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爱意[联姻]》迟迟栖

93、第 93 章

　　没有得到回答。沈承簪沉默了一会儿，食指和拇指很轻地捏了捏姜衍的掌心，“饿了吗？”

　　“还好。”

　　“在家吃？”沈承簪问，“还是出去吃，想吃什么？”
　　“......在家。”姜衍说。外面好多人，他还不是很适应待在人群中。

　　“好，我去做。”
　　沈承簪牵着姜衍走下楼，让他在沙发上坐好，然后从衣架上撂了件衣服穿上，似乎是要出门。

　　姜衍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沈承簪帮他打开了电视机，调台到某个合家欢的电视剧。但他的目光始终跟着沈承簪，看着他走到玄关处的背影——又突然走回来。

　　“怎么了？”姜衍问。

　　沈承簪摇摇头，露出一点安抚的温和笑意：“没事，想吃什么？我让他们买了送过来。”

　　“都可以的，”姜衍说。

　　姜衍以为他的意思是订了饭店的外卖，但没想到送过来的却是大包小包的食材。

　　沈承簪拎了东西去厨房，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又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可以来帮忙吗？”
　　“好。”姜衍忙不迭地起身，跟着他走进厨房。

　　但沈承簪又完全没有让他做事的意思。姜衍拿起一把葱，打开水龙头正要洗，沈承簪从他手里接过，“水凉。我来吧。”
　　六月的天气，天热得让人有点受不住，姜衍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你——觉得冷吗？”

　　沈承簪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刚刚从他手里夺过来的葱放在洗水池里，随意地擦干手上的水，然后走去餐厅拎了把椅子进来，搁在远离灶台的角落，靠墙放着，转身对他说：“你过来坐着。”
　　“......”姜衍小声地应了一声，没有反驳，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下。

　　沈承簪动作很麻利，炒菜端出锅之后放在灶台上。姜衍站起来，想去端盘子，沈承簪放下手里的锅铲，转身握住他的手腕：“烫。我来吧。”
　　姜衍没松手，轻声说：“.......我可以的。”
　　沈承簪笑了一声，“好。那你来。”

　　做的都是时鲜家常菜，姜衍难得有些胃口，沈承簪给他盛的一碗米饭，都吃干净了。

　　“吃不下可以剩下，”沈承簪说，“稍微留一点肚子。我煮了汤圆。”
　　“啊？”姜衍怔了怔，“我好像吃不下了。”
　　“吃一个。”沈承簪说，“是甜的，你不是喜欢芝麻馅的吗？”

　　“......嗯，”姜衍点点头，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再一次想起沈承簪提醒过他的，他们已经结婚了。

　　吃过晚饭之后，沈承簪站在水池前洗碗，姜衍仍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他。

　　外面好像在下雨。姜衍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但他有点不太确定，于是站起来，走到面对着窗户的洗水池前，往窗外看。

　　窗户是打开着的，饱含水汽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扑在人脸上，带着夏夜残留的热意。

　　“在看什么？”沈承簪关掉水流，抽了几张纸巾擦手，看着他出神的侧脸问。

　　姜衍摇头，“没有看什么——外面好像又下雨了。”

　　沈承簪嗯了一声，话家常般应道：“很多天没下雨了。”
　　“啊？”

　　听到沈承簪的回答，姜衍才缓慢地想起来，这里是京洲市，不是在那个一年四季水雾弥漫的英国小镇。

　　“要出去走走吗？”沈承簪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去牵姜衍的手，“夜宵想吃点什么？门口有超市，想吃什么可以去买。”
　　“.......可以出去吗？”

　　姜衍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站在他面前的沈承簪，两人牵着手，沈承簪靠得很近，姜衍扬起的脸只差一点点就要贴上沈承簪的小腹。

　　他稍微往后靠了一点，离沈承簪身上很清爽的某种柠檬味洗衣液的香味远了一点，有些犹豫地问。

　　“什么？”沈承簪低头看他。

　　姜衍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沈承簪的影子里，微长的头发遮住眉眼，相比一年之前，皮肤愈发白，下巴颏很尖，脸上几乎没什么肉，幸好他脸部的骨骼线条不明显，五官的线条也偏向圆润，因此才不显得嶙峋。

　　“好像——不是很安全？”姜衍有些迟疑。

　　“很安全，”沈承簪温和道，“待在我身边就很安全。”

　　“这样，”姜衍想了想，学着沈承簪之前捏他的手的动作，轻轻捏了捏沈承簪的手掌：“下雨——外面在下雨，可以不出去吗？”
　　“当然可以，”沈承簪拉起他，“怎么样都可以。”
　　雨下得愈发密了。

　　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空调开了除湿模式，沈承簪拿了一条薄毯子，盖在姜衍身上：“空调有点冷。”
　　“嗯，”姜衍说，“谢谢你。”

　　话说出口又觉得很奇怪，沈承簪对他的行为举止很亲密，大概在失去记忆之前，像沈承簪说的，他们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但姜衍有些做不到，接受沈承簪单向的亲密动作好像可以做到，但同时对沈承簪表现出同等程度的亲密举止，对于记忆模糊不清的姜衍来说，是很难做到的任务。

　　雨水密集，泠泠的雨声有一些瞬间让姜衍好像回到了那个房间，但电视机的声音一直在响，综艺节目的欢笑声使他回到现实，转过头，他看到巨大的落地窗，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关节又有点痛，头也开始痛。

　　姜衍缩了缩脚踝，将盖在腿上的毛巾毯拉高一点，一直遮住大腿根。

　　“怎么了？”沈承簪转过头看他，“冷吗？”

　　姜衍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太能够分清，关节和头部的疼痛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他想问问Adele的，但是总是忘记，而且到后来他不再出门去看医生，但是药却一直在吃。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问：“我好像要吃药。”
　　“......”

　　沈承簪坐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垂着眼，替他将毛巾毯拉到盖住小肚子，轻声问：“在吃什么药？”
　　“不太清楚，”姜衍说。

　　他想了想，又说：“齐沛应该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才堪堪想起来，顿了顿，艰涩道：“齐沛——在哪儿？”
　　“......”沈承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恨他吗？”

　　“谁？”姜衍不解道。

　　“......你刚刚说的。”
　　“哦，”姜衍慢慢反应过来，“齐沛吗？恨他？为什么要恨他？”

　　他抬起头，两个人靠得很近，这个距离，姜衍再次闻到沈承簪身上好闻的柠檬香气，他轻微地嗅了嗅，不解道：“不是说，外面有危险，那他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吧？”

　　“......是，”沈承簪说，“他没事。我安排好了。”
　　“嗯。”

　　隔着薄薄的毛巾毯，姜衍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膝盖。

　　“受伤了？我看看。”

　　沈承簪掀开他的毯子，蹲下身，不等他回答就卷起他的裤腿：“膝盖吗？”
　　“没有，”姜衍弯腰去拉他：“没事。”
　　“明天去医院。”

　　沈承簪拉高他的裤腿，检查过后没有发现外伤，仍然保持蹲在他面前的姿势：“还是现在去？”
　　“......明天，”姜衍说。

　　“不舒服的话，要早点睡吗？”沈承簪问。

　　“应该几点睡呢？”

　　“.......什么？”

　　“.......没有，”姜衍不确定道，“我记不太清了，以前好像有规定的睡眠时间。”
　　沈承簪沉默了一会儿，温热的掌心揉着他的膝盖，“规定的睡眠时间——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说，我应该在几点躺在床上睡觉，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姜衍模糊不清地回忆着，想了想，又自己否定道：“可能记错了，感觉这些可能是念书军训时候的事情。”
　　“嗯，”沈承簪点头，“可能是记错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姜衍难得地有了一点睡意。沈承簪一直安静地揉着他的膝盖，窗外的雨声混杂着电视综艺的欢声笑语，有催眠的作用。

　　姜衍靠在沙发上，歪着头，半睁着眼睛看电视。

　　“早点睡吗？”

　　沈承簪的掌心离开他的膝盖，摸了摸他的脸。

　　“好，”姜衍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沈承簪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往楼上走。

　　“沈......承簪。”

　　绕过楼梯拐角的时候姜衍突然停住脚步，两人一上一下站在楼梯上，牵手上楼梯的姿势有些别扭，但是沈承簪一刻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怎么了？”沈承簪转过头来看他，温软的光线照着他的侧脸，他像是浸润在光照里的，看上去温柔和暖。

　　“我们分开了很长时间吗？”

　　“......没有，”沈承簪走下一节台阶，好跟他站在同一级台阶上，然后双手牵起他，低下头，“怎么这么问？”

　　“......我们差点分开对吗？”姜衍抬头看进他的眼睛，轻声说。

　　在光线的照耀下，沈承簪黑色的瞳仁呈现出半透明的深褐色，像是凝结的琥珀，隐藏在睫毛下，看不出情绪。

　　他好像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中。平静的外表隐藏焦虑的情绪。

　　姜衍伸出手，学着沈承簪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脸，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啊沈承簪，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但好像能猜到一点点.......你看起来很累很累，对不起.......”
　　“没有。”

　　沈承簪突然摸上墙壁上的开关，楼梯上的灯光猝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中。

　　湿热的触感扫过脸庞，然后深埋进姜衍的颈窝。

　　他们面对面站在楼梯上，姜衍垂手而立，被沈承簪抱在怀里，他太过用力了，以致于姜衍感觉到左边第二三根肋骨间的旧伤口几乎要再次迸裂。

　　“对不起，姜衍。”

　　他听见沈承簪在说话。

　　“是我对不起你。”
　　然后感觉到肩颈处的流淌的湿热的触感。

　　他怎么又哭了。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沈承簪是怎么样的，但直觉告诉他，沈承簪不会是经常掉眼泪的人。

　　姜衍慢慢抬起手，一下一下拍打沈承簪的后背，“没有的。沈承簪。没有对不起我。”

　　“——我过得很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