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傲天贴身保镖养成计划》晓山塘

67、玄枢妙转

　　霎时人墙合拢围近，纷乱寒刃裹挟劲风，猛然欺至。沈丹青本能退后，却已被紧紧包围。

　　就在这时，院墙彼端忽地掠起一道身影，如星影一般，迅疾飞纵而来。

　　眨眼白光劈落，只一瞬便将她头顶那团纷乱交织的刀网震散。沈丹青一阵恍惚，再抬眼时，已见那人影在她身侧站定，腾出未用剑的左手护住了她。

　　沈丹青看清眼前之人面容，蓦地呆住。一袭淡青衣摆，随风翻飞，长剑亮白如镜，倒映日光环绕身周，更衬出这身段颀长，萧然清举。

　　不是陆回风，还会是谁？

　　她原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看到他出现在眼前，竟有一种近乎虚无的飘渺之感。

　　直到被他温暖的手，坚实地握住。

　　“习武即修身，不可欺凌弱小，原是根本。”陆回风直视何为仁道，“用这等阵仗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们还要脸吗？”

　　“你……”何桎轩早已按捺不住跳了起来，冲父亲喊道：“爹，你不是说这小子已经……”

　　何为仁显然也十分震惊，眼中难以置信之色已然无法控制，死死盯住陆回风的脸，道：“你……你怎能挣脱……”

　　陆回风左手微抬，亮出一截短绳，扬手掷地，淡淡瞥了那父子俩一眼，道：“难道何庄主还没发现，昨夜我出现在您面前，根本就是故意的？”

　　何为仁瞳孔急剧一缩，即刻摆手示意众人攻上。陆回风气定神闲，即刻挽剑出势，但见人影纷乱闪过，他为回护沈丹青，脚步始终未离开她身周三尺界内，剑意走转，点、刺、削、挂，招招滴水不漏。

　　只听得一连串的“哎呦”叫唤，大半侍从手中兵器，都已当啷落了一地，中招之处，有在手腕，又或肘臂胸前，个个捂着飙血的伤口疾步退后，连看陆回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惧色。

　　“你这剑法，是从何处习得？”何为仁眼中又多了一重惊色，“难道是山海派……不，这绝不是山海派的剑术！你这小子究竟师承何处？从实招来！”

　　“不过随手比划，何庄主何至于如此惊慌？”陆回风气定神闲，“倒是贵庄手下门人，身法如此稀松，想是疏于操练已久。莫非是您仰仗赵八荒行事，已成了习惯，所以自己的人，也就用不上了？”

　　沈丹青恍惚回神，听见这话，眉心倏地一紧：“陆回风，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庭院上空，流云依旧奔涌。倏尔划过一道闪电，击中暖阁鸱吻，急雨紧随而落，激起池塘水花无数。

　　沈丹青依稀想起，昨夜梦里也曾见过这样的雨，却不知这声响，分明来自梦外。

　　她昨晚实在疲倦，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却不见那扇未阖的窗外，急骤的风吹着密雨，打得窗扉摇曳作响。

　　陆回风内息紊乱，非但无法流畅运转，反倒隐约察觉，那经脉烧灼之感又有发作的迹象，未免打扰沈丹青歇息，即刻翻窗到了室外，走出屋檐下，任无边冷雨浇得一身湿透，周身静脉那异样的抽搐与灼烧之感，终于稍缓了些许。

　　他重新尝试，却依旧使不出内力，正苦恼着，忽听得些微不同于雨声的响动，循声走去，却见一道人影倏忽从临院高阁的屋顶上飞掠而过，快步追去，那道身影却又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中。

　　陆回风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出了客房所在的小院，本待回头，却忽然听见一个暴躁的男声：“奶奶的，老子还就不信了？”

　　这声音，似乎是来自那个带松花色头巾的男人赵九全。跟在这声话音之后，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雨中，一路小跑，追上前边的影子。

　　回想前半夜听到的何家父子那一番交谈，这沆瀣一气的双方之间，似乎还藏有别的嫌隙。陆回风心怀疑窦，即刻闪身借由屋墙遮挡身形，悄然跟上那个脚步。追出一段路后，忽听得一声沉喝：“赵八荒，老夫还是得提醒你一声，说话办事之前，得多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你背主叛逃，一身血债。若非老夫慈悲收容，传你武功，谁又能容得你们活到今日？”

　　“那也是老子替你办事换来的。”赵八荒骂道，“老子劫道杀人挣的黑钱，哪一票不是你占大头？合着恶人都是老子来做，还得巴巴配合你们父子俩做戏，打造锄强扶弱，路见不平的美名？”

　　何为仁听罢，只是冷笑。

　　“你倒是说说，今日这票怎的就与之前不同？那‘七星大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令你为博那小子信任，当众悖约，还杀了我十几个弟兄？”

　　“弟兄？”何为仁嗤笑出声，“不就是那赵九全替你招揽来的狗吗？这种腌臜货色，外头要多少有多少，死这一茬，再找几个就是了。”

　　“那九全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赵八荒捏紧拳头的身影，“他可是老子亲兄弟。真要抹他脖子也就算了，下毒废他武功，又算什么东西？

　　赵九全喘着粗气，终于赶到赵八荒的身后，弯腰扶着膝盖，冲赵八荒道：“八哥你跟这黑心肝的玩意儿废什么话？不给解药，明儿咱就敲锣打鼓上玄武县大街，把他何家做过的脏事儿一件件抖落出来，让全县人都听听！”

　　陆回风依旧藏身暗处，虽也是刚刚赶到，到底耳力不逊，一番对峙之言，都听得七七八八。

　　他沉吟片刻，隔着屋侧廊沿花槅微微探头，借着一闪而过的雷电光芒，正看见何为仁两指捏着一只细颈小瓶，信手递到兄弟二人眼前：“吟风散解药在此，他既是你的兄弟，就不该为了外人而离心。事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

　　赵八荒一把抓过解药便丢给了兄弟，赵九全急急打开木塞，才倒出一颗，便见何为仁欺近，当即扬手一甩。

　　几乎同一时刻，赵八荒也伸出了手，一道劲气径直将那小瓶拍飞，打了个旋窜上高空，竟掉在了屋顶上。

　　陆回风抬眸望去，只依稀看见那小瓶似乎正被卡在瓦槽的缝隙里，斜槽水流不断冲刷，偶尔浮起些许，打两个滚，又停下不动。

　　这般尴尬情景，看得他愣了一愣，正思忖有何法子能拿到此物，却又听见了赵九全的吼声：“八哥！你这是干啥？还不帮我杀了这老匹夫，给咱家弟兄报仇吗？”

　　陆回风回眸望去，目光穿过浓夜笼盖的雨幕，只隐隐看见那三道人影斗在一处，不消片刻，又是一道闪电撕裂长空。赵八荒一手提刀，严严实实地护在何为仁身前，猛地递出一记挺刺。

　　本该躲开的赵九全，竟然一步未动，不偏不倚被那刀洞穿心口。刀剑透骨而出，淋漓鲜血顷刻便被雨水冲散。

　　陆回风远远瞧见，只觉那赵九全迟滞的身法，全然不像用过解药的模样。

　　“你……”赵八荒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解药……是假的？”

　　“怎会有假。”何为仁气定神闲负手，嗤笑出声，“只是那吟风散克制内力，一旦用了，便会入侵奇经八脉，要等解药起效，少说也得三个时辰。”言罢，提身抬起一脚，当即将那赵九全踢了出去。

　　倏尔一道疾电劈中屋顶。陆回风瞳孔骤缩，未及思索已迅速往屋后闪避开去。伴随惊雷声响，碎瓦带动气浪，掀飞那只卡在槽缝间的细颈小瓶，在空中打了几转，划开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坠落地。

　　只听“叮”的一声响，那只瓷瓶刚好落在了他脚边，瓶颈震断崩飞，只剩了个瓶肚，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半圈。陆回风迟疑片刻，俯身拾起，好奇往手心倒了倒，只见一颗湿透的褐色药丸裹着混浊的雨水，无声滑落至他掌心。

　　他不由得蹙紧了眉。

　　都脏成这样了，还能吃吗？

　　“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雨幕之中，再度传来何为仁冷厉的话音，“一同埋后山去。和昨天那个断了胳膊的一起，免得陈尸库房，叫人看见了麻烦——”

　　漫漫长夜，风雨骤烈。

　　凄清的冷雨裹着浓烈的杀意，惊散昨宵寒梦。

　　陆回风轻轻一掸长剑，震落水花无数。铮声响彻周遭，也将沈丹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昨夜凑巧，看见那赵八荒与他们争执，机缘巧合得了解药，”陆回风看了看她，淡淡说道，“只是药物起效需要三个时辰，我听他们说，打算夜里就动手，便只好主动现身，假装去何为仁房中翻找解药，闹出动静令他察觉。”

　　何为仁闻言，不觉嗤笑，溢满杀机的眸底又多了一丝阴鸷：“难怪昨夜你敢允诺，还让老夫把你捆起来。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你这竖子，竟敢诓骗老夫！”

　　“陆某向来只说实话。只怕是何庄主自己记岔了。”陆回风挺剑直指他道，

　　“要我坦白真相，就得平安把她送出山庄。您亲口答应的，如今，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