，她被小姨接回家，他们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再后来，她渐渐就明白了，父母子女间也是讲究缘分，可能他们之间就是差了点缘分。
这几年，很多人问过她为什么想要做民宿，其实，是她想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舒明宏浑身僵硬，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说的，偏偏又习惯了，一时愧疚，“笑笑，爸爸……”
“爸，我有工作电话。”舒心听到有电话进来，小熊放一边，她不知来电是谁，只是不想继续这个没意思的电话。
舒明宏其实也松口气：“好，你忙，要注意身体。”他又想起，“笑笑，钱够花吗？”
舒心哑然失笑，她早就过了需要零花钱的年纪。看来，父亲是真的不知道她离家时，他给的卡她十八岁后就没再动过了。
“不说了，爸，我先忙。”挂断电话，她接听新的来电。
没想到是宋时琛。
“说好了一天六个电话，但我怕你嫌我烦，今天就打一个。”他一上来就堵她。
舒心无语到家，看了眼手机屏幕，她给他的手机号备注也是“傻狗”，“宋时琛，你闲的吧？”
宋时琛却一愣，意外她没怎么怼他，仅仅是轻飘飘一句：你闲的吧？
他沉默几秒：“吃完饭了？”
舒心“嗯”一声躺平，她给自己和小熊都盖好被子。昨天一晚上没睡，只在病房简单补了眠，应该很困才是，奇怪的是竟睡不着。
“下午几个检查指标刚出来，没什么大问题，我微信发你？”
不等舒心答话，宋时琛把检查结果截图发给她。
手机连震，她打开免提去看消息。“宋时琛”的微信给她发了好几张照片，最后夹带私货又发了张自拍。
照片里，他靠坐在病床，头上的纱布应该是换过了，本来已经打理服帖的碎发又慵懒地搭在纱布上，面色倒是比白天要好。至于其他的……他对着屏幕笑得跟傻子似的。
不愧是傻狗。
舒心笑了。
宋时琛捕捉到笑声：“医生建议再留院观察两天。”
“哦，恭喜你哦。”她放大他的自拍，又缩回去，对话框正中是规规矩矩的“宋时琛”。
不顺眼，很不顺眼。
舒心回到通话界面，这就挺顺眼的。再一次回到微信，她把他的备注名改回“傻狗”。
顺眼了，也舒服了。
她关上灯，手机放一边，听他说：“下午又有专家来检查我的……脑袋，笑笑，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宋时琛好像也不需要她应和，自己就能说很久，“不过没关系，我现在记得你就行。”
“我妹妹下午来看过我，你说我是怎么她了？她一来就吐槽我。”
“她说她是你闺蜜，亲哥她也不会站一秒。”
“笑笑……”
舒心慢慢阖上眼，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