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动漫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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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动漫社
人对环境的依赖性远远超出了迟橙的想象。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课本倒扣在头上，窗外的风是黏热的，衬衫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很不好受，他的后背湿透了。
四周嘈杂的议论声让他的头疼得厉害，因为那一幅画，他被迫成为了学校的焦点。他确实在最初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获奖的喜悦，即使那幅画根本不是出自他手，那枚奖章也本部属于他。获奖确实会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欢愉，在少有的赞赏背后，是逃不掉的满天的议论和质疑，好像有无数只乌鸦把他围的水泄不通，下一秒就要一拥而上将他撕碎，吞噬... ...
他陷在黑暗中好久，不曾有人能拉他一把，直到有一张冰凉的试卷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59。”，蓝晓晓接过前边的同学传来的一沓卷子，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和迟橙的，她把卷子搭在了迟橙的胳膊上，“有点遗憾，就差一分。”
“谢谢。”迟橙抓住卷子，额头上有两块压出来的红印，他扫了一眼分数，把试卷胡乱地塞进了抽屉洞里，他很烦躁的说，“不想再看见它了。”
“大课间之前改完错去办公室找老师讲题。”，蓝晓晓将迟橙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她歪头指了指黑板上的字，表情平静地说，“看黑板。”
物理课代表的字体非常有个性，宛若几条游龙在水洼里挣扎，区区几个字就占了黑板的大半，每个字都透露着不耐烦。迟橙叹了口气，无奈地掏出了那张皱皱巴巴地卷子，在桌子上铺平。
一整个午休过去了，卷子上只多了两行“流水”的痕迹。
透过一层白色的窗帘，照在脸上的光褪去了原本的烈，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惬意的感觉很快变成了困意，迟橙睡得晕晕沉沉地，以至于睁开眼时恍惚地看见有个人正站在面前看着他。
是一个短头发的同学，笑起来有一对小梨涡，她笑着递给了迟橙一张纸。迟橙下意识地以为是又有一科的周测卷子发下来了。
“同学，我们想邀请你加入动漫社。”，同学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是霜降，他是陆哲远。”
迟橙拍了拍头，试图让脑袋里混乱的一团变得清晰，几秒后他才注意到那位女同学的身后还有一位男同学，他正侧着身靠着墙，低头看着一张一样的入社申请书。
没有等迟橙开口，班里就炸了锅，周围人好像比迟橙本人还要感兴趣，坐在迟橙前面的张浩笑得捂着肚子，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我操！你们之前没有听说过他吗？居然来找他你们怕不是疯了啊！”
霜降对这个班级里突然出现的哄堂大笑一头雾水，当然她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希望迟橙能加入她们，霜降很认真的向迟橙介绍动漫社，只是过程中一直被别人打断。
“我操，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得奖的画是他画的吧？他怎么可能有那本事啊。”教室后边一个很高个子的男生站起来说，“他是个偷子。”
迟橙握着笔悬在空中的手沉了下来，他低下了头，不断地按动着笔。造谣全凭一张嘴，迟橙过滤着周围的信息，有一些故事甚至是他本人都不能在记忆海中搜寻到的。
霜降注意到了迟橙的微动作，她向后走了两步，拿过了陆哲远手中的表，放到了迟橙的桌子上说：“你看，我们社团有人会动画制作，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绘画高手。我们就需要你！”她强调了最后几个字，满怀期待。
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希望迟橙能加入动漫社，只是风吹开了窗帘，毒辣的太阳照到迟橙的脸上，他感到燥热又烦躁。
霜降挪了一步，挡住了那道光。
“都高二了，你们社团招新工作还没结束呢。怕不是招不到人，想什么东西都往里边塞吧。”这句话味很冲，霜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卷头发的女生真在窗户面前涂着指甲油，一边涂一边说。
“我们只欢迎我们要找的人，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的。”霜降提高了音量，很硬气的说。
她身后的人听到她的话，低头轻笑。
“臭鱼烂虾？你说的是他吧，同学你是刚转学来的吗？”那位正在涂指甲油的同学对着光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撇了一眼迟橙说。
周围闻声传来很多零零碎碎的声音，不管是议论还是恶语都直接地传到了迟橙的耳朵中，这种状态他已经忍受很久了。
“你姑奶奶我在你来之前就到这儿来了！”霜降是个直性子，她忍不了周围这群人乱七八糟的声音，她甚至扯了扯嗓门。
“她是推荐生。”陆哲远在身后很合时机地说了一句。
推荐生是不需要参加中考的，在初三的最后一学期每学校会推荐最优秀的学生来省实验参加自主命题的考试，优中选优，免试录取。
“推荐生还是要尊重一下的。”张浩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看向霜降的眼神很快发生了变化，语气也是。
迟橙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看着表哥笑了一下，他的笑很浅，发自内心。他觉得很神奇，霜降看起来不像是会发火的女孩，可是她却在他的面前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打抱不平，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迟橙，很抱歉有点心急，没有给你考虑的时间，如果你真的热爱绘画并且对动漫社感兴趣的话，填好这张表放学后来八班找我们。”，霜降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陆哲远的身边，笑着说，“我们等你哦。”
陆哲远很配合地点点头。
课前三分铃想起的时候，迟橙看着他们走出教室的背影，心里居然产生了想要跟他们走的感觉。回学校之后，他第一次有被人重视和需要的感觉，甚至这是第一次主动有人来找他说话。
他的鼻子酸酸的，他曾以为这学校不会有一个人会主动找他说说话的。眼前的这张表格，对他来说是一张门票，一张冲破透明钟罩真正融入这所学校的门票。如今他攥着这张门票，却不知道是不是该按时赴约。
“那张画确实不是我画的，我没有加入动漫社的天赋，他们真正要找的人不是我。”
迟橙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事实而已，他很小声地自言自语。
“去啊，有什么不能去的。”蓝晓晓转着笔，翻着课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迟橙歪头“啊”了一声。
“考59又不丢人，办公室又不是鬼门关，有什么不能去的。”蓝晓晓依旧语气平静地说到，表情依旧看不出波澜。
“害。”迟橙笑了，他知道蓝晓晓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却感觉自己被鼓励到了，他翻开课本，在干净的页面上开始记笔记，荧光笔划过一行行文字，他的心事漂浮在文字之外。
“有什么大不了的。”迟橙红笔圈出了这几个字，注释：妙啊！
从办公室讲完错题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迟橙快速地拿上表飞奔到了高二八班。高二八班在他们对面楼的二楼，因为他们的班主任是级部主任，所以教室就在主任办公室的隔壁。
他到的时候，八班教室里已经没有了人，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整齐的摆着一排绿植，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八班的教室很明亮，空中有一种淡淡地清新剂的味道，黑板上的水还没完全干，显然是刚做完值日。
迟橙要离开的时候，在楼道里遇到了拎着拖把走来的陆哲远，他的个子很高，人很瘦，顺毛刘海给人很温柔的感觉，眉宇清秀，气质中却有一种疏离感。
迟橙觉得他像小说中清冷的修仙人。
“等一下，霜降在打水，很快就来了。”，陆哲远拎着拖把从迟橙身边走过，他在楼道里给拖把控了控水，走进了教室，“你想好了吗？”
“算是吧。”，迟橙回答道，他有点尴尬地站在教室门口，“需要帮忙吗？”
“不用，等一会儿再拖，霜降还要浇花。”他把拖把靠墙放，整理了绿植。
霜降来之前，一阵清爽的风先吹了过来，随后她左摇右晃地拎着半桶水进了教室。她看到迟橙时，眼里有藏不住的开心，这份开心被迟橙捕捉到了，他往前迈了一步进了教室，停在了靠门的位置。
“欢迎加入动漫社！”霜降跳起来鼓掌，她的雀跃碰掉了一盆绿植，好在陆哲远迅速地接住了。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迟橙站在原地，低着头，“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期待的绘画能力，我也配不上那个奖项，那副画也并不是我画的... ...”
陈述事实。
又是一阵风起，窗外的树叶簌簌，钟声和滴水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心跳声放大了迟橙全部的心思。他摊开手，很放松地站在原地，任凭眼前人对自己进行任何的质疑和评价。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
迟橙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他就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只有纯真和洁白，看不出一丝谎言和狡黠。他像风一样能给人带来黏热，也能带来凉爽，而他们只感受到了那一丝清心。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如果你愿意的话... ...”霜降看着他，她不理解迟橙话从何出，但她在几米外看着他，落日的光暗了下来，可她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人。她想起了中午迟橙的处境，有时候答案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是学习型人格。”陆哲远在一旁客观且中肯地补充道，霜降被这次的捧哏逗笑了，她回头拍了他一下。
迟橙的嘴唇抖动了几下，他抬起头笑着说：“我愿意加入动漫社。”
陆哲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了两罐冰可乐。他把一罐递给了迟橙，一罐放在了霜降面前的桌子上说：“楼下饮料机就这两罐了。”
霜降额头上的汗已经消了不少，她猛喝了一大口：“爽！”
时针来到六点，楼道里很少能听到脚步声了，三个人坐在绿植旁，随心地聊着任何话题。
霜降留着很标准的学生头，她的眼睫毛很长，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的时候像一只灵动的小鹿，她说：“虽然不知到你为什么说那副画不是你画的，可那副画一定是也只能是你画的啊。国美大赛决赛的时候是现场作画，全程录像，这也让这个奖更有含金量。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某人当时和你一样在现场。”
霜降歪头看向正在看书的陆哲远说：“当时我玩心大，给他报了名，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进了决赛！虽然没获奖，但也可以算是奇迹了，他之前颜色都认不全呢。”
“天才！”迟橙很喜欢用这两个字夸赞别人，当然还有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那次比赛还有那副画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而且我的艺术细胞实在是少得可怜，我总是经历一些常理解释不通的事情。”迟橙讲了坠落天使的事，那本日记本，还有A。
“每一件事发生都会有它的道理，重要的是事情本身而不是前因后果不是吗？我看中的一直都是过程和事情的意义，就像刚才听到你说的话时，虽然我不明白，但是注意到了你的表情，所以我没问。”，霜降很愿意敞开心扉和别人讲自己的心中所想，她看了一眼陆哲远，“当然这也因为某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天天问的话我都能写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这成语用的好啊，妙语连珠。”迟橙笑着说，笑着笑着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应该是陆哲远来说的。
毕竟，他们神之配合简直无解。
霜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迟橙，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许樱千这个名字。”
“应该是那本日记本的主人。”，迟橙又问，“怎么了？”
“我记得我见过这个名字。”，霜降在抽屉里翻了翻，手账本里找了一遍，她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她想了想说：“在动漫社！”
风吹起白帘，落日里，天边烧起了一片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动漫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