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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 ...

  •   两位王爷手里的势力远超只有虚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小皇帝,苏园手里的小皇帝瞬间就成了弃子,他好不容易,以为没了薛怀,他就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苏家能够成为后族,然而当晋王和永王先后自立称帝,苏园把持小皇帝的美梦也彻底破灭。他发了疯一般,非要大半夜打开县衙府库,想把里面的钱取出来,却被看守的卫兵发现,卫兵可不认这外面来的大官,连夜就把人抓起来。

      苏园享受了和他连襟薛怀一样的待遇。

      他被关了起来,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无论他如何发疯大喊大叫也没人理会,渐渐没了声息。

      而就在一墙之隔,杨季钰脸色苍白,听着苏园叫骂求饶的声音渐渐消失,不敢置信地看着杨甘乐问:“祖父,她,她真把苏园也关起来了?”

      才在灵芝县住了没几天,许是这里的水土格外养人,杨甘乐的精神头比起之前在北胡人手里要好上许多,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反而平静的很:“这次,我的好孙女可没出手。”

      杨季钰被噎了一下:是啊,杨清文当然没有出手,可要不是有她的默许,这些卫兵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把知府大人关起来?!

      瞥一眼有些不服气的儿子,杨甘乐摇摇头:“你还没看明白吗?在这里,他们并不看重身份,唯一重视的,只有公正。”

      杨季钰一愣,公正这个词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在意的只有权势地位,谁的身份高,就听谁的,所以他们才要努力往上爬,什么公正?在身份地位面前,谁跟你谈公正!

      杨季钰嗤之以鼻,想用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套来反驳自己这位无所不能的父亲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是啊,多么荒谬,这小小一个县城,奉行的居然不是身份权力那一套,而是遵循“公正”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更荒谬的是,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还真的被一板一眼地执行了下去!

      杨季钰看着县衙门口还在恪尽职守看守大门的卫兵,再看看大街上来回巡视的衙役,心里面觉得十分荒谬,这些小人物放在京都,根本就不会让他这样的人多看一眼,可他们却在灵芝县,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地按照规则做事,生活。

      ——并且活得很好。

      生平第一次,杨季钰忘记了自己生活在蜜罐子里,相反,他看着行走在阳光下、忙忙碌碌却无比充实的普通人,产生了艳羡的心情:如果他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那就好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杨季钰狠狠否决:他可是京都第一贵公子,自小过的都是人上人的日子,要他和这些贱民一样,那可万万不能!

      外面的世界烽烟四起,整个荆州境内却是十分安稳,周桂似乎对杨清文不曾有过分毫恶意,每日里勤奋地把各地来的消息汇总给杨清文看。杨清文对此不置可否,倒是阳县县令与刘如意一道,被放在周桂身边,完成大量安置流民的工作。

      没错,先前被杨清达带回来的苏州流民,总算是成功抵达了荆州境内。

      这一批流民的经历十分凶险,哪怕是得到了所有在外商队的帮助,苏州流民也仍旧被散逸的北胡骑兵追杀过,要不是杨清达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分散隐藏,恐怕现在存活下来的流民数量只会更少。

      本就一路忍饥挨饿的流民经历追杀,身体和心灵饱受折磨,不少人半路上就活不下去自寻死路。

      燕娘抱着女儿,眼含热泪地看着城门高悬的“灵芝”二字,几乎无法前进。

      就连年幼的孩子,经历了这漫长的求生之路后,也在母亲的怀抱里,用童稚的声音感叹:“要是二狗哥哥的爹娘能坚持到这里就好了,杨大哥没有骗我们。”

      燕娘紧紧抱着女儿,眼泪一串串落下,她哽咽道:“是啊,小善人没骗我们,走到灵芝就好了!”

      被母女二人无比感谢的杨清达此刻忙得不可开交,他先是交待几个学子领着流民从城门口登记信息后入城,又麻利安排起来:“面片汤都准备好了吗?进来的有一千多人,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澡堂,当心晕在里头!”

      早有几个酒楼的大掌柜响亮应声:“小少爷放心吧,昨儿九月姑娘传信回来,我们夜里就开始揉面了!灶上的热水都还滚着呐,别说来一千人,就是全城的人都来吃面片汤,也管够!”

      杨清达面上这才带了点儿笑容,一扭头就看见满脸都是眼泪的燕娘,他走过去,少年的脸上多出几分沉稳可靠之色:“婶子,到了灵芝你就放心吧,我们到处都收人,你一定能找到份活计,还有小燕子,她也能进学堂念书。”

      燕娘愣了一下,顾不得眼泪糊了一脸,连忙追问:“小燕子不是个女娃娃吗?女娃娃也能念书?”

      杨清达腼腆一笑,但那笑里难免带了深深的自豪:“是啊,女娃娃当然能念书,我二姐说了,女人能做的事情和男人一样多,女人的脑子也不比男人蠢,所以,男人能念书,女人当然也能!”

      燕娘听得睁大了眼睛: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她从小到大,听的都是些女人不需要读书,只要能在家相夫教子就是好女人的话,长久以来,似乎这些才是女人的天职。可是,可是为什么今儿从小善人嘴里听到的这些话,她竟然觉得……觉得……

      “说得对,女娃娃也能读书,娘,将来我也要考大官!”怀里的女童忽然拍着巴掌,声音清脆地叫起来。

      她或许不知道考科举的真正含义,但这一刻,小女孩充满了天真的话语却给燕娘疲败的身躯里注入了一股力量,让她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好,好,娘送你读书!”

      灵芝县里的其余人也十分热情,春梅和陈四妹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出来帮忙安置女人孩子,她们同样是女人,天然就能让流民里的女性放下戒备,也更容易取得她们的信任,妯娌俩忙得脚不沾地。

      杨清达勉强算是把手里的活计交付出去,立即毫不停歇过来寻杨清文:“二姐,二姐,我回来了!”

      这次赶赴苏州,杨清达原本以为不过数月便能重新回家,哪里想得到会经历这么多意外,再度踏上杨家宅院,他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小胖,你可算回来了!”

      还没等杨清达心下怅然多久,一声熟悉的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却是杨清婉从游廊走过来,脸上也挂满笑容:“二姐昨儿还念你呢!”

      杨清达快步上前,看着如今已经比自己矮上几分的四姐,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说出口的却是:“四姐,我,我如今哪里胖了?”

      杨清婉噗嗤一笑,拉着杨清达就往里面走:“好好好,长高了,长俊了,这总行了吧?”

      院子深处,一方葡萄藤被架起,绿油油的叶子生机盎然地向上攀爬,恨不得与那日光紧密相贴,藤下遮蔽出的阴影里则有人悠哉摇着摇椅,闭目养神。

      杨清达一见到此人,身上那点沉稳气息立即就被抛诸脑后,他大踏步跑过去:“二姐,我好想你!”

      这么大一只突然扑过来,连摇椅都一下子被截停,杨清文睁开眼睛,看着蹲在摇椅旁边、两眼亮晶晶的杨清达,哭笑不得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们都很想你。”

      杨清达更加兴奋,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好叫二姐知道他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但好在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便急切道:“二姐,这一趟多亏了湘州赣州相助,他们也派了人来,说是想见见商会的大老板,二姐,你愿意见见他们吗?”

      这些年以来,九月在外经营商队,阿天也在各地经营大商铺,两人都打出了荆州商行的名头,但却无人知晓这两位背后的东家究竟是谁,因此也显得这位“大老板”格外神秘。

      杨清达怕姐姐不愿,还补充道:“当时我们被北胡蛮子追击,要不是湘州和赣州派兵支援,我们恐怕根本撑不到这里,中途我们也借住在湘州赣州,他们实在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杨清婉轻哼一声:“你们吃住的钱,商队都已经付过,再说,往日里我们也没少帮忙,他们可不能以这个来要求二姐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杨清达脸色一红,情知自己此举有些不妥,低下头去,反倒是杨清文坐直了身体,懒洋洋站起身来:“他们求你,必定还有旁的事,不单单是因着这一件,走吧,我去见见他们。”

      向沙和甘溪二人焦急地等待着,二人等待的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是忐忑,就当二人都完全不抱希望之时,外面却响起了叩门声:“二位休息了吗?”

      听出来是杨清达的声音,向沙立即赶过去开门,等看清他身侧还有两名女子之时,更是眼睛一亮,他刚要行礼,就被杨清文抬手打断:“外面流民还需要安置,长话短说,二位对我弟弟多有照拂,我自有回报,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向沙还在犹豫,甘溪却是看出杨清文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也快速将赣州知府的请求说了一遍:“我们大人知道湘州这一年来的粮食收成比往年强太多,都是因为从荆州流入的种子,所以,大人特意派我前来,向灵芝多求些良种!”

      向沙虽然猜到甘溪的来意或许和他相似,却没想到二人的目的一模一样!他怕杨清文答应了甘溪之后,就没有湘州的份额,当即也大声说道:“我湘州所求亦如此!不怕您笑话,商队带去的良种不少,可我们湘州能吃饱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两人一番诉苦,都是说自己所在之处多么贫瘠,百姓又受了许多年的饥荒之苦,如今好容易有了粮食增收的希望,两地知府都不希望错过。

      杨清达两眼灼灼望着杨清文:“二姐,湘州和赣州两地的老百姓都很淳朴,他们也都是勤勤恳恳种田的人,可是他们的种子确实不行,要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年,湘赣两地的老百姓都会被饿死!”

      随着商队走南闯北,涉及的区域越发广泛,杨清文也早就想要借这个便利帮助其他地方的人,闻言,她迎着两位使者殷切期盼的眼神,轻轻颔首:“我也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两位不必忧心,商队已经带着良种前往湘赣两州,正好能赶上播种。”

      甘溪大喜:“多谢杨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赣州百姓定然没齿难忘!”

      杨清文微微一笑:“两位远道而来,不妨留在灵芝四处看看,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交给我弟弟。”

      杨清达被姐姐提及,下意识就站直了身体:“没错,二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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