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艰难的决定 ...
-
半个小时后，清江市中心医院内——
罗一夜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听话地将手中的纸质报告单递给面前的女医生。
对方看了眼崭新出炉的胃肠镜报告单，温和开口：“我看你这报告也没什么问题啊？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莺抢先一步担忧地说：“医生！他今天干呕了一上午，吃了就吐。”
女医生无奈解释道：“我知道。但是胃肠镜显示他器质上无病变，我这也解决不了单纯感觉恶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啊！回去多注意饮食，吃点清淡的就好了…”
她的手指飞速地敲过底下的机械键盘，很快就将病历本还到罗一夜他们手上。
二人刚走到门口，罗一夜不确定的回头问道，“医生？男性有可能怀孕吗？”
正在电脑上喊下一个号进来的女医生抬头，“当然啊，你没看前几年的新闻吗？最新已经发现了一部分人类经过特殊变异，可以忽视性别因素怀孕生子？”
她眉头紧皱，面色奇怪的盯着眼前健壮的男人，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什么，招招手道：“你等等！我给你加个号！”
拿着手上重新加的妇产科号，林莺重新扶着罗一夜进了间办公室。
坐在老板椅上的李医生见病人进来，和蔼地询问：“几个月了啊？这是你老婆吗？”
林莺慌忙摇手，“不是不是！我是他的好朋友！”随即用手戳了戳罗一夜，示意他回过神来回答医生问题。
罗一夜恍恍惚惚地开口：“不知道…”
李医生见惯了这样的产夫，很多都不知道自己怀孕就被送来就诊。
她将开好的单子递给一旁的林莺，“出门左拐是抽血站，先去测一下HCG吧。”
林莺继续搀扶着面色惨白的罗一夜去抽血，细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要来男产科看有没有怀孕。
医院同层相邻的走廊上，陈法枝正排着队在等给队友拿药。
药房的药师将治疗拉伤、扭伤的双氯芬酸钠乳胶随手丢给他。
刚想回一楼找人，不远处高大宽厚的背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悄悄往那挪了两步，远处的人刚好侧过脸和旁边的女生讲话。
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那天和他上｜床的男人。啧，原来是直的啊…没意思。
刚好底下推着伤员的周阳等不及上来找他，从背后单手搭上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陈法枝淡淡开口。
周阳奇怪地往前探了探脑袋，也没认识的人啊…转身赶忙追上下楼的陈法枝。
重新拿上新打印的检验单，上面高达100000的HCG值明显已经证明罗一夜确实怀孕了。
林莺不敢开口刺激看到这份报告后还处在游离状态的罗一夜，轻轻问李医生：“李医生！这…男人怀孕了要注意什么啊？”
李医生用食指扶了下鼻梁上的黑色镜框，镇定开口：“其实男性怀孕和女性怀孕差的不多。只不过男性的‘受精卵’附着在生殖腔内。女性怀孕前三个月该注意什么，男性也得注意。而且目前对男性生子的认识也就两三年，暂时只能发现男性的身体变异后，怀孕能力比平常女性弱，以及生产危险会比较高。所以平常，你们要多关注孕夫的饮食和心情…以免到时候难产。”
林莺向李医生借了张纸将她口中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李医生说的多了，抬起水杯润了润嗓子，“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事，确认怀孕后，你们得去做个b超确认受精卵附着正确。不然的话属于生殖腔外孕，是有可能造成腹腔大出血的，严重的话孕夫可能会死。”
听到这话，林莺脸色也不佳起来，匆忙拉着罗一夜去做b超。
好在结果还是好的，她不经替罗一夜松了口气。
坐在男产科走廊里，林莺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一夜…你实话和我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罗一夜双手垂落于膝间，头颅低垂，长长的睫毛搭落在下眼睑上，“我也不知道…林莺，你说我能把他打掉吗？”
逐渐变轻的声音刺痛林莺的心，她想，要是林父在这，也得心疼坏了。
罗一夜从小就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城里的父母抛弃而流落孤儿院，好不容易孤儿院从尚致集团慈善基金中分到钱救助了他，转眼间他又被一对人渣父母带回家给自己的孩子当牛做马。
他从无懈怠，在那地狱般的家庭中度过了儿童期，青春期，乃至成人期。最终靠着自己努力兼职赚的钱成功来到清江读研究生、找到工作。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又碰上了渣男邵云，最后分手时还在他的出版社大闹一番，惹得别人看尽笑话。
说实话，如若是林莺自己经历这些，恐怕已经患有精神抑郁，但罗一夜并不气馁，反而始终如阳光下最绚烂的夏花，将自己开的越来越美，越来越鲜艳。
现在他终于重拾自己的爱好当作职业，马上将成功开起一家甜品店，当紧关头却又出了怀孕的纰漏，林莺完全能理解他想要打掉它的缘由。
但她从高中与他相识后，如今已有十年，她最是明白眼前的人的心思。
他看上去虽然坚韧，却是非常渴望一个温暖的家。
而这恰恰是他在叶父和自己身上无法得到的，每每看到她和女友打闹，和父亲如朋友般亲近的相处，他都会控制自己不要靠近、远离她们。
林莺明白，这是他内心最后的一道伤疤，而他还在虔诚地等着人将它填满。
她静静地盯着眼前难得丧气的罗一夜，安抚的摸了摸他宽厚的脊背，“没事！你还有我们在。如果你想清楚了，咱们就把它打掉…我和西西一起来陪你做手术！”
罗一夜终于露出如往常般温和沉稳的笑容，他轻轻勾着唇角，点头。
李医生见到单子后，照例向他们讲解了清江市中心医院产夫建档的流程。当得知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嘱咐他如果想好了，可以去男妇科挂号打胎。
当天打完，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
罗一夜微笑着和医生致谢，并答应她自己会好好考虑的。
林莺开车平稳地将他送回公寓，很潇洒地和去见女友了。
罗一夜解开密码锁，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一室一厅，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崩溃的感觉…
第二日，罗一夜休息一整夜后感觉精神好上不少，还是坚持来到甜品店进行甜点的试品工作。
今天，他要做的是巧克力布朗尼，这也是他最喜欢的甜品之一。
顺滑的巧克力与面粉相混合，配上浓香的黄油，一口下去绵密又清甜，仿佛能让人忘记一天的烦恼。
他首先以4:1的比例将巧克力与黄油隔水融化，加入少许白糖和鸡蛋两个，待它们搅拌均匀，再覆上低筋面粉和漂亮的可可粉。
翻拌完成后再在其中一份中加上开心果碎，平铺在磨具中。
最后烤箱调至180度、15分钟，非常清新可口的巧克力布朗尼就出炉了。
罗一夜轻轻切下一角品尝了两份稍有区别的布朗尼，发现两者味道竟别有特色。
未加开心果碎的布朗尼就主要突出原始的巧克力口感，但不似一口含化巧克力般甜腻。
而加了开心果碎的布朗尼一口下去，甚至能听见清脆的咬断声，比起前者，口感更加丰富有趣。
罗一夜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两者取谁做刚开店的招牌较好，最终决定两者都留下，都摆在第一排的甜品展示柜里。
他之后又试了几种甜品，浓郁的芝士蛋糕、柔软蓬松的舒芙蕾，经典的戚风蛋糕……
挑选了几种较为特别又好吃的甜品作为招牌后，他将桌上剩余的材料和蛋糕打包好放回冰箱。
出了店门，春日夜晚还带着些许微凉的寒风吹动着罗一夜针织帽下的发丝。
自从知道怀孕的消息后，他出门就会带上帽子防寒，就算不将他生下来，他也不希望这个小家伙在自己的身体内受委屈、感风寒，至少不要像自己一样出身就有心脏缺陷…
罗一夜的眼眶被风吹得泛起泪珠，他抬手挡住眼前的空间。
就算再怎么欺骗他人，询问他人的帮助，他还是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
虽然昨天刚知道可能怀孕时，他是真的有些惊慌失措，但在单子上明明白白确认这个诊断后，他还是抱有一丝惊喜，他这样被抛弃的人竟然还能拥有家人…而这个孩子在自己的呵护下可能会健康的长大成人，而且不会像邵云一样将自己当个笑话般对待。
在做甜品的间隙，其实他已经有过思考，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哪怕有一线健康的可能，他都不想轻易将他打掉。
他的父母已经抛弃他了？难道自己的孩子也要遭遇这样的人生吗？
罗一夜带着热气的叹息消散在冷冽的空气之中，他停下脚步，望着今夜皎洁明亮的圆月，下定决心：明天就去医院看看吧。如果胎儿确认没有先天性疾病的话，他就将它生下来…
毕竟，人总不能一直孤单地活着…有了孩子，他或许会多一份快乐与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艰难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