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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五星级“医院” ...

  •   牛倾婷哭丧个脸,走向“美国大兵”身边的一辆吉普车。驾驶座位置的车窗里,伸出了一个脑袋,惊讶地大喊一声:“What happened?”牛倾婷看一眼“美国大兵”后,仿佛地下党被俘一般,抱着两个购物袋,迈着沉重地步、硬装大义凛然地走向了吉普车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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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倾婷坐上车后,也许是出于紧张,也许是出于害怕,她始终没有放下怀里抱着的那两个购物袋。胸前有遮挡之物多少会增加一些安全感。最不济,在必要之时,也可以拿出里面装着的各种物品当暗器使用。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伤人后,被两个洋鬼子押上车,还不知晓去往何方能不怕吗?
      前排座“美国大兵”和“金发郎君”用英语交谈了几句。牛倾婷上身前倾、睁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可能因为她的动作过于夸张,听着听着,感觉这英语怎么变味儿了呢?本来就一句也没听懂,加上那二位又颇为有心地讲起了法语,牛倾婷彻底放松了。
      “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大不了把我提前驱逐离境,专人护送,多气派啊。她想的轻松,可实际情况不允许她轻松。牛倾婷很警惕地看向驾驶位上的那名男士。一头金黄的齐耳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虽然没看清他的五官,但是只因这头令人眩目的金发,牛倾婷就敢断定:又是帅哥一枚。

      盯了那头发10分钟,牛倾婷的眼睛抗议了。所幸爱咋咋地,她紧紧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眼一闭,头一昂,心中默念:一会儿下车,要先下手为强。把包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以示诚意。可是,如果他伤得太重,要做手术的话怎么办?把老爸的卡押上?那可真是赔大了,出国前老爸特意叮嘱自己省点花,省点花。自己是省了,全花在这倒霉催的 “美国大兵”身上了。我的上帝,我的神,你就不能为我做一回主吗?放我一马,以后回中国我还整天叨着念您不行吗?
      想到这,牛倾婷情不自禁地用手拍了几下座椅。她这个动作引来了前排两位男士的注意。前方塞车,他二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忽听后面“咣咣”几声。两人同时转头向后看去:只见牛倾婷,抿着个唇,闭着个眼,扬着个头,偶尔卜楞几下脑袋;再看其一只手环抱着购物袋,另一只手不时地敲着座椅;整个人呈现出来的就是四个字——痛心疾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相视而笑,转回身,继续聊着。
      牛倾婷在心疼完老爸的血汗钱后,又暗自回想起刚才那“火星撞地球”的一瞬间。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怎么想怎么纳闷:不应该啊?“美国大兵”的身高,看上至少185公分左右吧,自己这净量才161公分的小个子,充其量也就刚到人家肩膀,怎么可能撞到他的嘴呢?除非蹦起来才行。可是刚才我没有蹦啊,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蹦。出门前,想着今天天气好,自己的心情也因为灿烂的阳光变得好起来,所以挑了一双高跟的短靴。这双鞋漂亮是漂亮,但是不敢经常穿,因为摔起来也特别狠。所以今天走路格外小心,更别说蹦了……等会,等会,鞋,高跟鞋!想明白了,这双鞋起码要8公分高,要不说怎么就撞到人家嘴上了呢。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原来在这呢。牛倾婷猛然睁开眼睛,低头俯身,蹬了蹬腿,然后又使劲儿地跺了几下脚。

      Jarvis和Alex赶忙再次回头观望,他们比不得米朵和宁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式。Alex问Jarvis:“她在干什么?垂首顿足?手舞足蹈?”
      “好像我才是受害者吧?怎么看起来她比我还要委曲?”
      “不行,我得制止她的野蛮行为,别把车砸坏了。” Alex担心地说。他见Jarvis没异议,用英语对牛倾婷和气地说:“hi Angel, Can you help me?”
      这时的牛倾婷还在低着头跟脚上的这双鞋较劲呢,直到Alex第三次重复同样的话,她才惊讶地抬起头回道:“Angel?在和我说话吗?”又想这老外是黄毛,纯种的洋鬼子,不一定听得懂中文,忙又回答:“yes?”
      “金发郎君”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说道:“Do you have paper?”
      “paper?”牛倾婷反问了一句,然后在脑子里快速搜索这个单词:是人民的意思?不对啊,不能问我有没有人民。警察?要送官啊?不至于吧?我又没有逃逸做“牛跑跑”。这个单词太熟了,想想,淡定,淡定。她在无奈之际想请前座的“美国大兵”帮忙翻译,但又一想,不行,不能让他看笑话。
      “想到了。你是需要纸巾是吗?我有,等着。”憋了半天,牛倾婷可算是猜出黄毛需要的是什么了。一着急,她能够掌握的、有限的那几个英文单词,忘得叫一个干净,只好讲中文了。其实在这么老半天里,她的脑子不光在搜索单词,其中一半时间沉醉于人家蓝色的瞳孔里不可自拔。“金发郎君”回眸一笑,笑得牛倾婷一个“paper”想了五分钟,这叫魅力,动人心魄的魅力。
      牛倾婷立马把怀里的购物袋放到一旁的座位上,然后把搭在腿边的挎包放正,急急忙忙开始翻找。越急越裹乱,她好容易摸到那包纸巾,往外拽了两下没拽出来。最后使劲一扽,纸巾是拽出来,没料到的是一个小包装的卫生巾、一条白色的真丝手帕也被同时扯了出来。那手帕还在空中画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落在前座的“美国大兵”的肩头。牛倾婷这会儿顾不上手帕,忙扑倒在座位上,去抓已经飞到购物袋另一端的卫生巾,然后慌忙地将它塞入包中,口中默念:“嘛咪嘛咪哄……你们没看到,你们没看到,你们没看到。”
      Jarvis见牛倾婷老半天也没取回他肩头的手帕,伸手想去抓,刚刚碰到手帕的一角,“嗖”地一下,手帕瞬间消失了,这时听后面冒出一句:“sorry”。Jarvis的手僵在空中好半天才放下。
      牛倾婷哪里知晓他那边的动作,只一心想为“金发郎君”服务,手拿纸巾颠颠地递向Alex,嘴里还说着:“是这个吧,给您。”
      她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Alex的眼中,Alex笑意更浓,转头向Jarvis伸了伸下巴。意思是:给他。牛倾婷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伸向Alex的手,转向Jarvis。牛倾婷拿着纸巾举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接过去,有些急了,对着Jarvis不耐烦地说道:“喂,给你。”之后,见Jarvis还是没有动静,便直接把纸巾扔到Jarvis的腿上。明摆着一副“你爱用不用,反正我是给你了”的嘴脸。

      Alex示意Jarvis擦擦嘴角,然后问道:“嘿,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
      “没有。”
      “还说没有?你对待女孩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风度。你失态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想现在你应该专心开车。”
      “怎么嘴角还在流血,不然去看医生吧?”
      “不要,没那么严重,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是牙齿隔破了嘴唇。”
      “你确定吗?”
      “Alex,你真是啰嗦。” Jarvis瞪了Alex一眼。
      Alex感觉非常奇怪:刚刚交谈的时候Jarvis的心情没有这么遭,虽然受了伤反而好像还有几分兴奋,怎么只这一会儿就发起脾气来?难道是因为那条被主人收回的手帕?Jarvis一贯稳重,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失态呢?
      Jarvis不再去看Alex,伸手把那包纸巾拾起,抽出一张,胡乱地在嘴角抹了两下。然后把剩下的包好放入衣兜中。
      他是在生气,而且十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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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Jarvis为了准备祖母的生日礼物,特地约上工作中的搭档、生活中好友Alex去唐人街购物。他想在祖母生日那天,为祖母做一碗长寿面。Alex留在车里,用电话布置谈判的最后事宜,Jarvis一个人进入超市选购物品。为了给祖母这个惊喜,他已经打定好主意,多买一些面条拿回自己的公寓作试验。试验的对象当然就是“笑面书生”Alex了。
      当他走到食品区时,眼前一亮:前面的背影好像是“对面的男孩看过来”。是巧合?还是缘分?Jarvis来不及思考,匆匆走过去,想打声招呼。当他走到牛倾婷身边后,心想:用什么办法搭讪才不至于显得唐突呢?毕竟上次相遇的结果是不欢而散。见牛倾婷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他赶忙装作挑选商品。等Jarvis终于想出搭讪的好方法时,却见牛倾婷已经在交款台那里付账呢。
      Jarvis在原地怔了怔,急忙挑选购物单上的物品,随即也跑到交款台,一边付款,一边往门外张望。结清帐单Jarvis快速跑出来,看到牛倾婷矗立在前方15米远的地方,原地不动,好像需要帮助。他一边大步走向牛倾婷,一边低头翻找手机,打算电传Alex,请他马上过来帮忙。哪知这时牛倾婷猛然转身向前冲,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零距离接触”了,而且还颇为传统地“见了红”。
      如果牛倾婷知道在“火星撞地球”之前,还有此番动作情节,不知会不会因为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身高而汗颜。
      Jarvis被撞得一时眼晕,手上购物袋也飞了。等他回过味儿来时,觉得嘴里有一股腥热往外淌和因引牵扯嘴角所带来的丝丝的痛。再瞧眼前,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却从脚底从来一连串的“对不起”“sorry”:这个女人在干吗?每拣起一件物品喊一句“对不起”,到底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地上那堆东西?Jarvis本想安慰一下此刻这个不知所措的女人,怎奈当她拣起最后一个橙子之后,好像小宇宙突然爆发,抬起头的一霎那好像一只愤怒的火鸡。可在看到自己的面容后又180度大转弯地改为殷切地关心了。Jarvis望着他心中误以为的“天使”,神色有些玩味:这女人搞不好不是什么天使,而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撒旦呢。几秒钟内变换出这么多副表情,恐怕是Alex那个只会以微笑麻痹他人的家伙几个星期的功课。今天,我倒要扒掉你这层“天使的外衣”,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于是沉下脸,请牛倾婷上车。

      上车后对此一无所知却大感好奇的Alex开始逼问。Jarvis只粗粗说了个大概,他好像逮到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即紧张又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虽然他压抑着这份情愫,但向来善于察颜观色的Alex怎会看不出。
      在牛倾婷沉醉在Alex那天空般的瞳孔时,Jarvis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当那条轻飘飘的手帕搭于自己肩上良久后,他感觉那手帕如此之重,压得自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刚想卸下肩头之物时,重担“嗖”地一下被抽走了,而且是那么地彻底,那么地不留痕迹。Jarvis的一只手僵在空中,另一只却悄悄地握成了拳。再见牛倾婷掏出纸巾递向Alex时的殷勤,和迫不得已转向自己时的不甘,他简直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表演痕迹过重的小丑。
      Jarvis的心中冉冉升起了一团熊熊怒火: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在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时,充满惊叹和欣喜。难道你眼里的惊喜是因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要与我血战到底吗?Jarvis的怒火连续燃烧了5分钟,理智的消防栓才被打开。5分钟后,Jarvis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愫感到惊讶:是因为最近太过专注于这次艰难的谈判,压力太大,而导致自己的情绪失控吧。看来应该找个时间放松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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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终于停住了,牛倾婷紧张地往车窗外张望。今天的阳光很刺眼。对,是很刺眼,刺得牛倾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妈呀,这个医院看起来档次也太高了,这得花我多少钱啊?
      在“美国大兵”的示意下,牛倾婷下了车。这会儿她也顾不了座位上的购物袋了,小跑几步,拽住前方正昂首阔步的Jarvis,真诚地说道:“你好,不是,你不好,不,你好……”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会对你负责的,但是我现在手上只有这些钱了。”说着,牛倾婷把在车上就已经准备好的钱双手举到Jarvis面前。“全部给你,够不够看医生?”说完就把钱往Jarvis的手里塞。Jarvis愣住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见牛倾婷又怯怯地从他手里抽走了10加元,并小声说:“车费,一会儿我回家的车费。” Jarvis盯了牛倾婷好一会儿,转回身快步走向吉普车,打开车门朝里面说了些什么。又重新走过来,在路过牛倾婷身边时,他说了句:“在这等着,一会儿和Alex一起进去。”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牛倾婷看着Jarvis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医院”的大门里时,长长地吐了口气。那张由内疚和压抑交织成的网猛然被甩在了一边。
      她用手遮在眼睛上方,环顾四周:好美。面前是一条笔直的路,路边每隔10米远就有一盏一米高的石雕照明灯。在这段路的二分之一处建有一个小广场。广场的中间树立着一尊神态安详的女神雕像。在她的四周围绕着6尊形态各异的小天使,每尊雕像之间间隔约为1.5米远。牛倾婷猜想这是一处开放式喷泉,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夏天的时候人们在此嬉戏玩耍的情景。
      小广场两边分别是连绵起伏的草地,此时被昨日的那场雪覆盖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的光。乍看上去,仿佛自己包里的那条白色真丝手帕,那样柔,那样美,让你不忍心去碰它。
      而路的尽头是一栋充满异域风情、风格厚重的法式建筑。它高5层,桔黄色的墙壁,白色的阳台,透过玻璃窗你可以看到里面缀着流苏的白色窗帘忽隐忽现;也可能是红底秀着白色的小花高级丝绒窗帘;还可能是黑白相间的粗布格子窗帘……
      牛倾婷愣了:天,怎么每间病房的窗帘都不一样呢?太个性化了,这样的医院咱可住不起。“美国大兵”你是不是想趁机揩油?你这是去医院吗?这里简直就是极赋个性化的五星级宾馆。你真当我是地主啊?从我起往上数三代,我太爷爷那辈确实称得上这个大名,可到我爷爷那辈就已经被抄成贫农了。我爸爸整日辛苦劳作好容易混进小康,只可惜轮我这儿,隔代遗传了。区区在下一贫如洗,也还没来得及摩拳擦掌打他一出漂亮地翻身仗呢,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这不是把我往8代贫农里逼吗?让我怎么对得起我未来的子孙后代啊?
      牛倾婷越想越悲凉,虽然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可心里却如冰块一样,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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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Alex拎着两个购物袋,出现在牛倾婷的面前时,牛倾婷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金发郎君”总是露出阳光般的微笑,看起来就面善。一会儿见机行事,大不了最后不寄希望与那“冷面判官”,在这位“活菩萨”面前装装可怜。一定要说服他和我一同把“美国大兵”架出这家医院,去个一般的医院就行了。看病嘛,主要看的是医生,又不是看病房。就算你去住总统套房,该治不好,还是治不好,对不对?呸,呸,治得好,治得好。早治好了,早把经济纠葛屡清了,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也不要见面了。
      Alex对牛倾婷打了个“let go!”的手势,牛倾婷乖乖地跟在后面,她正在组织说服Alex的语言,直到进入这栋建筑的大厅,她才憋出了个:“Hello,My name is牛倾婷,I am a Chinese,I have an English only a little。”
      Alex低头看了看牛倾婷,回答道:“hi,I’m Alex,Nice to meet you!”
      牛倾婷这时才发现Alex的身高和那“美国大兵”不相上下,但对待自己的态度既亲切,又和蔼,与他对话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她觉得把“美国大兵”架出这家“医院”大有希望了,忙回答道:“me too,me too。”可还没等她巴结人家呢,Alex接着说:“but,I don’t speak Chinese。”
      牛倾婷的那颗刚刚还在闪闪发光的希望的小星星,顿时暗了下去:完蛋了,这要怎么说服他呢,一个不懂英文,一个不懂中文。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很困难,何谈说服?
      “Oh,I know。”
      “Please。”
      “Please。”
      牛倾婷被Alex请进了一部电梯:天,一共才五层楼耶,居然装电梯?对了,医院都要装电梯的,这样危重病人就会被推倒电梯里……“美国大兵”不会是刚走进来就没了知觉,被推上5楼的吧?太可怕了,为了一碗青菜面搞出人命来了。牛倾婷的腿居然在微微发抖,她想哭,当眼泪在冲出眼眶的那一霎,硬是被她收了回去: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难道那冷脸冷眼的“美国大兵”就相信眼泪了?

      跨出电梯时,牛倾婷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没人能够帮助自己。就好比在未来当父母去了天国后,你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一个人去解决问题,一个人去承担责任,一个人去探索未知的未来,一个人把日子过下去……突然间,牛倾婷好似长大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五星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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