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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这天起,灵芝县多了个降世的“神女”,在乱世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也似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到杨家门外隔着老远的距离祈福。

      温谋也是个能折腾的,原本杨清文担心流民们会逼着她这个“神女”祈福,求上天停雨,不料温谋却说流民们之前冒犯神女,惹怒了上天,这才降下连绵不绝的大雨惩罚他们。想要大雨停止,这些流民必须诚心认错,若是心不诚,这大雨永远无法停止。

      这样一来,流民们再也没有了作乱的心思,每日里诚惶诚恐,生怕自己不够心诚,无法获得神女和老天的原谅。

      时间一长,温谋更是在杨家门外竖起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祭台,还像模像样弄了几个神像摆在那里,每日里流民们都进山采摘野菜,把这些野菜野果作为贡品孝敬给神仙们。

      说来也奇怪,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没过两天时间,大雨果然渐渐转小,温谋借机再度宣扬,说是流民里还有人不够诚心,若是所有人都诚心认错,大雨自然停止。

      流民里少数心思不纯的,也再没有了作乱的胆量。

      五天后,大雨彻底停止,而杨清文“神女”的名头也彻底坐实。

      眼下,还轮不到她来享受神女的荣光,就有一桩新麻烦等着她。

      “神女娘娘,我们都要饿死了,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杨清文险些笑不出来。

      温谋在一边,同样也是神情紧张,他们两家的确粮食充足,可那是用在自家这十几口人身上,要一下子接纳这么多难民,解决一百几十号人的吃食,两家人的存粮恐怕一两个月就会消耗一空。

      只是流民们眼里满是虔诚,还充满了渴望,这让向来能言善辩的温谋都一时哑口无言。

      无论说得多好听,可若是拿不出粮食,只怕流民们也会渐渐失去对“神女”的敬畏之心,再度干出偷窃甚至强抢的事来。

      见两人都没说话,带头的流民汉子顿时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神女,我等并非好吃懒做之徒,实在是老天不给我们活路,我们种下去的粮食根本没有收成,地里的秧苗都枯死了,我们没办法,这才来求您……”

      “没有收成?”

      少女冷肃的眉眼忽然微微一动。

      只是很轻的声音,落在汉子耳中却是仙音一般震耳欲聋,他立即抬头恳求:“是啊,不只是我,我们整个村子,还有隔壁的王家村,李家村,大家都一样!种下去的种子长不成,哪怕长成了,也没有收获!所以我们几个村子的人没办法,才出来逃荒。”

      说起逃荒,汉子身后的几个妇人都抹起了眼泪:“这一路我们走得千辛万苦,路上连叔公都死了几个!俺们好容易来了这里,要是再去别的地方,我们也走不动了!”

      面前的人们个个都是吃足了苦头,和麦克们最开始的模样看起来也差不多,这让麦克们也有些不忍,纷纷去看杨清文的脸色。

      只见少女端坐原地,神情肃穆,果真有几分神性在。

      她轻轻启唇,开口道:“若真是如此,你们不妨为我种地,我给你们的种子,一定能够收获。”

      因为连绵数日的大雨,流民们已经积攒出对杨清文的敬畏之心,也因此没在听见这话的第一时间就闹起来,可即便如此,人们也依旧半信半疑:“神女大人,如今的天气,一时大旱,一时大雨,种子再好,恐怕也活不下去。”

      他们小心翼翼打量杨清文的脸色,生怕她生气。

      可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只是轻轻转头,对身侧别着镰刀的阿天说:“阿天,带他们去我们的地里看看。”

      阿天立即响亮地答应一声:“好!”

      阿天领着流民们去地里,温谋等人走了之后,这才看向杨清文:“杨小姐,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您的种子究竟从何而来?我们家的种子种下去,收获远不如您家的种子,我一直想不明白,莫非,您真是神女降世?”

      温谋的语调轻,眼里还带着点儿笑意,可其中却有着隐隐的试探。

      杨清文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既然是神女,手里没点真本事,怎么敢认这个名头呢?”

      少女清凌凌的眼神看来,让温谋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他停顿一下,状若无事地笑起来:“既然如此,神女可否赐下一些良种于我呢?”

      杨清文抬手端茶:“那就要看,温先生的心够不够诚了。”

      温谋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无奈一笑:“是我失言了,往后必然替小姐好好管理流民,不叫这些流民干扰杨家其余人。”

      杨清文没理他,一开始她怎么没发现,这个温谋其实也是个滑头的,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来,要真是原身那个小姑娘在,恐怕也会觉得头疼吧?

      但既然已经走到了眼下这一步,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杨清文抬头,外面虽不曾下雨,但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大片大片的灰色云团压在天穹,更是压在了人们的心头。

      好在杨清文的举动有效安抚住了流民,他们见识过杨家田地的收成以后,一股脑上来要求着做杨家的佃户,口口声声说要给神女耕田,沾得一点仙气。

      杨清文哭笑不得,她只是想要把麦客们带来的种子推广出去,怎么就成了她家的地沾了仙气,所以才能丰收?

      温谋被流民们推举着前来寻得杨清文的同意,当下也明白她的难处,便开了个玩笑:“其实,若不是我家人实在是不擅长耕种,便是连我都想要在你家的田上种地呢。要知道,你家这一亩地能收获近千斤麦子,哪怕放在整个楚地,都闻所未闻。”

      温谋看着面色不改的少女,暗自感叹:“你若是个男子,便是凭着这样的收成,朝廷至少会给你一个农事官做,可惜了。”

      杨清文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官老爷,也未必是个好身份。”

      她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原身被薛知县连骗带抢的缘故,但温谋却想岔了,越发感慨:“说的也是,如今这样的乱世,便是做了官又如何?还是手里有粮更好些!你想好了没有,这些田地,要不要给流民种?”

      杨清文其实是不愿的,一来她手里有APP在,若是开垦良田 ,当然是让麦客们来完成工作更加便宜,二来这些流民身份各异,不知从何而来,万一里面有歹人,对于杨家来说极其危险。

      因此,杨清文沉吟着,没有开口。

      似是看出少女的担忧,温谋主动劝道:“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占去你家的田地,据我所知,你的地里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收成,是因为种子。”

      杨清文心里一惊,下意识看过去,后者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只要种子在你手里,那些流民若是不肯老老实实为你做事,你不与种子给他们,他们便是占了地,也收获不到什么。只要守住种子,便是守住了他们的命脉。”

      杨清文多看了温谋几眼,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是替他们来劝我。”

      温谋哈哈一笑:“不不不,我如今和杨小姐站在一边,自然是为了小姐的好处说话。”

      杨清文多看他一眼,又问:“神女身边总要有个能沟通天意的祭司,先生是读书人,可愿意做这等事?”

      温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当今读书人地位超然,人人尊敬,可对于那等精通鬼神的祭司,人们便是在有求之时口中敬畏,背地里避之不及,生怕沾惹不干净的东西。

      让一个读书人舍弃脸面成为祭司,便是杨清文要求温谋彻底站在自己这边,不会坑她的手段了。

      温谋的沉默只有一霎,转眼间,温谋重新笑起来:“自然,我明白以杨小姐的聪慧,将来成就绝不止在灵芝这么一处小县城,能为杨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

      杨清文便也笑了起来,她举起手里的陶杯,笑道:“那边提前祝先生,诸事顺遂了。”

      温谋举杯,与杨清文在半空中虚虚一碰:“定不辱命。”

      杨家大宅外如今已经成了一块禁地,即便流民们如何焦急,也只敢在祭祀的那一片空地上等待着,望眼欲穿看着杨家大门,见到温谋从杨家出来走向他们,这才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

      温谋见人群聚集,便大声道:“你们排好队,来挨个儿登记,我们神女会给每一个人分配田地,派发良种!”

      流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问:“真的吗?”

      “神女真的给我们土地?”

      “神女还给我们种子?天呐,真是菩萨心肠!”

      “我们果然遇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有些心情激动的更是当场跪下去,对着杨家的方向磕头,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被温谋拉出来的几个侄子看着这些流民的举动,也十分不屑:“乡野村夫,愚钝至极!”

      但即便如此,温家的侄子们也都领了温谋的命令,坐在长几前面给这些流民登记名字,分派田地和种子,温谋自己则站在后面,大声强调:“这些种子不是白给你们的,若是你们种不出来足够的粮食,就是你们偷奸耍滑,来年土地不会再分给你们,种子也一样不给你们!”

      领到了种子的流民第一时间就珍惜万分,看着那些种子饱满的模样,都知道是好东西,一个个没口子地答应下来:“我一定好好种田!不辜负神女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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