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灯》若有萤火

2、梦初醒来已转生

　　我呼吸困难，一张薄膜隔住了我生命的源头，本能让我努力挣了出来，一片嘈杂之声，有人抱起我，然后我睁开眼。是一个美貌却脸色苍白的妇人。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她看了我良久，然后说：“叫澹台老爷进来。”
　　少顷，一个衣着朴素却器宇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对那妇人，哦，不，应该是我娘说“嫂夫人，这孩子现在就要抱走吗？”
　　“是呀，你是知道的，你宫大哥死后，二房的人都觊觎这份家产，我们孤儿寡母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害死了。我可以有危险，但这孩子不可以，她是你大哥唯一的骨血，她绝不能有事！”我娘的声音哀伤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玄景，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有，她叫千灯，请你在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后把她的身世告诉她。拜托你了，玄景。”说完，我娘把我递给那个男子，可我却看见她别过去的脸上流下一滴晶莹的泪。
　　“春梅，你带玄景走后门，绿桃，你去对外宣称我生了一个死孩子。”我被那个男子抱在怀里，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四年后，澹台府中。
　　我正在百般无聊的踢石子。自从澹台老爷把我带回澹台府后，就叫刘大娘照顾我。对外只是宣称我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他还告诉我在外人面前叫他老爷，单独的时候就可以叫他叔叔。
　　我踢石子踢累了，就坐在石阶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天空。
　　想起我这四年来，可谓是活得还不错。记得刚能说话的时候，我就迫不急待地问刘大娘“你知不知道有谁有一双酒瞳啊？”
　　结果可想而知，刘大娘吓得跌跌撞撞地去找我叔叔。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不比在天上，如果有人把我当妖怪怎么办。
　　不一会，我那叔叔就来了。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结果他只是把目光锁在我身上，良久，他扬了扬唇角。
　　第二天，他就请了教书先生来交我读书识字，我虽然在天宫里学过，可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么久了，字也发生了变化。不过还好都很相像，学起来也不费事。
　　从此以后刘大娘更喜欢我了，是呀，现在的我算什么，是神童，神童谁不喜欢呀。而我那个叔叔，看我的目光更有了一丝笑意。不过，我叔叔把我是个神童的消息封锁的很好。全府就他和刘大娘知道。我也能理解这个，我太出名对保守我身世的秘密有害无益。
　　我抬头，看着天空。不禁又想起了水神还有清浅。霏姐姐的遗愿我还没有完成，清浅也不知投身何方。想到这，我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砰’的一声，我被一块小石头击中。
　　“啊，好痛啊！是谁打我！？”我捂着被击中的后脑勺，愤怒地大叫。
　　转过身去，却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我的脑袋一下就蒙了，不仅是因为我从未见过他，还有他那不凡的长相。
　　“你是谁？”
　　“这是我的院子，你问我是谁？”他面无表情的答话。
　　“笑话！”我觉得捉住了他的把柄，不禁笑起来“这里是哪里你知道吗？这是澹台府的落梨苑，根本没人住！说，你是从哪来的！”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想看他能说什么。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啦。”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哼！”我凶狠地捉住他的手腕“走，跟我去见管家吧，让他们把你踢出王府！”这死小子不仅用石头砸我还说落梨苑是他的，一定要李管家好好教训他。
　　他皱着眉头看着抓着他手腕的手，也没说什么，任由我抓着他走。
　　刚出落梨苑，我便看见了刘大娘。便冲到她面前兴冲冲地说“我抓到了一个白痴，他居然说落梨苑是他的！”
　　刘大娘看清我身后的人时，声音变调地说“你，你干什么！怎么能这样抓着少爷呢！快放开！”
　　“少爷！”我惊奇地看着这个小男孩，他挑挑眉，仿佛再说：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不可能的，叔叔他没有连亲都没娶，怎么会有儿子。”
　　“千灯，你不知道，老爷以前是有夫人的，可夫人死后，少爷也体弱多病，所以寄养在老爷哥哥的家中。现在，少爷回来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大娘，如果说叔叔以前有妻子，那么应该会有人提到过啊，即使死了每年也应该有人祭拜才对啊。个不仅没有甚至都无人提起，那这么说，这位夫人应该是澹台府的一个禁忌了。可刚才刘大娘却轻松提起，这却很矛盾。
　　我的目光绞着刘大娘，刘大娘叹口气说“夫人的确是一个禁忌，其他下人甚至是李管家，也不过是五年前才进澹台府的，他们都不知情。千灯，你很聪明，以后你可别提起夫人。”
　　我转过头，看着这位像是凭空冒出的少爷。却发现他的脸色却也并不好看。想必是以为提到他死去的娘亲。看着他悲伤的双眸，我忽然有一种想要去安慰的冲动。可马上就被我压制了，这小子虽然是我名义上的主子身世也很可怜，但他刚才还用石头砸我哩。想到这儿，我一扭脖子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
　　我正在房里无聊地看着书，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头，一想到可能今后都报不了那小鬼的一石之仇，心中便十分郁闷，不禁重重地叹气。
　　“千灯，千灯你在吗？”牛大娘又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肯定在啊，大娘你不要每次都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好不？上午我可一直都在房里看书哩，你又不是不知道。”
　　“千灯，出事了，少爷不见了。”
　　就知道那小鬼会闹出点事儿。我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娘，人不在就找呗，找我做什么？”
　　“千灯啊，你心思细人又和少爷年纪相仿。一定可以把许多人们想不到的地方找一遍的。”
　　面对刘大娘突如其来的夸奖我不禁大哥冷战，我什么时候心思细了？和他年纪相仿？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天宫里过了几百年了。刘大娘一定是自己不想找了，才来让我帮她。
　　“好吧，大娘，我帮你找找。”说完我便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每天上午都在屋里看书，有机会出来玩玩也不错。我开心地蹦蹦跳跳，却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落梨苑。
　　“澹台甃煦”我装模做样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很奇怪，甃煦，甃是阴森的井而煦是和煦的春风，我一直想不透两者有什么关系，可这偏偏就是那小子的名字。
　　正当我准备走时，我发现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上露出一截短短的衣衫。我不禁笑了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少爷，树上好玩吗？”只见树干抖了两下，‘普’地一声，他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不过却是背对着我。
　　“少爷，大家都在找你呢。原来少爷你喜欢呆在树上，不过以后如果要上树请打声招呼，你不见了，倒霉的可是我们这些下人。”我没好气的说。
　　只看见他的身躯颤了一下，然后说“你走开！”
　　我还偏偏就不，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你叫我走我偏不。我一个箭步蹿上去，想看看他正面是什么表情，他敏感地一躲却还是晚了一步。
　　瞬间，我就像是定格住了一般。因为，我看见了，他的眼珠现在居然是。。。。。。酒红色的。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的激动排山倒海地袭来。我一直在想在哪儿可以找到酒瞳之人。可没想到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这时，他却冷笑起来。“没想到吧，没错，我就是个怪物！这双酒瞳就是证明！我就是不详的人！怎么样害怕了，看你抖得，呵呵。”说着他像看笑话般的看我。脸上满是嘲讽的笑。
　　“你应该尖叫着跑开才是啊，看你，明明很恐惧却还硬撑着。”
　　到现在我才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表现的像个刺球其实内心很脆弱，他的自卑就源于他与众不同的酒瞳。想到这儿我不禁在内心暗骂天界，这把人家的命格也写得太不好了吧。
　　“没有，你又不是怪物，我干嘛要怕”我直起身子望着他。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消失了。“可我的却是不详的人，否则我母亲为何会死？我父亲有为何不要我？”说道最后他原本平静的声音变成了怒吼。
　　“你母亲的死不怪你，你父亲不是现在也把你接回来了吗？”我也不甘示弱地回吼。其实我还想说我爹死了，娘又把我托付给别人，明明可以是小姐却变成了丫鬟。
　　“我既没有爹也没有娘，和我比起来你幸福多了吧？”
　　“酒瞳就是怪物嘛？是谁说的，我去揍他一顿！”我愤愤地说，还扬起拳头。
　　他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是呀。”我坚定地说。
　　他的一双酒瞳目光流转，里面似有晶莹闪动。他盯着我好一会儿，良久，他轻轻地说“谢谢，谢谢你这样认为。”
　　“你知道吗？从小因为这双酒瞳和酒红色的头发。我被许多人视为怪物。”
　　“你连头发都是酒红色的？”我吃惊的说。
　　“是啊”他看我一眼。继而又说“你真的不把我当怪物?"
　　“那肯定的。”我笑着说。
　　“不过，为什么我昨天见你，你的眼睛和头发却都是黑色的？”
　　“那是我爹用药物把我的眼睛和头发变成黑色的，现在药效过了，自然又是红色的了。”
　　这时，我看他头发果然如他所说，也变成了酒红色的。
　　“你。。。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他有些别扭地说。
　　我震惊的望着他，昨天他还用石头砸我，今天就叫我做他朋友，这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他看见我震惊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昨天对不起，我以为每个人都会在知道这件事后把我当怪物，所以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不好，而你，是第一个不把我当怪物的人。你。。。可不可以做我朋友？”
　　他边说着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可他不知道，我心中的那个高兴啊。这可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啊！
　　“好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说着我还拍拍胸脯，一副‘相信我’的样子。
　　他看着我的动作，失神了会儿，有马上换了个最甜的笑脸。
　　“谢谢你，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