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团》白马衔月

24、涂山醉影被踢飞

　　被大明王一掌拍飞的人，在半空中暗自懊悔了半天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了点。

　　在落地后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些移位的青丘少主，调整了一下气息，才刚拔出剑就被拎住领子又甩了出去。

　　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地的人尴尬地咬住了唇：

　　两军交战之际，百年难遇的女将星还没出手就快被这只老孔雀扔到纪国去了可还行。

　　再次滚落在地地人，低吼了一声，一咬牙现出了原身。这么多年了，跟妖怪打架的时候，总是四只爪子更好用。对面的大明王抽出长刀冲着那只白色灵狐用尽全力砍了过去，轻松躲过的人迅速的控制住了场面，与他厮打起来。

　　地面的卓里一边奋力杀敌，一边留心着天上的动静。大明王修行近万年，比起自己那个年轻气盛的爱人，实在是个老谋深算的劲敌。

　　“想不到你这个涂山小儿，倒还有点儿本事。”

　　听见跟自己过了几招的老妖发出的感叹，她冷笑一声，虚晃几招后，朝着那老妖的颈窝扑了过去。涂山醉影数不清自己身上被大明王喇出了多少口子，流了多少血。她只记得死死咬住对方的颈脉，摁住对方胸口的爪子，被拼命挣扎的大明王生生的把骨头掰断了。

　　等半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松开，都已经满身是血，白狐嘴角撕裂浑身染血的样子触目惊心。大明王捂住颈部的巨大血口，慌不择路地退回了山谷深处。

　　“涂山小儿，我劝你即刻掉头回去，你若再穷追不舍，今日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大明王的声音从深谷里传了出来。

　　“老妖怪，哪怕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在此地。也不会回去的，我青丘数万子弟有去无回的亡魂，还等着你还呢。”

　　恢复人形的青丘少主换了只手抽出短刀，调动了自己全部的内息，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谷。

　　“竟然让稚女挂帅！青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如今尔以三千将士敌我两万精兵，断了手还来送死，涂山氏啊涂山氏，真是可悲又可笑。”

　　大明王的声音环绕在卓里的耳中，身边是刀剑喊杀声整天，谷内正鸣镝啸厉的呼喝不断，他的心乱如麻，一面要杀掉眼前的敌人，一面却担心只身入了深谷的爱人。

　　山谷里的涂山醉影，却比方才在半空中多了几成胜算。这山谷里幽暗无光，大明王已经有些摸不清方向，出去的路都被她召唤的熊熊大火堵的死死的。对面的人越来越焦灼，她也越来越淡定。

　　铠甲里有黏腻的汗水混着血液顺着脸不停地滴落在地上，胶着一阵后，大明王有些体力不支，浑身是血的人冲上前，把短刀当胸扎了进去，她紧紧握住手用力地把短刀推到没柄。

　　被扎中心脏的人伸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一个女娃娃，这样一心求死是为了什么？”

　　喘不上气的人艰难地喘着粗气答道：

　　“尔之将死，何谓雌雄？”

　　脸色发紫的人，越来越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用残存的意志死死地按住那把短刀。直到一柄长剑将大明王穿喉而过，她才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拔出剑的人弯腰将她扶起，一边为她顺气，一边解下头上的长巾擦着她嘴角的血。

　　“卓里，外面如何了？”

　　少年沉默地擦着她身上的血迹，不发一言。扯下了她腰间的软鞭，把短刀深深插进石缝里，趁她喘息愣神之际，把她剩下的一只手绑在了石壁旁。

　　“醉影，你留在这里等我，我若赢了，我来接你，我若输了。。。援军接你。”

　　下了极大决心的卓里，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转身冲进了火海里。留下那个被困在在原地的少主，她已经只身杀了大明王，断了一只手，剩下的事，也该由他来护她一次了。

　　被雀族士兵围城一一团的将士们，靠得越来越紧，援兵的马蹄声已经愈来愈近，他低头拔出射进胸口的短箭，脸上浮现出一个肃穆狠绝的笑意。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你快点跪下投降才是。”

　　少年的猩红的双眼掠过一丝杀意：

　　“今日，在青丘的山谷里，听那些亡魂百鬼夜哭的是你们才对。”

　　话音落，刀剑起，他带着所剩无几的将士，死死地挡着了山谷入口。前方是百姓安乐的紫云山，被他护在身后的，是整个青丘的未来，也是他的皎皎明月。

　　脚下的大地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血腥之气也更重了。惊慌失措的雀族士兵射过来的短箭如暴雨一般穿过了铁甲战衣，再也站不住的卓里跪在地上，艰难地转过血污斑驳的脸：

　　“”醉影，援军来了。”

　　青丘跟雀族的这一战，随着大明王的离世结束得异常快。硝烟漫天，喊杀声震耳欲聋的场面只持续了一日不不到的光景，从青丘外围到山谷门口的路横尸遍野，血水横流。

　　被抬回去的涂山少主，终究是没能看到跪道泣涕的民众，扶着她的车驾连声道谢。也没能听见她的战绩迅速传遍三界，各族对她的赞誉有加。

　　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日，梦里她一个人站在一望无际的战场上，熊熊的火光把天空映得一片血红，四周都是头破额裂的将士。不远处是狞笑的大明王，城门上高悬着亲族的头颅。

　　她朝着不远处的大明王走去，却发现自己伸手怎么也触不到对方，而大明王的脚边，躺着没了气息的卓里。

　　正在梦境里茫然无措的人，突然望见城楼下多了个一袭白袍的人，他握着拂尘穿过尸山血海朝她伸出手：

　　“铁头，你快醒醒！”

　　终于睁开眼的人，望着床边一排密密麻麻的头立刻又想昏死过去。

　　“少主可算醒了！这几天青丘都要翻天了。”

　　等围成一圈的人把这几天的消息七嘴八舌地告诉她，她才明白过来，那日自己被抬回来之后。

　　气不过纪国出尔反尔的涂山音尘，径直带兵杀去了纪国，说来奇怪，纪国虽然没有派出援兵来支援青丘，却留了足足的兵力守在城门口，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仗。

　　这一仗昏天黑地打了整整两日，直到把纪国的边关搅得一塌糊涂，青丘大将军才住了手，返回青丘。

　　“他也是莽撞了些，但纪国这次的仇，换我也是非报不可。雀族可退兵了？”

　　听完侍女的回报，情况和她预料的一样，失了大明王的雀族如一团散沙，被增援的将士打得溃不成军后，立刻挂了白旗求饶。

　　如此一来，自己多年的心腹大患也算解决了。长舒一口气的人留意到床边有一个银白色的小盒，里面装了许多金创灵药，听闻是月神派人送来的，对少主独身手刃大明王表示钦佩。

　　月族向来是仙界战神，确实是哪儿的灵药都不上月族宫里的。

　　“左骑大将军身中数箭，受了重伤，如今还在疗养。大将军有意为他谋个爵位，只是族长这几日挂心少主的事儿，还没批呢。”

　　侍女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却恭顺的带来了她最想听的消息。右手还是一动就痛的少主，乖乖喝了药，又想起了自己的梦境，忍不住打听起致远来。

　　得知那位仙君在隔壁的偏殿为自己打坐祈福了三日，刚才听见她醒了又匆匆离开了之后，心里很有些感动。这个臭念经的，倒还有些良心。

　　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又吃的日子足足过了一个月，涂山醉影才终于恢复了些精神。才刚能下山，她就吊着一只手来到了山下军营。

　　医官出入的营帐里，卓里躺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望着守在床边的那个照过两次面的妇人，她又踌躇地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了。

　　“少主来了？少主快坐。”

　　卓里的母亲见了她，倒比前两次热情许多，搬出一个软凳拉她过去坐下：

　　“从前我只当他是一厢情愿，才无意冲撞了少主。

　　少主竟能不计前嫌，冒着内力紊乱的风险救了我的命。我心中实在愧疚万分，青丘如今有了少主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实在是万民之幸。”

　　伸出手拦住要给自己下跪的妇人，独臂的少主狡谲地冲病床上的少年眨了眨眼。直到卓里的母亲找了个由头退出营帐，两人才把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躺在床上的少年，咧了咧有些干裂的嘴唇，冲床边的人露出了腼腆的笑。望着上半身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卓里，涂山醉影有些心疼，忍不住低头把脸贴在他的脸侧，低声嗔怪道：

　　“那一日若你不绑着我，我还是能替你再抵挡一二。”

　　床上的人却摇了摇头，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爱人，虽然脸色还是有些憔悴，手臂也被纱布吊着。却比那一日火光冲天里，浑身是血鼻青脸肿的惨状好上了太多。

　　幸好，幸好他们都在这场战役里活了下来。那个亲手杀了大明王的女子，是他的爱人，这几日军营里打架欢天喜地的欢庆着那雀族老妖的殒命，只有他心痛得很。

　　那一日，她被掐着脖子满脸发紫却依然紧紧握刀不肯松手的样子，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如果自己再去得晚一点，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惨象。

　　想到这些年，这个背着青丘安危的女子，孤身一人身陷这样的险境数次，他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