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世界名画 ...
-
老头早被吓慌了神，听到问话，颤巍巍朝她一指，旋即寒光涌动，不过刹那，沈丹青喉间便已多了四把明晃晃的钢刀。
她下意识把手环抱双肩，尽量远离刀锋，心顿时没了底。
“哎——别吓着人，”护法轻佻打量她一番，拂手推开几个喽啰的刀，信步踱至她跟前，轻挑打量一眼，“哟，倒还有几分姿色。”
“来，和哥哥说说，昨儿咱们帮主是怎么被你给弄走的？”
“帮主？”沈丹青满头疑问。
昨天被那少年抓走的大汉，居然还是个帮主？
“他……受了点伤，”沈丹青犹疑开口，还让我找药帮他疗伤，可后头有人追他，在这打了一架，然后……”
“然后什么？”护法紧盯沈丹青，眼里直冒冷光。
“然后……”沈丹青心下犯怵，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然后就被那人给抓走了。”
“放肆！”一喽啰尖声喊道，“哪来的杂碎？竟敢在咱大沙帮头上动土！怕是不想活了！”
沈丹青当即抿上了嘴。
那护法却盯住了她，缓缓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说被人绑了，怎就见得那绑人的不是你？”
沈丹青一听这话，当场愣住。内心已开始咆哮：青天大老爷，可以这么冤枉人的吗？
护法越发得意，一双眼贼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起了转。沈丹青看穿他的龌龊心思，暗自一咬牙，当即说道：“我骗你们干什么？我就是看见有人绑了他。不信？这就给你们画下来。”
说着，即刻走到那张鸡翅木桌前，铺纸拿笔，掭墨之际，眉心倏地一蹙，悄无声息抬头瞥了一眼这帮不速之客。
一上来就找茬，显然不是善茬。自己要是就这么把线索给了他，该不会被灭口吧？
就算侥幸偷生，让掌柜知道她有这本事，也难免怀疑那幅《斛律金像》的真假。她思忖着，笔尖稠墨淋漓，啪嗒滴在宣纸一角。
沈丹青立刻回神，用笔抹了几下，刚好勾勒出一顶长纱帷帽的形状，灵机一动，低头又添了几笔。画完之后，满怀欣赏之色捧起纸张，轻轻吹了口气。
“这么快？”
护法瞥见此景，顿生疑心，当即抢至桌前，夺过画纸一看，眼中杀机骤现：
“你爷爷的，敢耍老子？”
话音一落，巴掌拍上桌面，正中昨夜刀痕。只听一声轰响，木桌当场裂成两半，摇晃着倒下。
桌上画纸也跟着一分为二，飘飘曳曳飞到半空，露出画在角落里的“人”来：
那是个头戴帷帽，四肢只有火柴粗细的小人。细得发慌的胳膊上，还像模像样地加了一横，权当是他的剑。
而早趁他说话的功夫，极具先见之明的沈丹青便已溜到了柜台后，攥笔直指他道：“哎！动口不动手。画都画了，你还想怎样？”
“你画了个屁！”护法一声令下，随行喽啰已然朝她围拢。
老掌柜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灰溜溜打算逃走，却被那厮一把揪了回来，扼住咽喉。沈丹青下意识制止，却被几个喽啰的刀拦了回来。
“你们……”沈丹青瞳孔急遽一缩，眼见老掌柜憋得脸色青紫，脑中的弦倏然紧绷，几乎出于本能，高喊出声，“住手！”
护法紧扼掌柜咽喉的手随之一滞，斜眼朝她觑来，眼中杀机毕现。
“我是想说……”沈丹青按了按胸口，极力压下那颗跳动不安的心，冷静说道，“就算你杀了我们，也已于事无补。倒不如让我将功补过，带你们去找那个绑匪。”
“哦？”护法嗤笑出声，“你连张画像都画不利索，当真看清那人模样了？”
“手笨，也不代表眼瞎。”沈丹青极力把心咽回肚子里，不住暗示自己镇定，眼见掌柜的翻了白眼，连忙喊道，“这老头昨天都不在店里，你逼他也无用，还不如——”
话音未落，护法五指一松，老头枯瘦的身躯随之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一旁的四个喽啰，也顺从那护法眼神，纷纷挤进柜台，架起沈丹青，生拉硬拽出了店门。掌柜捂脖咳嗽，惊慌失措爬起，耳边隐约还能听见门外的声音：
“朝哪个方向？”
“不就是那边……”
——
沈丹青素来过目不忘，昨日虽是瞥了一眼，却已记住了玄衫客离去的方向。本想指个路就溜走，却架不住那几人都围住了她，只好叹了口气，在前边带路。
正值深秋，凉风萧瑟。沈丹青揣紧衣袖在前边带路，一路始终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周围动静。经过树林之际，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暗自想道，若在此处趁乱逃走，借由林木遮掩，不知有没有脱身的希望。
但她没走几步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林间道路崎岖，四面荒草丛生，实在不好走，就此贸然逃走，万一又被逮回来，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护法尖细聒噪的声音：“啧……怎么酒又没了？”
她眉心一动，当即抬头望去，只见护法掏出腰间的葫芦，撅开盖子抿了一口，五官都拧成了一团：“真他爷爷的晦气，一天天的净没好事。”
一旁喽啰跟着附和，不时乜她一眼，显然把这锅也都扣在了她的头上。沈丹青内心嘀咕他们贼喊捉贼，凑巧听了一耳朵打酒的字眼，忽地想起，沿着这条路往西走，道上似乎有家酒肆。
不然……就把他们引去打酒，然后趁乱逃走？
“几位爷先别急，前边就有酒肆，不妨咱先过去那儿，也好歇歇脚？”沈丹青说着往西一指，向那护法等人投去询问的眼色。
“哦？”护法眉梢飞扬，眯起眼睛朝她看来，“你这妮子，怎忽然又转了性子？想耍花招不成。”
“那也得我办得到啊。这不是——急各位爷之所急吗？”沈丹青压下心头恶心，堆起讨好的表情，故作奉承姿态。
护法见她这般，不怀好意挑唇，颇为轻佻地乜了她一眼，一双眼珠里蓦地流露几分轻浮之色。
沈丹青刚好转头，未曾看见他这神情，不见几人阻拦，便即迈开步子，往那酒肆方向寻去。殊不知那护法的眼睛，几乎已经黏在了她身上。
她虽出城不多，但还记得那条通往酒肆的小路，眼看前方越发僻静，周围却空无一人，心却犯起了嘀咕：怎么还没到？
是记错了，还是那酒肆生意不好，又搬了家？
她心中顾虑重重，想着此事，越发出了神，额前不知不觉沁出一层薄汗，茫然回顾一番，掐算路程，已然走了大半日光景，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计算有误。
当年路过酒肆，是为取货之故，乘车而行，眼下却是徒步，少说也得傍晚才能到达。周围聚着这么些瘟神，真等到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沈丹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察觉眼睫雾蒙，即刻掏出帕子擦汗，却忽地感到一股臭气欺近，一时受惊，大跳开去。
“你这妮子打着什么主意，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酒家？”护法眸色冷然，当中夹着轻佻。
“就快到了！”沈丹青连忙解释，拖着酸胀的腿，飞快走了几步，指指前方道。
护法没有吭声，一双三角眼再次盯住了她。沈丹青攥紧帕子，提心吊胆，拨开障目的荒草，又往前走了几步，倏地瞥见酒旗一角，赶忙指道：“你看！”
她的确没记错，只是昔日的酒肆，早已重新装潢，经营起了客栈的生意。沈丹青心里还在嘀咕，便被几个喽啰推搡进门，不情不愿在他们选定的大桌旁坐下了身，不等伙计相迎，便自取了坛酒，破开泥封。
“来，你也喝！”护法拿了只酒碗灌满，推到沈丹青眼前。
“大哥，”沈丹青飞快想好策略，强作镇定道，“昨晚那人的模样，我记得还不是很清楚，一会儿要是喝高了，把什么都忘了，不是耽误你们的事吗？”
护法听了眯起一只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几个喽啰却叫嚣起来：“你丫的什么意思？给脸不要脸？”
“不不……”沈丹青连连摆手，心想自己真是自掘坟墓，正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大门门帘被人掀开，跨入一条修长的腿来。
腿的主人是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少年，容貌清俊，与他挺拔的身量相得益彰。
沈丹青看第一眼觉得养眼，第二眼便察觉了不对劲。
怎么有点眼熟？
她的心下猛一咯噔。
这不就是昨日闯入店里的那个玄衫客吗？
苍天有眼，居然真让她给撞上了！沈丹青喜形于色，然一想到护法等瘟神还在身旁，又忙收敛表情，心里盘算起来。
同桌这位不知所谓的护法和他一干手下，真可谓是恶臭至极。言语轻佻，野蛮无耻，就算她能顺着他们，定也落不着好，没准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那个少年……她心下犹疑，下意识又多看了一眼，正见他在窗边坐了下来。唇颊虽无表情，眸底却缀了光，与上回所见那副孤冷淡漠之态判若两人。
她忽地想道：话本里的江湖中人不都分正邪两派吗？没准……这少年是个正道子弟呢？
正想着，近前猛然多出一股臭烘烘的酒气。沈丹青眉心一动，蓦地扭头，竟见那护法讪笑着靠了过来。
“小美人，我看你这推三阻四的，别是心里有鬼，再不好好交代，大爷要你好看。”护法醉醺醺说着轻佻的话，一条胳膊便往她肩膀搭了过来。
沈丹青头皮发紧，一个弯腰躲过，见他脸色变了，当即站起了身，余光一瞥那少年，立刻有了主意。
“就这么点酒水，哪够大哥您尽兴呢？”她不得不堆起笑脸，心弦却已绷紧，“我再去给你们拿些。”
言罢，不迭迈开脚步，直奔那少年后方的柜台，抱起一大坛酒，沉默片刻，方往回走。
她特地选了较大的坛子，好让自己吃力的动作更加合乎情理，放慢步履经过少年桌旁，脚下略一停顿，假装停顿歇息，借由裙裾遮掩，微微抬腿，用脚后跟在桌角轻轻撞了三下。
少年略一蹙眉，疑惑抬眼打量。沈丹青却已迈开步伐，加快脚步回到大沙帮等人跟前。
“小娘子还挺懂眼色——”护法眼中已有醉意，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猥琐，说着便待摸她的手。
“我来给您倒酒。”沈丹青十分生硬地用酒坛别开他的手，倒满一大海碗，趁几人推杯换盏之际，悬着心回头望去，目光刚好对上那少年望过来的眼神。
朗星般的眸子，仍如上回抓了人后，离开妙书阁时一般冷然。
四目交会片刻，少年略一偏头，瞥向护法等人，眸底清光流转，沉默片刻，蓦地站起身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世界名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