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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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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年底，S城难得的下了场雪。S城是座典型的南方城市，一年里只有两季夏和冬，据说春天和秋天在战国前就没了。广场上的人们或呼朋引伴地赏雪，或成群结队地打雪仗；广场上的植物也被打扮得喜气洋洋，迎接新年的到来。易甃抱着只大橘猫坐在书屋的木梯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我好像将新年搞砸了”这是脑中的唯一个想法。
三天前，易甃和父母还有侄子像平常一样吃完晚饭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大侄子易桁在跟妈妈李纭讨论，谁谁家的小金毛刚下了几只小崽，旁敲侧击地试探家里养狗的态度；爸爸易谏言和易甃谈论面包店的近况，一些叔叔伯伯们的身体状况，和电子手表的用法。
易甃大学期间家里拆迁发了笔财，“当时家里运道好，”用爸爸易谏言的话是这么说。二老对易甃爱意涌喷发，打了一小部分给她，易甃用这笔钱试着炒了一阵子股票，虽然在大学里学的知识与股票市场大相径庭，但是可能那段时间运气真的好到令人没话说，易甃看着一只股从五元涨到四十几，其他几只股票跌跌涨涨，总体来说还是赚了不少钱。大二时，学校开设的模拟炒股课程结束不久，易甃就将手里的持仓全部卖出。暑假时拿着这笔钱给二老各买了只电子手表，监管身体健康，就这样钱也还剩不少。
突然听见一阵欢呼，易桁得瑟地跑到易甃面前手舞足蹈，炫耀道：“奶奶答应我，高中毕业就给我养一只小金毛。”贱兮兮的。易甃看不得他这么快乐，出言打击：“哇噢，真棒呢，高考暑假三个月后，你的小金毛怎么办呐，不会要带去学校吧，可是大学里不让养狗呢！”易桁闻言，支支吾吾了半天，提高音量说：“那我报本地的大学，天天回来，哼。”易谏言和夫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就继续看着两个孩子斗嘴。
“行，当然行啦，只不过S城本地的大学分数线都不低呢，你现在的成绩还行，但是想留在本地还差了几分吧。”易甃顿了顿，将易桁的心吊起，“这样吧，要是你真的留在本地上大学，你的小金毛四岁以前的狗粮啊，玩具啊，狗窝啊，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我都包了。可是，不能留在本地的话，那你也只好出去兼职赚钱，养活你的小金毛喽。”
易桁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小金毛相依为命，却因为兼职赚不够钱，小金毛饿的皮包骨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说：“这笔羊毛我一定要薅到。”
李纭适时出声，将话题拐到一边，大家又恢复到边聊天边看电视的状态。渐渐的，不知怎么忽然就聊到了孩子的事上。易谏言听着也有些坐不住了，出声说：“小石头啊，你看你哥哥和你嫂嫂现在琴瑟和鸣的，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易甃看着火烧到身上，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易桁在一旁拱火道：“姑，你也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学校之前校庆活动，有好几个年轻有为的学长们回来呢……”
易甃瞪了易桁一眼，止住他的话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其实，嗯其实…”李纭兴奋的看着易甃道：“什么事情啊，乖女儿要跟妈妈分享什么事情！”就差拿着爆米花往嘴里塞了。
易谏言看着女儿要哭却又倔强的表情，拉了拉李纭的衣袖，安抚到：“不着急，慢慢说，爸爸妈妈不打断你嗷。”易甃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郑重地说道：
“我喜欢女孩子”
听到这话，空气好像有一刻的停滞，反应最快的是李纭，打了个哈哈说：“女孩子好啊，以后结婚后多生几个，现在三胎也放开了……”
“妈妈，”易甃打断到：“我是认真的，我不喜欢男孩，我未来的伴侣只会是女孩子。”易甃神色认真，眼神坚定。
“啪”，易谏言拍着桌子站起来说：“你喜欢姑娘，喜欢姑娘，谁教你的，在哪学的，说话！”顿了顿，李纭也站起来给他顺气。“我跟你说，不行，不可以，我不管外面怎么样，别人又如何，但你不可以！”易谏言有些颤抖道。
易甃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易桁见状，早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收起，对着易谏言建议道：“爷爷，您先冷静一下，听听小姑怎么说的，您也说过小姑是个有主见的成年人了，她这样肯定有她的理由和考量。你先听听，别生气，注意身体。”易桁偷偷朝易甃使了个眼色。
“爸爸，我是认真的，关于我的未来。”易甃再次坚定地说：“这不是玩笑。我有认真的想过我未来伴侣，可是每次一想到如果我要跟一个男生共度余生，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无论………”
“不喜欢男的！那你现在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易谏言厉声打断道。易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易甃只能拿着包出了门。李纭看看这个，又望了望门，立马拿着外套追了出去，又快速的说：“桁桁啊，你给爷爷拿水，让爷爷先把药吃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楼下，李纭看到易甃的代步车还停在车位上，也没有打火的迹象，就抬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抵五分钟过去后，只见易甃晃晃悠悠地从楼梯间走出来。
垂头丧气的。
李纭快步走上去，将手里的外套披在易甃身上：“你这孩子，你爸让你走你就走啊，不会哭不会闹啊。连件外套都不知道拿。”三两下功夫，李纭就让衣服老老实实的呆在它主人的身上，心里却在叹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躲在楼梯间。
“妈妈，对不起，我好像闯祸了。爸爸他…”易甃低着头，轻声地嘟囔着。“没有，你哪儿错了，明明只是说了不喜欢男孩子而已吗？没事的，没事的。”李纭摸着女儿的头，温柔的安抚着，“只不过，下次还有这样的事，要跟妈妈提前通通气。今天太突然了，妈妈有些被吓到了。小石头，今天突然说这个，是遇到喜欢的人了吗？迫不及待的想给人家一个名分吗？”说的后半句时，语气已经带了些笑意。
易甃急切地摆了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妈妈。我只是觉得，我喜欢女孩子这件事，应该告诉家里，我希望得到爸爸妈妈的祝福。这让我会有勇气面对一切。”
李纭听了这话，笑了笑，对易甃轻声哄道：“快回去吧，这大冬天的有点冷了，小心感冒。路上开车小心些。”易甃闻言才反应过来，母亲身上没换羽绒服，只穿着普通的棉睡衣。拉着母亲的手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帮母亲按好电梯后，保证道：“你一到家，我就回去了，放心不会冻着我的，我多机灵啊。”易甃怕母亲不信，又匆忙加上后半句，将母亲送进刚到的电梯里，笑着摆了摆手道别。
电梯缓缓上升，李纭一进家门就看见，两位男性坐的要多远有多远，平常怕冷的易桁一点火都不粘，都快坐的阳台上了。
“回来啦，人走啦？”易谏言语气里带着几分余怒，却也暗含在关心和懊恼。“回去了，你少操心。”李纭回道，带着一些埋怨。易谏言得到答案就直接回房了。李纭没看易谏言，径直走向窝着的易桁，问道：“怎么啦，爷爷对你发脾气啦，他啊这是迁怒你了。到底怎么了？”李纭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女儿一样一受委屈就喜欢将自己盘起来的孙子，不由得感慨“真是一起长大姑侄啊”。
“奶奶，我就提了小姑一句，爷爷就背过身不理我了，我怕再气到他，就没说了。”易桁语气里带着哭腔，“爷爷不会不要姑姑的对吧，明天一觉起来就会和以前一样的。”
李纭拍了拍易桁的胳膊，“没事，只不过你爷爷跟你小姑都犟，等气消了，想通了就没事了。好了好了，别怕，家里没事。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吗？担心起不来啊。”
易桁听道这话，心绪也稍稍平静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奶奶通常都是对的。望着走向主卧的背影，易桁默默地打扫起客厅，将桌面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洗漱完便睡下了。
李纭回到房间后，看了眼易谏言，什么都没说，进了卫浴专注自己的洗护。反倒是易谏言靠在床头，时不时的弄出些声响来，不一会儿 ，浴室里传来声音：“老易啊，帮我看看，小石头到家了没有啊，这么久了应该到了吧。”
易谏言哼哼唧唧地走向梳妆台，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收到新消息。“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易谏言回道。
李纭听着，从浴室里不急不缓的走出来：“不应该啊，咱们这到公寓那边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啊，不会是在赌气了不发消息吧！”李纭刻意停了会儿，观察易谏言的神色，在他想开口说话时及时出声打断：“不能吧，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可乖啦，各方面都从没让咱操心过。”
“叮咚”是手机传来的信息提示音，李纭故意将手机往易谏言那边亮了亮，“看吧，这不就发消息来了，哟哟哟，这后面还问我，‘爸爸身体怎么样了，还在生气吗’，老易啊，你说我这该怎么回啊。”
“回什……你想怎么回就怎么会，我先睡了，你也别熬夜。”易谏言朝着床边走去。“晚安，夫人。”李纭听着这别扭的声音，觉得憋笑的难度有点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