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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八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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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名同姓吗?秦时纠结着伸出手按了19。数字亮起的暖光让秦时心里舒服了不少,他稍微欠身好让楚秋郁按楼层。
楚秋郁双手插兜垂着眼一动不动,秦时想着可能有人和他同楼层,他也不多问,干脆直接打量他。
他说他是楚秋郁,两个月前,秦时做的那台十三个小时的手术的警察也叫楚秋郁,但是那个警察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没听说醒过来了啊。主要是他也确实没记住那个警察的长相,毕竟做完手术满身管子……
秦时咬着唇角的干皮思考,最近天变干了,他又懒得涂唇膏,嘴唇老是干裂起皮。
“别咬了,都出血了。”
“啊?哦。”秦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一些不好的小习惯,认真思考的时候会咬嘴唇、咬指甲、甚至咬铅笔。
秦时擦擦嘴,果然手背蹭上了一丝红,随手抹掉,秦时正了正身子不再盯着楚秋郁看。
楚秋郁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好笑:“你刚才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很熟悉。”秦时实话实说,他确实感觉楚秋郁有点儿像那个警察,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先不说伤那么重会不会醒,就算醒了术后的护理也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到这种地步的。
就算有奇迹,也不能这么奇迹吧?不对,这种程度都不叫奇迹了,直接封神吧。
“你是在搭讪吗?老土。”
秦时白眼翻到后脑勺,也不管电梯还有其他人,拔高了声音回怼:“啊对对对我是在搭讪,你长得好看行了吧。”
果然身后传来一些细细的笑声,让人恼火。秦时一向习惯在外人面前维持的谦谦君子形象轻而易举毁于楚秋郁的冷言冷语中。
怎么还不到,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秦时愠怒地抬头看了眼楼层,一心只想赶紧回家。
但电梯停在十八楼一动不动,既不开门也不上升。
“这电梯怎么停在十八楼不动啊?”一个女生怯生生的问道。
“是不是又坏了?”秦时按了紧急呼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心底腾起一片不好的预感,十八楼——十八层地狱。
如果电梯失灵,从十八楼掉下去那可真的要去十八层地狱了。
秦时猛吸一口气靠在电梯厢上,他全身绷紧,额头都蹦出了青筋。
“你怎么了?幽暗恐惧症?”楚秋郁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摸他额头。
秦时摇摇头,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所有的人在十八楼之前都没下电梯。秦时冷汗直冒,薄薄的毛衣瞬间有了湿意,不会这么巧大家都在十八楼或者十九楼吧?
虽然他平常不和邻里来往,但平常见到还是会有印象的,但是电梯里这几个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住几楼?”他戒备地看向楚秋郁。
“……”
楚秋郁没有说话,干脆盘腿坐下,从口袋摸出烟,抬头看了看电梯里的人,还是把烟装了起来。
两个女生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拿着手机按了半天了,一点信号都没有。
“怎么办没信号啊。”
秦时与其他人保持距离,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掏出手机一看,确实没信号。秦时伸长手又按了几下紧急呼救,完全没反应,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从脚底攀爬到心脏,压在他的心头越来越重。想了一下,他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万一掉下来还能多个复活甲。
不对,复活甲说法不准确。秦时自嘲地笑笑,现实生活中人死又不能复活,这顶多算是救命稻草。稻草如果给点面子他就能活,如果稻草也只想躺平谁都救不了。
秦时这样想着心情没之前那么慌了,他学着楚秋郁席地而坐,单手撑着脸颊打量其他人。两个女生都是长发,一个大波浪,一个黑长直,相貌都很出众。
“好看吧?”
秦时被突然凑到耳边的楚秋郁吓到,压低声音骂道:“滚。”
“别这么凶,这说不定就是大家最后一晚了,还不如开开心心聊聊天。”楚秋郁伸长腿,侵占秦时的领地。
秦时往角落挪了挪,但电梯就这么大点儿的空间,挤了六个人,还能往哪儿挪?平均下来每个人的空间也都无法控制在社交的舒适距离。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黑长直的女生听楚秋郁这么说都被吓得带上了哭腔,
“这种小概率时间如果在买彩票的时候遇到就好了。”一个卷毛男生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背着单肩包划着手机屏幕,“我还欠了不少花呗没还呢,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会联系你家属的。”楚秋郁接话道。
“不好意思,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啧,那这金融机构也敢借钱给你啊?”楚秋郁不屑。
秦时白了一眼楚秋郁,这人大脑什么构造?人家孤身一人难道不应该适当地表示一下同情吗?
小卷毛丝毫不在意楚秋郁的冷讽,依旧嘻嘻哈哈的跟他聊天。
“我叫齐文,你叫什么?”小卷毛蹲到楚秋郁面前。
“楚秋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齐文把单肩包放到屁股底下垫着,挨着楚秋郁坐下。
秦时双手搁在膝盖上,身体放松靠在电梯厢壁,多亏了楚秋郁和齐文,电梯内气氛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他也愿意开口交谈:“我是秦时,住在十九楼。”
“我叫张睿涵,住在十八楼。”黑长直的女生挨着大波浪说道。
“我叫孙桐,也住在十八楼。”说话的大波浪涂着大红唇,性感火辣。
“我叫陈熙海,也是住在十八楼。”板寸男生带着棒球帽,帽檐下流畅的下颌线有一道细小的刀疤,说话生硬冷漠。
“原来我们都住在十八楼啊?”齐文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呵欠。
秦时心脏突地一跳,他们难道不认识?
楚秋郁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将他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们互相不认识吗?”
“不认识。”
四个人纷纷摇头,他们互相都没见过,如果都住在十八楼应该或多或少的见过一两面。
楚秋郁看秦时变了脸色,存心逗他:“十八层地狱哦~”
秦时不屑地哼了一声,闭上眼心里开始循环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齐文挨着楚秋郁坐,哪怕是故意压低声音他也听清楚了,恶劣的跟着起哄:“不如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
两个女生抱在一起,纷纷拒绝。
楚秋郁好笑的看着他们,胳膊肘戳戳身旁的人:“你给我讲吧。”
齐文摩拳擦掌,刚要开口,楚秋郁抬手打断他,伸长胳膊拉过秦时,说:“一起听呗。”
秦时很反感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想要挣开楚秋郁的钳制。楚秋郁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掐住他的后颈,把他往自己身边拉。
秦时身子拼命往后仰,楚秋郁也没料到他这么抗拒,怕他受伤就松了一部分劲。秦时依旧鼓足劲往后挣,楚秋郁一卸力,他就摔倒电梯厢壁上,后背与厢壁碰撞,众人明显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晃动。
“啊——!”张睿涵尖叫出声,抱着头蹲下。
轿厢晃动的更加厉害,两个女生纷纷半跪在地上抱在一起。齐文半起身的姿势把楼层又重新全按了一遍。
陈熙海皱着眉去扒门,秦时揉着酸疼的肩膀起身,刚想去拦,被楚秋郁抢先一步。
“别乱动!”楚秋郁怒吼。
陈熙海被吼感觉有些难堪,松了手往后靠。
“跟我学。”秦时紧握电梯扶手,从头部到整个背部都紧贴着电梯的内部墙壁,呈一条直线,双腿的膝盖弯曲,踮起脚尖。秦时心里也知道就算能减缓冲击力,但这从十八楼掉下去基本也是无用功。
众人看着秦时的姿势有样学样。
电梯晃动的更厉害,楚秋郁紧靠着秦时握住扶手,指尖相触,楚秋郁凑到秦时耳边道:“我其实也对你有种熟悉感。”
说完楚秋郁摆正了身子,头紧贴在厢壁。
轿厢一顿一顿地抖动着,照明灯也开始频闪,秦时不断深呼吸,没空去想楚秋郁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心只想掏出手机给父母发条信息交代一下后事。
电梯晃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好像真的听见秦时的心声一样,留出时间让他交代后事。手机没信号,他打开备忘录,快速敲下了银行卡账号密码和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最后他在末尾加上一句话:
爸妈,我没有辜负你们。
“写遗书呢?这么悲观?”楚秋郁眼尖地瞥见他的备忘录,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好可爱”的情愫,他蹙眉惊讶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眼神这么好?”秦时有些不满,“这么好的视力都用来窥探别人隐私了?”
“我可没那个兴趣。”楚秋郁点点他的手机屏幕,揶揄他,“你自己老年人眼神,字体调这么大,都戳我眼珠子了——没想到秦先生看起来这么年轻,眼神却和我爷爷一样啊。”
……他妈的。
秦时懒得搭理他,头枕着厢壁闭上眼缓解紧张情绪。电梯的照明灯还是在频闪,轿厢内气氛很压抑,除了纷乱、粗重的呼吸声,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这一身咳嗽仿佛煽动台风的蝴蝶,电梯又开始晃动了。
这一次的晃动来得急来得快,众人纷纷维持好自救的姿势,紧闭双眼一切交给老天。
电梯开始急速抖动,然后骤降。
秦时心跳如擂鼓,极度的恐慌中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不用睁眼他也知道是楚秋郁。
电梯骤降只几秒钟的时间,秦时就被一阵剧烈的痛感包围,刺鼻的血腥味、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和哀嚎声、浑身无法言明位置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
秦时感觉自己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不断被利剑穿插,他想睁眼,眼皮仿佛被缝上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小秦,小秦——醒醒——”
谁?谁在叫他?
“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