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陵记忆》橘子灯笼

59、终结

　　很明显，他是想要攻击琴鲤，并且是用着一种必须将其斩草除根的信念在攻击。看着林知仪气势汹汹的样子，崔灵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拼命，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似乎不再顾忌自己的生命了，他生命的全部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击而存在。

　　“你看看你来到人间都做了什么吧……”林知仪不知使用了什么术法将琴鲤困住，这是崔灵媛第一次看到琴鲤如此窘迫的样子。或许并不只是第一次，因为琴鲤早先也被舒颜和林知仪暗算过一次。只见他缓缓走上前去，眼里充盈着血丝，似乎有无数的恨意和杀意正从里面用处，“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会反制敌人吧？”

　　崔灵媛此刻才明白，眼前再不需要自己出手了。她和卫遥都看出了这点，因此一下子感觉轻松了很多。他们知道琴鲤是真的轻敌了，才会中了套：琴鲤向来不把林知仪放在眼里，此刻也不例外，所以给了林知仪可乘之机。虽然她先前吃亏过一次，但对于林知仪这个普通人类，她竟没有再度设防。

　　“我以为你上次只是想要夺取皇宫里的权力罢了。”琴鲤苦笑着，但她也意识到，林知仪的术法是真的对她起了效果。在林知仪的攻击之下，她的笑容逐渐变得凄厉可怕，仿佛是在迎接死亡的到来，她想要挣脱却显得无力。那笑声似乎让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黯淡了下来，只剩下无尽的地狱在等待。

　　“我的确想要皇宫里的权力，但我更想要的，是你的性命。”

　　林知仪缓缓走上前去。他用手拉扯着自己的领口，这让崔灵媛想到了曾经舒颜告诉她的一些秘密：林知仪身患一种怪病，必须要吸血虫时刻帮他清理身上的伤口才行。他能走到这一天，也是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坚持到现在的。而现在的他似乎要拉扯出自己所有的伤口，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痛苦。

　　崔灵媛已经不忍心去看，因为林知仪仅仅只是稍微拉扯下自己的领口，那斑驳的血痕便已经清晰可见。鲜艳的血迹似乎要慢慢渗透出来，即使她只是个旁观者也感觉到了极大的痛苦，可此时的林知仪脸上却显露出了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或许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吧。

　　“我要你听着，”林知仪看着琴鲤，“听听我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他和卫遥一样啊。这样的林知仪让琴鲤想起了卫遥。卫遥也是和他一样，曾经小时候经历过许多痛苦……而他已经复仇。现在似乎轮到林知仪了。他也想要复仇。

　　“小时候，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喜欢术法的小孩子罢了。在遇到你的时候，我本来满怀欣喜，因为你告诉我，你能将我培养成最伟大的术士。”林知仪的声音里平淡中带着几丝嘲讽，“可那时的我却不知道，实际上我却是成了你实验的牺牲品……你告诉我宫凡坑害了无数无辜的人，但实际上你和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你没有跟我说过。”琴鲤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

　　林知仪看着自己的伤口，继续说了下去：“就算我说了，你应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琴鲤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她的笑容似乎确认了林知仪的说法。此时石狐却已经在一旁呼喊起来：“放我出去！”

　　崔灵媛和卫遥知道它是想要帮助琴鲤。尽管琴鲤对它向来也只有利用，但毕竟是石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熟人了，如果失去了琴鲤，石狐恐怕已经不知道怎么生存下去。但卫遥毫无疑问不会让它对眼前的事情起什么作用，只是用着自己紧剩不多的力气继续挟制着石狐，不让它动个分毫。

　　与此同时，卫遥也一边在崔灵媛的旁边解释了起来：“那是净湖的水草落下的。”

　　“净湖？”

　　“就是须陵仙境里，用来净化恶灵的一条湖，以前的你再熟悉不过了。琴鲤曾经在那里待了很久，恐怕对于那里头的水草再熟悉不过了。恐怕琴鲤在和林知仪的交流中也教了他类似的术法，然后不慎留下了这个伤口吧。他毕竟只是个人类，对于恶灵来说普通的一点攻击，可能带给他的是一辈子的痛苦。”

　　崔灵媛点了点头，但她此时的目光更加集中在卫遥身上，因为卫遥一定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他们所受的伤痛是一样的。

　　“我要你如此痛苦地死去。”林知仪继续笑着，但他笑容里的痛苦越来越多，“我知道你也许有反制措施，但无所谓，我要你痛苦地死去，要你看着自己所期望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为此就算我付出生命，我也无所谓。”

　　林知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如玉所在的方向。按照他们的约定，此刻如玉应当已经现身出了她身体里所有的法宝，而琴鲤也会用那些法宝完成自己的大业，只是现在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顺着林知仪的目光，琴鲤果真看向了如玉的身体。此时的如玉已经没了性命，但她体内的那些宝物仍然是确切存在的。但琴鲤已经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林知仪的攻击，她的魂魄也在慢慢逝去。琴鲤缓缓闭上了眼睛。而正如林知仪所说，她确实有反制措施，在林知仪攻击她的那一瞬，她也对林知仪下了毒药，正如她一直所教授林知仪的那般：即使自己受难，也不能让敌人好受。但这又如何对林知仪起作用？一个下定决心的人，即使是用命来赌也愿意，当初的舒颜是如此，现在的林知仪也是如此。很快，两人便双双倒下。

　　“琴鲤！”在一旁的石狐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琴鲤倒下的同时，卫遥对他的控制也有所减弱，这让它的魂魄彻底脱离了盒子，来到了已经倒地的琴鲤身边。它不断呼喊着，但琴鲤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它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只是不断用自己的力量试图唤起琴鲤的魂魄，像极了当初灵夏想要救回曦沙一样，但自然是没有半点用处，最终石狐也停止了它的声响。

　　没想到一切竟然都这样结束了。

　　崔灵媛和卫遥做了那么多事，想要对付的两个人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互相杀死了对方，而他们在其中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但卫遥反应很快，他明白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他赶忙走了上去，将琴鲤体内的护心莲的力量尽数收取，然后来到了崔灵媛的身边。经过方才的斗争，他们两人已经精疲力竭，但面对这个重要的时刻，他们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

　　护心莲的力量渐渐开始修补崔灵媛的魂魄，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恢复。一切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