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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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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杀了我的室友，也是我的同门。
不为什么。
只是不想再做实验，不想再写论文，不想再开组会，不想无止境地汇报，不想处理乱七八糟的师门关系。
所以我杀了我的室友，我的同门。
二.
零下二十三度的天气好冷，手在外面瞬间被冻僵。这个天气很适合抛尸。
不，我不要抛尸，我要堆雪人。
攒起来一个大球，再攒起来一个小球。
雪人需要有鼻子有眼睛有四肢。
三.
没有人发现我杀了我的室友。
因为我把她的血冻掉，请大家吃了一顿火锅，人血鸭血混在一起，我也分不清了。
吃掉后大家都忘了她。
从此以后，没有她，只有我。
四.
摇床摇啊摇，摇啊摇。
我盯着上面装膜的盒子出神。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师姐喊我去给细胞传代，我应了声。
研究生嘛，正常。
五.
凌晨两点导师发来消息，问实验进度。
好困，但是身为学生要有礼貌，我把实验记录发过去，很快来了语音电话。导师的声音好大，我一直在认错。
实验记录很满，每一个结果图都很漂亮。
那肯定是我实验做的不够，对课题没有更深的认知。导师是在为我好。是我没用。
没敢睡太久。我匆匆赶往实验室，一进门就听到师姐说，导师的朋友评选为了院士，凌晨两点发布的。
六.
师兄在组里约饭，大家都在附和，我也在附和。
饭桌上谈论起八卦。
师兄旁边的师姐笑着点了每个人，师姐旁边的师姐点了师兄旁边的师姐，师兄不高兴了。
「你来讲讲你的。」
我吗？可是刚刚是比师兄高一届的师姐在说话啊。
「抱歉，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所有人都在笑。
他们说我假清高。
原来这样叫假清高啊。
七.
晚上十一点，我回到寝室。
另一个室友在刷手机。
「你看新闻了吗？」
我捏起衣角看了眼身上的淤青，室友也看到了。
「你到底看了吗？」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就那个建立癌模型的团队中学生和小鼠一起患了癌。」
一起？
见我没答话，室友瞥了我一眼起身上床了。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太疼了。五个鼠笼好重，砸在身上被剐蹭被撕咬，好疼。
师姐的小鼠平日很温柔的，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它们。
一起吗？那些学生也被小鼠咬了吗？
八.
最近晚上老是睡不好，经常听到挠门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是她回来了吗？
不，不是她。
「我要杀了你。」
「我想死。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我们之前说好的。一个杀人，一个被杀。
她是好人，不会食言的。
另一个室友在打呼，她好像听不到这些声音。
九.
傍晚，妈妈打来视频电话，说弟弟最近心思重，让我帮忙开导开导。
我连忙应下，通风橱边的二甲苯太呛鼻，我咳嗽了好多声。
妈妈听到很担心：「没事吧。你弟弟那边比较急，你要觉得快病了就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别耽误了。」
「好。」
片子太多了，好几百张，我下了课就赶紧跑来封片。可还是封不完。
嗓子发干，头好晕。但是不能停下。
身后还有别组的师兄师姐在等着。
十.
钥匙找不到了，开装实验药品柜门的钥匙找不到了。
「到底谁拿走了啊。」
「不知道啊，昨天谁最后一个做完实验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不是我，我没有。我无力地辩驳着。
消失的红绳就像是缠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喘不上气。
最后请了开锁师傅。
两天后钥匙突然出现了。
「这个时候知道把钥匙放回来了。」
「我看就是心虚。」
背后好吵，但我不敢回头。
十一.
学校开始评奖学金了。每个导师都有推荐的名额。
我看着不多的余额，开始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大家的银行卡上陆续有钱了。
我等啊等，等啊等。
等来了老师给我打的电话。
「你还没发文章，这个名额我和另一个老师商量给出去了。再接再励吧。」
没有文章啊。
可是我一直在老师你打工啊。
你的文章已经发出去了。
但是我没有文章。
十二.
晚上挠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头痛欲裂，紧紧抓着被子，抓到手指发疼。
十三.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在说：
「快回去。」
一直重复这句话。
十四.
我好想被我杀掉的室友。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会有很好的心态，有很好的处事方法，有很好的性格。
有很好的家庭，很好的师生关系，有很好的师门情谊。
可惜她死了。
十五.
好吵，谁在哭。
眼皮好重。好累。好想一直睡。
十六.
我再次梦到那个女孩，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认得她。
我的师姐。
自杀了的师姐。
十七.
我想起来了。
是有人死了。
我死了。
我亲手杀了我自己。
十八.
师姐问我为什么也来了。
我呆滞着。为什么呢？
因为繁重的任务吗？因为庞杂的人际关系吗？因为不公平的待遇吗？因为家人的无视吗？
「大概是我太懦弱了。」
十九.
师姐曾试图救我，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自救。
二十.
原来，是我死了。
一并和我死的，是那个幻想中的我。
我杀了她，也杀了我自己。
尸体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被老鼠啃噬四肢。
为了悼念我的离去，他们吃了一顿火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